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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拍打戏记得买保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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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虽说加了戏,可全都是没什么台词的打戏,谢则说我需要一些系统的学习,于是花重金给我送去了江海老师家学习演技台词一类的基本功。
江海是位五十二岁的实力派演员,同时也是国家一级演员,某知名电影学院表演副教授,一个热爱生活的戏痴,圈子里的演员常去参加他的补习班来精进演技,谢则也在其中。
江海虽是个南方人,大学毕业后却常年定居济南,与我算半个老乡。
沾他的光,我得以每周从横店飞回一趟济南,可惜他住在南部山区,而我家老宅在市里的老城区,故而每周回去也只能感受一下家乡的气候罢了。
我们意外的很合眼缘,本以为他是那种讲理论讲设计的老师,没想到他主张的是感受,是贴近生活的观察。
名言来来回回就一句:“真听真看真感受!”
他教我养狗、养猫、养鸟、养鱼养乌龟,教我种名贵的花卉,也教我种菜,还教给我钓鱼、玩瓷、画国画写书法、盘葫芦…
其中有许多我都玩过,也喜欢,正畅聊着,老江突然问,你们年轻人怎么都老里老气的?我说还有哪个年轻人?江海拍拍手站起身来,立刻拨了个电话,说小薛有没有时间啊,有?好,明天滚过来。
老江照例在周日早上拽我出去晨跑散步,回来时正准备洗个澡再去陪老江做饭,却见一人站在院中树下。
长身玉立,穿着一身极简单的白裤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眉目清秀眼眸清澈,正俯身给老江的花浇水,见我们回来,一边喊了声老江,一边冲我微笑颔首。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徒弟薛浮盏,这是韩却,新人演员,也是我的忘年小友。”
薛浮盏,顶流归国男团NC的队长,十一岁开始练习生生涯,十六岁通过投票选拔与其它四人组成NC在国外出道,二十岁公司被华夏收购,全队回国发展,现在三年过去了热度只增不减。
当然了,他在他们团里人气现在不是最高的,舞蹈唱歌都挺出彩但人外有人,团内还有个大门面。他这个队长在团内只算的上俊秀,身姿倒是卓越。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归国后考入了国内知名的电影学院,成为了全团第一个打算在演员行业发展的人。
不过不论怎样,见到顶流男团的队长还是有些紧张的。
他则很有礼貌的微笑着与我握手,音如其人,温润如玉,如沐春风。
“你好,我叫薛浮盏,叫我小薛就好。”
老江在他身后大声嗷嚎:“哎,你俩好像是一年的,不对,小薛比你大一年。”
他哦了一声:“不妨碍,怎么叫我都行。”
老江还真没骗人,薛浮盏确实是个热爱养生的文艺青年,于是有时兴致起来,又赶上薛老师周末有空,我们便坐在院子里喝上一壶茶,三个人一聊就是一下午。
哦对,他与老江还很爱做饭。
试想,当你一连吃了好几日毫无意义的营养餐:地瓜、玉米、西兰花、水煮鸡胸肉,加上令人虚脱的健身接近崩溃,在闷热的棚子里,在大片大片的绿布下不停的吊威亚,做各种武打动作,弄的满身青紫时。
每周,在周六周日那风和日丽的早晨,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郊区小院,躺在藤编的摇椅上摇着蒲扇,品上一壶清茶,嗅一嗅花香,屋里飘来饭菜的香味,迫不及待的坐到桌前,果然是色香味俱全的一桌美食。
