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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八章 受审 上 ...

  •   【哈利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无法控制自己。他走进的这间幽深的暗室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令他胆战心惊。(“太熟悉了?”莉莉不安地重复道)他不仅见过它,而且曾经还来过这里。这就是他在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见过的地方,他就是在这里目睹了莱斯特兰奇夫妇被判在阿兹卡班终身监禁。

      四周的墙壁是用黑黑的石头砌成的,火把的光线昏暗阴森。他的两边是一排排逐渐升高的空板凳,而他的前方,在最高的几条板凳上,赫然浮现着许多黑乎乎的人影。他们刚才一直在窃窃私语,当沉重的大门在哈利身后关上时,一种不详的沉寂笼罩下来。

      一个冷冷的男人声音在审判室里回荡着。

      “你迟到了。”

      “对不起,”哈利紧张地说,“我——我不知道时间改了。”

      “那不是威森加摩的过错。”那个声音说,“今天早晨派一只猫头鹰去通知你了。坐下吧。”】

      “好啊,好啊!这群狗屎——”小天狼星气得再次跳了起来,“他们巴不得哈利直接错过审判——”

      “大脚板,你最好狠狠教训他们!”詹姆恶狠狠地说,他对于自己未来无法出现保护哈利这件事非常恼火,连带着对手段卑劣的魔法部更加气愤了。

      “等着吧,我要对他们施恶咒!”小天狼星肯定地说。

      “你最好——”莉莉冷冷地开口,一时间大家以为这位女巫会制止他们的行为,结果没想到她只是露出了一个格外温柔的笑容——大家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用隐蔽一点的手段,不值当暴露自己,小天狼星。”

      “保证完成任务,”小天狼星咧嘴露出犬牙,“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对哈利。”

      马尔福默默离这群激愤的大人们更远了一些。

      【哈利垂下目光,望着房间中央的那把椅子,椅子的扶手上是左一道右一道的铁链。他曾经见过这些铁链突然窜起来,把坐在上面的人捆得结结实实。他的双脚走过石头地面,发出响亮的回声。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上,链条凶险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但并没有把他捆住。】

      “谢天谢地,”韦斯莱夫人喃喃道,送了一大口气,“他们无权那样——”

      “他们应该感到庆幸。”卢平眯起眼睛,声音依旧温和,却流露出一股危险的气势。

      【哈利觉得一阵眩晕恶心,抬头望了望坐在上面板凳上的那些人。

      他所能看见的,大约有五十个人,穿着紫红色的长袍,左前胸上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W”,他们都垂眼望着他,有的带着严厉的表情,有的则毫不掩饰内心的好奇。

      在前面一排板凳的正中间,坐着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众人冷哼了一声)。福吉是一个大胖子,经常戴着一顶按黄绿色的圆顶高帽,不过今天他没有戴。另外,以前他对哈利说话时脸上总带着的那种慈祥的微笑,今天也消失不见了。福吉的左边坐着一个宽身材、方下巴的女巫,灰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戴着一副单片眼镜,脸上的表情令人生畏。福吉的右边坐着另一个女巫,但她在板凳上坐得太靠后了,她的脸被笼罩在阴影中。】

      “他们动用了威森加摩来审判你?”唐克斯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但是——除了审判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以外——”

      邓布利多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认识康奈利很久了——足够久了——从前人们在那段动荡不安的历史时期之后,大都十分迫切地希望他能够出任魔法部部长——盼望在他的执政下,能够将英国魔法界重新恢复到繁荣鼎盛的模样——他不敢、他不能——康奈利几乎是他一手扶持上去的部长——他还记得年轻男人在政界四处碰壁、战战兢兢的模样,也记得男人任期初期是如何一次次来到霍格沃茨的校长室造访自己、寻求建议与帮助——这位懦弱的部长曾经也迫切希望推行改革、为民众服务。权利改变了康奈利——也让他愈发警醒——他不能靠近政治。

