《一路同行》沧海惊鸿

7、第7章

　　邢佳林伤得不轻，现场的医疗手段解决不了，韩震拍了板：“去医院！”
　　他指挥着邢佳林的两名同班男生背着邢佳林去校医院，又不放心地让两名本院学生会体育部的男生跟着。那两个男生都人高马大的，保镖似的护在邢佳林的身后，徐川和他的队友根本凑不到跟前去。韩震的用意很明显。
　　“菜就多练！”徐川冲邢佳林的方向冷飕飕地飘来一句话。
　　欧阳童心里的火气再次被点爆：“这话应该说你自己！”

　　徐川的脸色一变，瞬间想到了刚才欧阳童投进的那个三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溜得跟陀螺似的……徐川的面子登时挂不住了：“一个女的凑什么热闹！”
　　“女的怎么了？”欧阳童最听不得这种话，“女的也照样打爆你！”
　　徐川作势就要发作，被韩震抬臂拦住：“差不多得了徐川！你刚才垫我们队员的事都还没跟你计较！”
　　徐川嗤声：“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突然扣篮……”
　　“徐川！”那个漂亮女生在这时再次开口，“你不比赛了？”
　　这人说话比什么都好使，徐川立刻收敛，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回场上比赛了。

　　邢佳林被人背着，还不忘扭着身喊欧阳童：“童童！你们快点儿去领军装！”
　　言下之意，还是让欧阳童和元明清尽快远离是非之地，别被徐川找了麻烦。
　　“行了！你快闭嘴吧！”欧阳童嫌他婆婆妈妈的啰嗦。
　　欧阳童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尤其这事儿还把元明清扯进来了。她不想给自己的朋友惹麻烦，就拉着元明清走了。

　　两个人匆匆领了装备。欧阳童不放心邢佳林，说要去校医院看看。元明清说那就一起去吧。
　　校医院的留观室里，邢佳林已经被上了药包扎好。欧阳童问清楚他只是脚踝挫伤，骨头没事，又看了CT片子，确认真的没啥大事，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邢佳林高兴得什么似的：“童童，谢谢你来看我！”
　　欧阳童瞪他：“让人坑了，你还挺乐呵？”
　　邢佳林脑子抽抽，嘴上就啥话都往外咧咧：“你放心，没你当年伤得重，养几天就满血复活了。”
　　“行了！”欧阳童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邢佳林嘿嘿赔笑，又觑着欧阳童的脸色：“其实你还是打得很好的，完全可以……”
　　“闭嘴！”欧阳童冷声道。
　　邢佳林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不敢多说了。

　　那几个送邢佳林来校医院的男生，包括体育部的两个师哥都还没走。之前看到欧阳童出现的时候，他们眼睛都是亮的，一个两个的紧着上前来打招呼。
　　这会儿，听了邢佳林的话，一个肤色偏黑的师哥说：“师妹，你球打得这么好，咋不进篮球部？咱们学校也有女篮，你这水平真可以——”
　　欧阳童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就是打着玩儿的，不想进球队。”
　　毕竟对方是女生，又不熟，人家都这么说了，黑皮肤师哥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元明清知道刚才欧阳童打爆徐川的那一手把这些男生都给震住了。何止这些男生，元明清都觉得自己不认识欧阳童了——
　　所以说，欧阳童会打篮球，而且还打得很好？但是欧阳童很抵触篮球……难怪前天她们路过篮球协会招新的位置，欧阳童扯着她躲得远远的，生怕对方粘上似的。而欧阳童今天对徐川出手，纯粹就是为了给邢佳林出气？
　　元明清就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生篮球打得这么好的，心里觉得可惜，又隐隐觉得欧阳童有故事。

　　邢佳林见那几个男生都特殷勤地一口一个“你球打得真好”“你那动作太帅了”，表情都不自然了，突然开始哼唧哼唧地喊疼。
　　那几个男生也没什么心眼，听他喊疼，有凑过来问他咋样的，还有跑去喊医生的，于是就没人围着欧阳童问东问西了。
　　欧阳童朝天翻了个白眼儿：“小林子，我走了啊！”
　　扯着元明清就要走。

　　被邢佳林在后面喊住：“童童！你离徐川远点儿！要是他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我。”
　　欧阳童：“告诉你干吗？等你再被他锤爆吗？”
　　邢佳林登时被噎住了。
　　欧阳童看不得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嫌弃道：“你就消停养你的蹄子吧！徐川还能杀了我咋的？”
　　邢佳林仍不放心：“要不……你去找孟师姐！只要你和孟师姐关系好，徐川不敢怎么着你的。”