红润的带皮卤肉颤巍巍的端坐盘中,丝丝缕缕大料的香味裹着扎实的肉块,精瘦的地方烂而不柴,油脂处如凝胶般肥而不腻。一旁的砂锅猛地被掀开盖儿,其中是炖的烂熟的大棒骨,用筷子轻轻一挑,肉丝就不舍又缠绵的掉下来,掉进煲的发白的汤里去,像豆腐一样绵软的小白菜窝在一旁,几粒橘红的枸杞点缀其中,缠绕的香气中好似多了一丝香甜。
那盘清炒的莴笋和山药单是放在哪里就能猜想到它入口时的爽脆,饱满的虾仁藏在青白之间,肉质紧实弹牙,带着独属于虾的鲜甜。
还有那碗大米饭,粒粒饱满的香米在碗中堆出一个尖儿来,像是洁白无瑕的雪山,每一粒都仿佛有光泽,简直不敢想如果将它和卤肉饭拌在一起,肉汁浸润软糯香甜的米饭,配上一口皮有些焦的肉块该是什么令人口不能言,唯有用筷敲碗边而不住的声响来表达赞叹的美味。
至于餐桌礼仪,这时也只能只能说一句:去他的吧。
而张张和熊哥住在较远些的旅馆,一天给我发八百条信息提醒不要多吃,我虽然馋的像饿死鬼一样,但还是有基本的控制能力,不会让自己平日的努力轻易白费,只是稍稍放纵些。
有时我常常想,这每周像救赎一样的加餐,让我格外期待去上课的日子,这是否在心理学上形成了某种正向的心理暗示,以至于让我潜移默化的真正热爱上了研究表演。
除了这些,老江还尤爱研究不同的菜,许多新鲜的搭配他都愿意学习精进,时不时还自己发明些新菜。
随着我们日渐熟稔,我也从一日三餐道道精致,成了和薛浮盏一样隔三差五帮他试“毒”的人。
有时候是竖一个大拇指,有时候则被弄的“有情饮水饱”。或许是“试毒”这话说的太多了,没想到有一天真叫我俩着了道。
我酷爱吃海鲜河鲜一类的东西,巧的是薛浮盏也尤其爱吃这些。
江海是很南的南方人,我与薛哥一个来自山东内陆,一个来自首都,都是没吃过生腌的北方人。
老江以为我们爱吃这些,自然也喜欢生腌,于是特意托家里人运来了新鲜地道的,没想到我和薛同学面面相觑,都对这东西接受无能,于是老江挫败的收了起来,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第二日给我们洗净煮熟炖了他自创的西红柿豆腐鲜虾汤。
或许是济南夏天热的会死人,所以虾在冰箱外总共几个小时就坏了,也或许是我和薛浮盏都有慢性胃病,又或许西红柿和虾不能同食。
总之,吃完一小时后,我们三人都开始头晕起来,纷纷上吐下泻,泻就不描述了,反正吐是那种控制不住的,没有预兆的,最后吐都吐不出来吐胆汁也要吐的程度。
最后打120时突然想到这两位大哥,一位是德高望重老前辈,一位是一线男团队长,于是手下一顿,电话被打到我妈那里去,求她帮忙在医院挂个急诊,再约个私密些的病房。
都如此狼狈了,我们三人看到对方却又忍不住笑,于是一边笑一边吐的到了医院。
医生说是食物中毒,我们下午两点挂上水就有些困了,一直睡到晚上七点多醒来,迷迷糊糊的看一眼头顶,发现又换了不知道多少瓶,总之还没滴完,左右一转头。
三人面面相觑,不禁大笑。
老江摇摇头,说:“咱仨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于是又开始聊天,老江说他得买个食物相克表贴在厨房里,还得换双开门大冰箱。
薛浮盏一边笑着说他换冰箱由他来出钱,一边默默把点滴推到了最快。
我转了转眼珠子:“那我只好送一张食物相克表了,礼轻情意重啊老江。”
“你这丫头,当演员一块钱还没赚着呢,倒是先找到地方花了。”
张张突然敲门进来了:“江老师,薛老师,姐,”她跑到我床边塞给我一个削好的苹果,又转过身对薛浮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那个,薛老师,您助理在外面对接,让我帮忙问问今晚节目还要去吗?”