      “这就是福吉的风格。”哈利耸耸肩,干巴巴地回答。

      【“很好,”福吉说,“被告终于到场了,我们开始吧。你准备好了吗?”他朝板凳那头大声问道。

      “是的,先生。”一个哈利熟悉的声音急切地说道。罗恩的哥哥珀西坐在前排板凳的最边上。哈利望着珀西,以为他会显露出认识自己的表情,但是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珀西那双藏在角质架眼镜后面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前面的羊皮纸,一只羽毛笔拿在手里准备记录。】

      弗雷德和乔治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他们看上去准备拿粪蛋去砸自己这位哥哥的脸。

      知道后来珀西幡然醒悟的罗恩看上去有点纠结,似乎在嘲讽和包容之间徘徊,最后只是露出了一个牙疼的表情,对哈利歉意地点点头。

      “小韦斯莱先生有些太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了。”麦格教授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位成绩优异的学生最终还是留了几分颜面,只是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些失望——韦斯莱夫妇的表情彻底僵住了——韦斯莱先生涨红了脸,看起来又生气又难过。

      韦斯莱一家的反应令小天狼星冲到嘴边的奚落咽了下去,最后只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八月十二日的审判,”福吉声如洪钟地说,珀西忙不迭地开始做记录,“审理家住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的哈利·詹姆·波特违反《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和《国际保密法》一案。

      审问者:魔法部部长康奈利·奥斯瓦尔德·福吉;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苏珊·博恩斯;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审判记录员:珀西·伊格内修斯·韦斯莱——”】

      哈利在长辈们愤怒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把目光投向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带着温暖的笑容对着哈利点点头。

      【“被告方证人:阿不思·帕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哈利身后一个平静的声音说道。哈利猛地一转头,差点儿把脖子扭伤了。】

      大家善意地笑起来,气氛瞬间就变得松动了——无论何时何地,邓布利多总是像一个牢靠又让人安心的主心骨一样存在着。

      “这孩子真信任你,阿不思。”穆迪的声音很轻,只有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听见了,“但有的时候信任也会带来痛苦。”这位资深傲罗自来到这个空间以来,头一次露出了一个带着点顾虑的表情,他从先前三人组对邓布利多欲言又止的态度、以及书中寥寥几笔的描述中看出了些什么,“孩子们的心思——有的时候让咱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搞不懂啦。”

      邓布利多默不作声,麦格教授又塞了一把糖过来。

      【邓布利多镇定自若地大步走了过来,他身穿一袭黑蓝色的长袍,脸上是一副极为安详的表情。他走到与哈利平行的地方,抬起头来,透过架在歪扭鼻梁上的半月形眼镜望着福吉,他长长的银白色胡须和头发在火把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威森加摩的成员都在小声地交头接耳。所有的目光都投在邓布利多身上。有人闲得很恼火,有人似乎有点儿害怕,而坐在后排的两个上了年纪的女巫竟然挥手表示欢迎。】

      “其中一位也许是马班奇夫人,”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位资深的威森加摩成员,曾经负责过我的N.E.W.T的变性术和魔咒学,是个公平又好脾气的女士。”

      哈利忍着笑——从大家的表情看上去,他们似乎想要对这个消息表现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但是想象邓布利多竟然也考过N.E.W.T这件事又太过怪诞——大家总是难以想象这位老人年轻时的样子——就好像他一出生就已经白发苍苍、胡子及腰了一样。

      “真可惜福吉没看到这一幕。”小天狼星带着最大的恶意,非常惋惜地咂咂嘴。

      “他只会生窝囊气,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詹姆哼了一声。

      【哈利一看见邓布利多,内心就升起一股强烈的情感,让他感到踏实,充满了希望,就像凤凰福克斯歌声曾经带给他的感觉一样。他想与邓布利多对一下目光,但邓布利多没有朝他这边看,而是继续抬眼望着显然惊慌失措的福吉。

      “啊,”福吉说,看上去完全没了主张,“邓布利多。是的。这么说,你——呃——呃——你收到我们的信——知道审讯的时间、地点都改变了?”】

      “哈,我说什么来着?”詹姆仿佛胜利了一般、昂着下巴,冷冰冰地说,“他怕极了,教授,他显然没想到你会及时赶到。”

      【“看来我是没收到,”邓布利多语气欢快地说,“不过,我犯了一个幸运的错误,提前三个小时就来到了魔法部,所以没造成妨碍。”(他怎么会忽略了这些细节——哈利感动地想,邓布利多对他足够重视了——提前了三个小时...)