　　通往校医院的路边林荫下，欧阳童把一瓶冰镇矿泉水扔给元明清。她自己则拧开另一瓶，咕嘟咕嘟跟浇花似的，好一通灌。一大口下去，瓶子见了底，欧阳童才挨着元明清在长椅上坐了，拿手扇着风，驱散热意。
　　相比之下，元明清就喝得很斯文。她抿了两口水，就拧上瓶盖，任由瓶壁的凉意在自己掌心的皮肤上蔓延开来，凉透全身。
　　已经九月份了，还这么热，这就是“秋老虎”吗？

　　欧阳童坐那儿就没说话，半垂着头，盯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安静的欧阳童，和之前喊邢佳林“小林子”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小林子……
　　元明清失笑出声——
　　邢佳林对着欧阳童唯唯诺诺的样子，以及欧阳童说怼他就怼他半点儿不含糊的样子，可不就是老佛爷和小太监的既视感？

　　欧阳童扭脸，古怪地看着她。
　　元明清收起笑容：“我没笑你。”
　　欧阳童：“……神经！”
　　抬脚，把那块小石子踢开了。

　　又默了十几秒，欧阳童忽然开口：“我初中的时候就打篮球，初二的时候成了我们校篮球队的队长，还和队友拿到了我们市第一届女篮初中组的冠军，我还是那年的MVP……”
　　元明清“嗯”了一声，知道她还有很多话要说。
　　“刚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被选进了校篮球队——”欧阳童的语声突然一顿，拧开水瓶，把最后一口水灌进嘴里。
　　元明清瞧她那架势，以为她会很粗暴地把空水瓶用力丢开。没想到她的手臂抬在半空，就放了下来，起身走了十几步，去远处的垃圾桶里扔了空瓶子。

　　折回的时候，欧阳童的神色平静了许多：“高二的时候，我又成了校队的队长。那年市里比赛，我带着球队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决赛……”
　　欧阳童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决赛头一天晚上，我下楼扔垃圾……就是这次扔垃圾……”
　　回想起往事，欧阳童咬牙切齿：“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在垃圾桶旁边扔了一堆建筑废料，黑咕隆咚的我也看不清，被一袋破水泥绊倒，脚踝骨摔裂了。”

　　元明清忽然就懂了，为什么欧阳童看到路上有挡路的石头会神经一样地扯着自己一起搬走了。
　　“之后呢？”元明清轻声问。
　　其实看现在欧阳童的状态，就能想见当年发生了什么。
　　欧阳童眼神黯淡：“没有之后了……我们球队输了比赛，只拿了亚军。”

　　只……
　　那可是全市高中打篮球最好的女生的比赛啊！拿了亚军，是很丢脸的事吗？
　　元明清侧眸看欧阳童，其实不是不明白欧阳童失落的点在哪里——
　　因为她的缺席，球队输了。而且，她还是队长。

　　“所以，你后来都没有再打过篮球？“元明清问。
　　“嗯。”欧阳童点点头，郁郁寡欢的样子。
　　“其实你可以这么想，”元明清看着她，“也许就算你正常参加比赛，球队也未必能拿到冠军呢。”
　　欧阳童：“……你可真是会劝人。”
　　元明清笑笑：“这么想想，是不是心里好受点儿了？”
　　“好受个屁！”欧阳童喷她。
　　“可是，你今天为邢佳林出手了，还把徐川打爆了，说明你还是很厉害的啊！”元明清盯着欧阳童的眼睛，“徐川可是管理学院的主力啊！而且是大前锋。身体素质和身高摆在那儿，你是女队的后卫，都能把他溜成狗，你多厉害啊！”

　　把徐川“溜成狗”吗？欧阳童喜欢这个说法，眉眼间漾开了笑意：“瞧不出来啊，小清子，你还能看出来我是得分后卫。”
　　元明清切了声：“不就是三井寿吗？”
　　欧阳童：“哈？”
　　元明清：“我是说，你拿的这不就是三井寿的剧本吗？得分后卫，之前比赛伤了腿，后来养好了……不过人家三井寿可是重回赛场大杀四方的，你现在算啥？需要一个安西教练吗？”

　　欧阳童哈哈大笑：“别闹！我们学校又没有胖大叔教练。”
　　元明清：“万一有呢！”
　　欧阳童丢给她一个“你可别扯了”的眼神，顺嘴胡诌道：“不用安西教练，咱学校要是有个彩子那样的篮球经理，我就重返赛场。”
　　要不说，做人不能胡说八道呢，欧阳童的话音刚落，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就在两人的耳边响起：“你好，我姓孟，是校篮球队的经理。我想邀请你加入校女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