薛浮盏几乎没有迟疑:“去,麻烦你了。”
他按了铃请护士进来拔针,我刚哎一声,他便立刻堵住了我的话头:“我已经不难受了,放心吧。”说着,附赠一个安抚似的微笑。
江海像是早已习惯了,摆摆手,只留下一句:“到了报平安。”
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我也接着回了剧组,继续每天和武指老师度过苦不堪言的训练。
数不清是第几天,我照例在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摧残终于可以回家后,把自己猛地摔在沙发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我淡定的从桌上拿起常用的药水喷身上的青紫,张张一手拿着刚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通告单,一手抱着电脑告诉我,大概再拍一场打戏,一场回忆戏我的部分就能结束了。
我签约后就从卫晴家里搬出来了,谢则在离拍摄地更近些的地方给我们买了个房子,四室两厅,我、张张和熊哥各住一间,空一间杂物。
话说,什么叫做追星人的坟墓是爱豆身边,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或者说,当偶像成为你的老板,那才是真正的墓地。
原来恨的永远是老板,跟老板是谁没关系。
刚开始住进这套还不错的房子,配了个商务车和司机,本以为是员工福利,没想到是给马换鞍钉蹄。
每天晨昏定省跟给谢娘娘请安一样,就差打卡上班了,没有戏就坐在他旁边学其他演员,学习的笔记还得给他看,其中穿插着与不同前辈的介绍,寒暄,介绍我认识人。
好吧,我承认他其实是个好前辈,而我是个只想放假的员工。
手机响了一声,是“谢娘娘”发来的微信。
名片,图片。
“这是你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加一下。最近没事的话把这两部作品看了,做好笔记发给我,最后友情提醒你晚上不要偷吃。”
……
刚才夸他的话我收回。
就这样,第二天像小学生交作业一样,我又一次手握几张信纸在早上九点准时交给了谢老师。
他之前叫我看的都是些得过奖的大作,昨晚发来的却是两部普通的国产商业影视剧。
“这部电视剧我之前看过,所以昨晚就一起写出来了。”
我俩一人抱着一杯冰美式,任由造型和化妆老师摆弄。
他看完那份关于电影的便把它放到了一遍,另一份电视剧的却看了很久。
“江老师说你是天赋型演员,习惯观察别人,喜欢模仿别人,感情充沛而细腻。我之前看你演戏时也发现了些,你很擅长去揣测角色的内心,所以我想知道,在你看来,覃娇杀掉男主时,心里是什么感受?或者说,如果你是覃娇,你那时怎么想?”
是的,他让我看的那部电视剧是《雾城》。
“你这份写的格外好,抓住了很多细节,应该是看过好多遍吧?”
何止……
“确实看过很多遍,另外,她叫覃允,娇娇只是男主取来弱化她本名的代号。”我强调到。
“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重点吗?”
“对观众来说或许不是,但您不是说如果我是覃允会怎么想吗老板,娇娇代表我是一个附属品,代表我的仇恨,也代表我那段在爱恨中痛苦挣扎的过往,不论考虑哪一种原因,我都一定会抹掉它。”
谢则有些诧异,却很快又笑起来。
“对,你说得对,这里是我没考虑到。”
简单而爽快的承认,莫名让我心中熨帖了一些,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多了一个老板、一位前辈,却失去了我的偶像谢则,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来哪里不舒坦。
而他坦白的承认至少让我少了一些面对他时的局促和忐忑。
“你是不是看过《雾城》的原著?”他突然问,我下意识就回了是。
“那覃允杀掉男主时,你觉得她演的和你看书时想的一样吗?”