      “是的——好吧——我想我们需要再拿一把椅子来——我——韦斯莱,你能不能——?”

      “不劳费心,不劳费心。”邓布利多温文尔雅地说。他抽出魔杖,轻轻抖动了一下,一把柔软的磨光印花棉布扶手椅凭空出现在哈利旁边。邓布利多坐了下来,长长的手指尖对接在一起,目光从那上面望着福吉,脸上带着彬彬有礼、饶有兴趣的表情。威森加摩的成员仍然在交头接耳,一个个坐立不安。后来福吉又开口说话时,他们才安静下来。】

      “帅呆了,教授。”弗雷德吹了个口哨,看上去敬佩极了。

      “一点小把戏,”邓布利多谦虚地说,“我想我对于如何给旁人造成一点——啊,小巧的心理压力——有一些浅尝辄止的研究。”

      哈利敢发誓当邓布利多狡黠地朝自己露出笑容的时候,自己也一定不由自主回了一个灿烂的、巨大的笑容——七年级对邓布利多失望的时候,他怎么会忘记邓布利多这样鲜活的瞬间呢?

      【“是的,”福吉说,把面前的文件移来移去,“那么好吧。现在是...指控。是的。”

      他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羊皮纸,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念道:“指控被告方有如下罪行:

      被告以前曾因类似指控受到魔法部书面警告,这次又在完全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违法的情况下,蓄意地、明知故犯地于八月二日晚九点二十三分,在一个麻瓜居住区,当着一个麻瓜的面,施用了一个守护神咒,此行为违反了一八七五年颁布的《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第三款以及《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第十三条。

      你就是居住在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的哈利·詹姆·波特?”福吉一边问一边从羊皮纸上方瞪视着哈利。】

      “类似的指控?”莉莉问。

      令莉莉和詹姆感到诧异的是——孩子们竟然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笑容——哈利看上去并不生气,声音里充满了怀念:“多比——一个性格有些特别的家养小精灵在女贞路用了一个漂浮咒——造成了一点麻烦——但是后来救了我们的命——救了许多人的命。”

      “一个自由的小精灵。”罗恩轻轻地说。

      没有人注意到马尔福恼怒的表情。

      “听起来是个很勇敢的孩子。”莉莉温柔地说,“我很高兴你们得到了他的友谊。”

      “他是的。”哈利回答,凝视着地毯上一条银色的纹路,努力不去想贝壳小屋旁的那个小小的坟墓。

      【“是的。”哈利回答。

      “你三年前曾因非法使用魔法而受到魔法部的正式警告,是吗?”

      “是的,可是——”

      “而且你又在八月二日晚用魔法变出了一个守护神?”福吉说。

      “是的,”哈利说,“可是——”

      “你明知道你还不到十七岁,不允许在校外使用魔法?”

      “是的,可是——”

      “明知道你当时身处一个麻瓜密集的地方?”

      “是的,可是——”

      “你完全清楚当时近旁就有一个麻瓜?”】

      “这算什么,屈打成招吗?”罗恩恼火地说,“你从没说过这些细节,哥们儿。”

      “你害怕邓布利多教授吗?——是的,但是——你因为担心自己屁股下的位置害怕得夜不能寐吗?——是的,但是——你自欺欺人,恐惧害怕让你根本不敢承认事实真相吗?——是的,但是——”小天狼星绘声绘色地模仿着,眼里闪着冷漠的光,“我要让他也体会体会——等着吧!”

      “精彩绝伦,伙计。”詹姆搂着他的肩,笑得喘不过气,“一个合格的教父,嗯?”

      卢平微笑地注视着自己老友们的互动——他把湿漉漉的悲伤隐藏在不动声色的表情下——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他曾经以为——十分短暂地以为过,他们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数十年的生活都将是如此——吵吵闹闹——带着逐渐长大的孩子们——小天狼星宣称自己不会结婚,所以詹姆和莉莉曾经说过,如果他们确信自己有能力给予孩子们平等的爱——那么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将会让自己成为教父——男孩就叫埃里克·波特,女孩则是莉莉丝·波特——只是这一切的欢声笑语和憧憬后来都被埋葬在那个废墟之下。

      他们短暂的青春就那样戛然而止了。

      可是他原本多么笃定往后几十年的生活都会是那样。

      ——哈利探身过去,轻轻在卢平的手心搓了一把,投以关切的目光——这让他不可自抑地微笑了起来——瞧呀,叉子,莉莉——哪怕在他们都不曾出席的岁月里——可你们的孩子长得是这样好。

      【“是的,”哈利恼火地说,“但我使用魔法,只是因为我们——”

      戴单片眼镜的女巫用洪亮而深沉的声音打断了他。

      “你变出了一个完全成熟的守护神?”

      “是的,”哈利说,“因为——”

      “一个实体守护神?”

      “一个——什么?”哈利问。

      “你的守护神具有清楚明确的形态?我的意思是,它不仅仅是蒸汽或烟雾?”

      “是的,”哈利说——】

      “了不起,波特先生。”麦格教授的眼睛闪闪发亮,“三年级就能变出一个完整的守护神。”

      “都是莱姆斯教得好,”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而且——你们这一年也都学会啦。”他对着纳威和卢娜说——他们两个看起来既吃惊又有点自豪。

      “我记得五年级的课纲里并不包括守护神咒——”麦格教授思索了一下,疑惑地问。

      “哈利组建了一个——”哈利一看见罗恩那副表情就知道对方想要好好吹嘘一番——他赶忙戳了一下好友——罗恩“哎哟”了一声,临时换了说法,“一个小社团,D.A.防御协会——不过我们都更喜欢叫它的另一个名字——”他露出笑容,扭过头忽略掉哈利通红、看起来直冒烟的脑袋,“邓布利多军。”

      “噢,这个——”邓布利多微微怔了证,第一次因为惊讶而停顿住了,片刻后,他取下眼镜轻轻擦了擦,“我很感动,哈利——孩子们,”他的蓝眼睛深深凝视着哈利,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尤其是在我接近于冷漠的忽略掉了你们之后。”

      “不论如何,”哈利觉得自己要被煮熟了,“我永远都是。”他知道在场的其他人还不知道他的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自己知道这句承诺有多么不容置喙,这是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的发自内心的爱与尊重。

      “我的荣幸,哈利。”邓布利多轻声回答,他知道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几乎让自己自愧不如——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哈利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的想法与所作所为,却仍然愿意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害怕让哈利知道这些过往,他怕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孩子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目光。

      可是哈利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詹姆委屈巴巴看向莉莉:孩子太招人喜欢怎么办,他都还没捂热乎呢!莉莉好笑地看了一眼自己长不大的丈夫,有些惆怅的表情里洋溢着欣慰——她惊讶于哈利和邓布利多之间的情感互动,但是也深深为自己的孩子感到开心——在他们无法企及的世界里,有那么多人爱护着哈利,这就足够了。

      【“——是的,”哈利觉得又烦躁又有点绝望,“是一头牡鹿,每次都是一头牡鹿。”】

      “尖头叉子。”詹姆屏住呼吸,轻轻地说,和流着泪但是笑容温暖的莉莉对视着,冲哈利满怀爱意地眨眨眼,“你让它再次驰骋了,儿子。”

      “你们一直都不曾走远。”哈利回答,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

      【“每次?”博恩斯女士用洪亮的声音问,“你以前也变出过守护神?”

      “是的,”哈利说,“我这么做已经有一年多了。”

      “你现在是十五岁?”

      “是的,而且——”

      “你是在学校里学会的?”

      “是的,我三年级时,卢平教授教给我的,因为——”】

      “嘿,月亮脸,”詹姆捕捉到关键信息,“教授?”