“不一样,”我实话实说的摇头:“但她传达给观众的感情是对的,至于怎么诠释,每个演员也许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想看……”
他眼睛逐渐变的亮亮的,可话还没说完,他的助理圆圆就过来提醒该上场了。
我也去B组拍了最后一场打戏,只是刚穿上威亚衣,就有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果然,威亚吊到一半突然偏了,巨大的力量让我像一张破布一样被甩出去,后面用来布景的泡沫假山也被撞倒,几根铁丝依旧紧紧的箍着,我仿佛成了个关节可以被卸下来的玩偶娃娃。
接着,像是在拍摄一样,整个人在空中转了半圈,又被翻回来。
我的眼前灰蒙蒙的,甚至出现了彩色的光晕,这一刻,害怕这个词已经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了,我张开了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当时脑中的那一片空白,只听到卫晴和张张大声喊着我的名字跑过来,所有人乱成一团,导演的声音从扩音喇叭里传出来,嗡嗡的听不清楚,讨厌到让人在疼痛与威胁生命的恐惧中还想大喊一句关掉。
“韩既白!”
我终于被缓缓放下来,卫晴这么高的音调我还是第一次听,离得那么近,好像耳朵要被喊穿孔一样,我有些好笑的拍掉她摸我脸的手。
“你干嘛,拍苦情剧吗?”声音出口便觉得有些发虚,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四肢麻的没有力气,连拍打她都变得软绵绵起来。
身上很疼,但应该只是擦伤之类的皮肉疼,主要是被吓到了,卫晴和张张简单问了问我,也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将我团团围住,问我还能不能动,他们不敢随便移动我,已经叫了120抬担架来。
我扯出一个安抚似的笑容:“看着严重,实际只是皮外伤,扶我一下就……”
“韩却!”
这声音……
我诧异的转头,可左边棚顶吊起的大灯实在太晃眼,我本能眯眼躲了一下,下一秒,方才还十分嘈杂的片场突然万籁俱寂,我所能听到的,像是溺在水里时心脏疯狂的跳动,胸腔变得格外沉重,四肢瞬间酥麻脱力,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鼻腔也无法正常呼吸,恐怖的窒息感使时间变得无限漫长。
而他,逆着光单膝跪下来。
一身黑衣如墨,唇边还挂着些血,眼睛止不住的微微眨动,眸中或许是临时出戏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水光,看起来一碰就会碎掉。
这怎么说的来着?
哦,破碎感。
大脑缺氧使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呼吸上,氧气像丝线一样极艰难的穿过口腔,反应不觉变得迟钝。
“我没事,只是有些疼。”
他的手竟摸上我的脸侧,来不及震惊,余光便看到花絮老师举着黑洞洞的录像机怼上来,默念一万次坚守工作精神,于是不仅没有躲开,还打算努力一两滴我见犹怜的泪。
“还可以活动吗,我扶你起来。”
我都准备好卖一波cp了,他却突然正常了起来,看他默默吸气控制情绪,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哥刚才是真的没出戏,看他这满身的血,应该是在拍和女主生死决战的那场,八成拿我代入受伤的女主了。
我真服了。
休息室里,医护人员提着箱子出去了,而我平躺在沙发上,空调开的很低,张张给我盖了个毯子。
我突然想到在国外刚拿到摩托车驾照的那几天,和狐朋狗友大晚上在空旷的路上疾驰,一个压弯失误,整个人被机车甩出去,结果只是骨折脱臼住院了一段日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接着我心仪的导师就收下了我。
这次还会有什么幸运在等着我吗……强撑许久的疲惫逐渐包裹住我,连身上的伤都不大疼了,夏天拍打戏应该算体力活吧,那为什么没有高温补贴?还有,该换个贵点的保险了……
嘶,好疼。
滚烫的手触及我的小腿,或轻或重的按揉,摩擦间热的不像话。
我迷迷糊糊的抽腿,想揪着毯子把左腿盖上,那人却轻轻扯了下我的脚踝,我猛地清醒过来,撑着沙发支起身。
“张张!”我本能叫她的名字,张张立刻推门冲进来。
“怎么了姐?”