      “卢平教授是我们有过的最棒的黑魔法防御教授之一。”几个孩子都坚定地说,罗恩又迟疑着补充道,“哪怕考试——呃,也挺不错的——我是说,毕竟是考试嘛,但是相比之下——”

      “好样的,莱姆斯!”詹姆高高兴兴地说,“原来你从前管着我和大脚板还有——”他止住话头,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最后一位朋友似乎并不受欢迎——他顿了一下,突然换了一种语气,一种似乎若无其事的语气,“大脚板,你说换了保密人是你的错——这是怎么回事?”

      这算得上一个危险的话题了——刚刚缓过来一些的斯内普又沉了脸——小天狼星脸上的笑容褪去了——

      “彼得是个叛徒,詹姆,他向伏地魔出卖了你们。”最终,小天狼星轻声回答,目光炯炯,似乎有火光燃烧其中——噼里啪啦灼烧着数十年的苦难与失去。

      “什么?可是彼得不会——他不会的,对吗?”詹姆和莉莉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他们在来到这个空间之前还在和掠夺者其他三个人享用晚餐——战时一个难得的小聚会——然后他们缓慢地、悲痛地回想起,彼得在聚餐时表现得是那样魂不守舍——他们以为是担任保密人这个责任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压力。

      “他怎么能这么做?”詹姆轻不可闻地问,好像在问那个不在场的人,也好像在询问他自己的心——那些朝夕相处,那些流金岁月——却在骤然间天崩地裂,“我以为我们都可以为了保护朋友而死。”

      哈利回想起那个懦弱的、苍白的、萎缩的男人,想起小彼得矮星那双沉闷的眼睛——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为了保护其他人而死去的——他背叛了至交好友,害死了数十条性命——最后却又因为一念之差的仁慈而被主子赏赐的手活活掐死。他无法原谅彼得,却也很难迸发出那样强烈的恨意——他只觉得可悲,彼得就好像是一场阴沉的、延绵不断的雨,淅淅沥沥——不足够激烈,却足够打湿一群人的灵魂。

      “阿兹卡班——小天狼星,你去追他了,是不是?”莉莉脸色苍白,她的眼里盛满了泪,却坚定地不让它流下来;她的声音很轻,却依旧坚定有力,“你太傻了,大脚板,我们不需要你因为我们赔进去那么多的时间呀...”

      “我太冲动了,当时我只想杀了他,”小天狼星哽咽着,恳求着老友们的原谅,诉说着自己一直想说——他们却再也听不到的话,“如果我没去——我就可以照顾好哈利——对不起,我——”

      “大脚板,”詹姆厉声打断了他,“你真的觉得我们会怪你这个?”

      莉莉在一旁紧紧搂着哈利,却用行动和眼中的怒火表示着对詹姆的支持。

      “可是——”小天狼星苦恼地皱着眉。

      “你们对我们来说都非常重要,少了哪一个都不行。”詹姆平静地说,迎着小天狼星悲哀的灰眼睛,“大脚板,我们只会心疼你被迫经历这一切,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那个应该感到愧疚的人。”

      有那么一会儿,哈利以为爸爸是在暗里责怪斯内普,但是下一秒,莉莉开口了——

      “是的,”她坚定地说,“加害者逃避惩罚和道德的审判而去责备受害者——从来就没有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们有能力结束战争——我们会一直在你们的心里——我们一定会迎来注定的胜利!”

      “说得好!”穆迪大声说,“别这么难过,诸位,没听孩子们说吗,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众人再次捧杯——比起之前的快乐与欣喜,这一次大家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厚重的东西——他们理解到了一些更加深刻与宝贵的事情。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赫敏不敢看邓布利多的目光,小声但仍然坚定地说了出来。

      “为了更好的未来。”哈利补充道。

      【“真是了不起,”博恩斯女士从上面望着他说,“他这个年纪能变出真正的守护神...确实很了不起。”

      她周围的一些巫师又开始交头接耳了。有的点点头,有的则露出不悦的神情,连连摇头。

      “这不是一个魔法多么了不起的问题,”福吉用恼怒的声音说,“实际上我认为,越是了不起就越糟糕,因为那孩子是当着一个麻瓜的面这么做的!”】

      “是啦,”弗雷德懒洋洋地说,“当着一个每年都要开车接送哈利通往魔法世界的麻瓜来说——”

      “可太把保密法当儿戏了,是不是?”乔治翻了个白眼。

      “越是了不起就越糟糕,”穆迪粗声粗气地重复着,眼睛看向邓布利多,“这个软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邓布利多表情平静,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些露出不悦神情的巫师们喃喃地表示同意,哈利看见珀西居然也假装正经地点了点头。(“我很抱歉,哈利。”韦斯莱夫人难过地说)他被激怒了,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那么做是因为摄魂怪!”他大声说道,没人来得及再次打断他。

      他以为人们又会交头接耳,没想到四下里鸦雀无声,似乎比刚才还要肃静。

      “摄魂怪?”过了一会儿博恩斯女士说,她两条浓眉扬得高高的,单片眼镜似乎快要滑下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

      “我是说,当时小巷里冒出了两个摄魂怪,直朝我和我表哥逼来!”

      “啊,”福吉又说话了,嘴里发出令人讨厌的嘲笑声,一边望着前后左右的威森加摩成员,似乎希望他们对这个笑话也能心领神会,“是啊,是啊,我就知道我们会听到诸如此类的鬼话。”】

      “噢,所以他试图让大家相信——哈利是一个哗众取宠、热爱炫耀的傻瓜,当着讨厌的麻瓜亲戚的面施一个麻瓜看不见的守护神咒好让那个傻大个更加笃定哈利是个只会变戏法的疯子?”小天狼星尖刻地说,“真见鬼,谁能信这种鬼话呢——啊,斯内普,你当然可以了——是不是?”他一点都没打算放过这个一反常态不作声的男人——看在梅林的份上,在那么恶劣地对待过哈利之后,休想因为莉莉·伊万斯在这里就装什么好人。(虽然他同样因为莉莉在场而放弃了称呼老对头的绰号)

      “好了,小天狼星。”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莉莉孤疑地眯起了眼睛。

      【“摄魂怪在小惠金区?”博恩斯女士说,语气里透着十二万分的惊讶,“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吗,阿米莉亚?”福吉仍然嘲笑地说,“让我来解释一下吧。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呐,发现摄魂怪可以成为一个绝妙的托词,确实绝妙。麻瓜是看不见摄魂怪的,是不是,孩子?非常巧妙...非常巧妙...所以没有证人,只有你的一面之词...”

      “我没有说谎!”哈利大声说(哈利怨恨地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背,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和自己之后的经历微妙地重合了)声音盖过了审判席上再次响起的交头接耳声,“有两个,分别从小巷两头堵了过来,所有的东西都变得那么黑那么冷,我表哥摸到了它们,拼命想逃跑——”

      “够了,够了!”福吉说,脸上带着一副非常傲慢的神情,“很抱歉我打断了他,我敢肯定这是一片经过精心排练的谎言——”】

      “这个狡诈的该死的老狗。”詹姆愤怒地碎了一口,“他什么都不是!”他看起来气坏了,就连韦斯莱夫人都没有出言指责他当着孩子们的面的用词不是那么合时宜。

      【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威森加摩又安静了下来。】

      “这个蠢货打错注意了,”唐克斯幸灾乐祸地说,“当着邓布利多教授的面——这可不是福吉的一言堂呀。”

      “从来就没有什么政治斗争的头脑,”穆迪嗤之以鼻,“要不是阿不思——他这辈子都坐不上这把椅子。”

      【“实际上,我们有一个证人可以证明摄魂怪确实在那条小巷出现了,”他说,“我是说出除了达力·德思礼之外。”

      福吉肥胖的面孔似乎突然松懈了下来,好像有人放炮了里面的空气。他呆呆地瞪着下面的邓布利多,好一会儿之后,他像是重新振作了起来,说道:“我们恐怕没有时间再听这些胡言乱语了,邓布利多,我希望快点处理这桩——”】

      “冤假错案就是这么来的,”小天狼星阴郁地说,“我当初入狱的时候他们也没费心思审判我。”

      虽然他当时的精神状态确实没有为自己辩驳两句,但是魔法部有那么方法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只是没有人在乎,政客们只希望维护好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一切违背利益、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会花那么多时间与钱财去做?

      哈利默默地记住这些,希望回去之后能有办法改变魔法部的部分现状——作为刚刚杀死了伏地魔的人——他也许有那么一点话语权吧?他不太确定地想。

      【“我也许记得不准确,”邓布利多和颜悦色地说,“但我相信根据《威森加摩权利宪章》,但被告有权请证人出庭为其作证,对吗?这难道不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政策吗,博恩斯女士?”他问那个戴单片眼镜的女巫。

      “不错,”博恩斯女士说,“确实如此。”

      “哦,很好,很好,”福吉没好气地说,“这个人在哪儿?”

      “我把她带来了,”邓布利多说,“她就在门外。我是不是——”

      “不——韦斯莱,你去。”福吉粗暴地对珀西说。珀西立刻站起来,顺着石头台阶从法官席上跑了下来,匆匆跑过邓布利多和哈利身边,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片刻之后,珀西回来了,后面跟着费格太太。她显得很害怕,模样比平常更加古怪。哈利真希望她能想到把她那双厚拖鞋换掉。】

      “哈利,一个人应不应该被瞧得起不在穿着,我们要去看那个人的心——灵魂是不会撒谎的。”卢哪轻声说,她格外专注地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好像在隔空看着那位爱养猫的费格太太一样。

      “说得好,洛夫古德小姐。”麦格教授十分赞许地说,“如果我们在学校的话,我将给拉文克劳加上十分。”

      【邓布利多站起身,把椅子让给了费格太太,又给自己变出了一把。

      “全名?”福吉大声问,这时费格太太刚刚战战兢兢地在椅子边缘坐下。

      “阿拉贝拉·多里恩·费格。”费格太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你到底是谁?”福吉用不耐烦而高傲的声音问。

      “我是小惠金区的居民,就住在哈利·波特家旁边。”费格太太说。

      “在我们的记录上,除了哈利·波特外,没有任何巫师住在小惠金区。”博恩斯女士立刻说道,“那片地区一直受到严密的监视,因为...因为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情。”】

      “真新鲜。”罗恩挖苦地说。

      【“我是个哑炮,”费格太太说,“所以你们不会登记我的名字,是不是?”

      “哑炮,嗯?”福吉怀疑地打量着她,说道,“我们会核实的。你待会儿把你父母的情况告诉我的助手韦斯莱。顺便提一句,哑炮能看见摄魂怪吗?”他加了一句,并向左右望了望长凳上的人。】

      “我们亲爱的部长跟我的母亲应该合得来,”小天狼星发出漏气的笑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但我怀疑就连我那疯疯癫癫的母亲都看不上他。”

      赫敏难过地叹了口气,往自己心里的平权清单上又加了一项。

      【“能,我们能看见!”费格太太气愤地说。

      福吉又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扬了扬眉毛。“很好,”他冷冷地说,“你的说法是什么?”

      “八月二日那天晚上,大约九点钟左右,我出门到紫藤路路口的拐角商店买猫食,”费格太太立刻急促地说开了,就好像她已经把要说的话都背了下来(麦格教授孤疑地挑起眉),“后来我听见木兰花新月街和紫藤路之间的小巷里传来骚乱声。我走到小巷口,看见摄魂怪在跑——”

      “跑?”博恩斯女士严厉地说,“摄魂怪不会跑,它们只会滑行。”

      “我就是这个意思,”费格太太赶紧说道,干瘪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在小巷里滑行,扑向像是两个男孩的人。”

      “它们是什么模样?”博恩斯女士说着,紧紧眯起了眼睛,单片眼镜的边缘都陷进肉里去了。

      “噢,一个块头很大,另一个瘦瘦的——”

      “不,不,”博恩斯女士不耐烦地说,“摄魂怪...形容一下它们的模样。”

      “噢,”费格太太说,现在红晕蔓延到她的脖子上了,“它们很大。很大,穿着斗篷。”】

      哈利的心里涌出一股对费格太太的感激——作为一个大概率从未跟魔法部的任何人打过交道的哑炮——却愿意为了自己在魔法部部长的面前作出证词——从前他真的忽略了太多大家对他的关爱与照顾。

      他心里暖呼呼的,觉得自己无比幸运能够拥有大家。

      【哈利感到他的心可怕地往下一沉。不管费格太太说什么,在他听来她似乎最多只是看过摄魂怪的照片,而照片是根本无法传达那些家伙的真正本质的:它们在离地面几英寸的地方悬浮移动时的怪异可怖的样子;它们散发出的那股腐烂的恶臭;还有它们吞噬周围空气时打出的可怕的吱吱嘎嘎的声音...(小天狼星哆嗦了一下)

      在第二排长凳上,一个矮矮胖胖、留着一大蓬黑胡子的男巫师凑到旁边一位头发卷曲的女巫事耳边窃窃私语起来。女巫事露出得意的讥笑,点了点头。

      “很大,穿着斗篷,”博恩斯女士冷冷地重复了一遍——福吉讥讽地哼了一声,“我明白了。还有别的吗?”

      “有,”费格太太说,“我感觉到了它们。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很冷,别忘了当时是很炎热的夏天的夜晚呐。然后我觉得...似乎所有的快乐都从世界上消失了...我想起了...可怕的事情...”

      她的声音颤抖着,渐渐听不见了。

      博恩斯女士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哈利可以看见她眉毛下刚才镜片陷进去的地方留下的红印。

      “摄魂怪做了什么?”她问,哈利内心升起一丝希望。

      “它们朝两个男孩扑去,”费格太太说,现在她的声音更有力、更自信了,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一个男孩倒下了,另一个一边后退一边试图击退摄魂怪。这是哈利。他试了两次,变出来的只是银色烟雾。第三次再试,他变出了一个守护神。那守护神冲过去撞倒了第一个摄魂怪,然后鼓足勇气,又把第二个摄魂怪从哈利表哥身边赶跑了。这就是...这就是当时发生的事情。”费格太太说完了,她的声音有点儿软弱无力。

      博恩斯女士默默地望着费格太太。福吉则看也不看她。只顾摆弄他的文件。最后,他抬起眼睛,有点咄咄逼人地说:“那就是你看到的情形,是吗?”

      “是当时发生的事情。”费格太太又说了一遍。

      “很好,”福吉说,“你可以走了。”

      费格太太胆怯地望望福吉,又望望邓布利多,然后站起来,拖着脚朝门口走去。哈利听见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这个证人不是很令人信服。”福吉傲慢地说。】

      “他究竟想要怎么样,真的把哈利的魔杖折断吗?”麦格教授忍无可忍,无比愤怒地说——哈利注意到她喊了自己的教名——他按耐下了露出笑容的冲动——麦格教授总是这样,只有在某些特殊时刻才会选择喊他的教名而不是他的姓,而这反而让这些时刻变得弥足珍贵。

      “那么历史必将永远记住他,”唐克斯哈哈大笑起来,“每一个新入学的小巫师都会在魔法史的课本上读到——魔法部史上最为失败的部长之一,康奈利·福吉,因傲慢与怯懦错误地折断了救世主、魔法界最伟大的希望的魔杖——让我们——”她笑得太厉害了,把手边的黄油啤酒都弄洒了——穆迪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

      “满足他想要名声的夙愿。”赫敏的眼睛闪闪发光,她跟哈利和罗恩对视了一眼,压低声音对两个好友说,“如果能够回到那个时候,我一定要让亲爱的甲虫小姐好好发挥一篇文章。”

      “哎呀,”罗恩带着满足的笑容开始幻想起来,“那真是棒呆了。”

      “放心吧,”哈利也小声说,飞快地瞥了一眼小天狼星,“福吉不会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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