我定睛一看,一时也愣住了。
谢则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抓在我的脚踝上。
来不及反应,谢则低头轻咳,有些慌乱的松开了我,可刚来门一开花絮老师又扛着摄像机进来了,他立刻站起身来,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指了指我的小腿。
“抱歉,我,那个……上面有红花油,别弄到毯子上。”
他看了眼摄像机,欲言又止,接着转身把药水塞进张张怀里出去了。
小腿上仿佛还有他手掌残留的余温。
像一块滚烫的烙铁,像柔情似水。
我冲花絮老师微微颔首,张张便将他送出去关了门。
“不好意思啊姐,老板说他有事找你,我不知道你睡着了。”她不停摩挲着红花油的瓶子,看起来很紧张。
我摇摇头,表示并不怪她。
手机突然震动两下,是谢娘娘,没等我点开,门口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我喊了声请进,把手机放到一旁。
“小韩啊,感觉怎么样?”导演和卫晴推门进来,坐在我旁边。
我点点头说还好,只是蹭破些皮,留了点血,身上弄的青一块紫一块非常疼罢了。
导演笑着揉了揉鼻子,塞进我手里一个大红包,这厚度一上手,堪比止痛药的威力。
“没什么大事,我和卫导就来看看你怎么样,另外,也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谢总那边同意了,就是咱们男女主决战那场戏,我打算让你上场来拍,包括后面失忆那一部分的温存与反杀。”
我愣了一下,其实没太听懂,但卫晴表情正常,谢则也没什么要害他旗下艺人的理由吧?于是便答应了,导演说那他晚点直接让卫晴和文姐对接,需要打斗的戏就给我调到最后几天。
导演走后,我打开了手机,本以为谢则是要说加戏的事,看到的却是他的两句解释。
“抱歉,我的举动欠考虑了,希望没让你害怕。”
我回了个没事,被熟人碰了两下小腿,我还不至于这么介意。
“晚上你我还有文姐一起吃个饭吧,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我找地方。”
我说好。
“喜欢吃什么?火锅烤肉日料家常菜?”
“火锅,清汤或者番茄,谢谢。”
原本约的六点一起走,他拍戏,我休息,还叫熊哥给我搬了张折叠床进来,不料五点多的时候,卫晴临时有事找我,便让他先走了,
卫晴神神秘秘的把休息室的门反锁了,我有些无语的看她,想知道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惊天大瓜来。
“今天吴思佩没来剧组!”
好家伙,一张口就是劲爆消息。
“为什么啊,谢则吐那满身的血不是在拍最终决战吗?”
“本来是该今天拍,可这姐大早上打电话说孕反,最近几天都来不了,导演就让谢则自己先拍了单人镜头。”
单人镜头……对着空气声撕力竭啊?
我沉默。
怪不得这哥入戏这么深,他演戏本来就是体验型,被对手戏演员放了鸽子,怎么还能幻想那张脸?所以八成早上代入的我,这样一来,莫名其妙给我抹药也说的通了。
“本来大战的动作戏就是打算用替身换脸,没想到人家现在感情戏也不来了,导演这下彻底火了,中午和制片编剧啥的开了个会,商量说反正是原创剧本,打算把这段改成女主吃了特殊的丹药,打算和男主同归于尽,丹药的副作用是相貌会倒退十年,没想到俩人都没死成,女主还因为丹药失忆了,于是两人度过了一段平凡又幸福的日子,而女主其实已经逐渐恢复了记忆,于是暗中等备,一朝反杀,这样就大结局了。”
我张了张嘴“这……”我一时无余:“这和当我面读《雾城》盗版小说有啥区别。”
“这才是我找你的重点啊大姐。”
卫晴给我看手机上一个人的名片:“咱这剧的总编剧,倒是坦荡说了是从Yes那里来的灵感,就是得要个授权加在片头和微博,你这神神秘秘的,我又和你合作过两次,所以导演派我来谈,你同意吗?。”
“当然不同意,这算什么啊?不过你可以让他来加我,我倒是有想法可以提供给他。”
“大恩不言谢,亲姐!”卫晴抱了个拳潇洒离开。
关于写作的事我总是格外专注,卫晴效率很高,人很快就加上了我的工作号,我坐在车上,飞快的把想法输入给他。
“吃丹药年轻十岁这个设定可以的,但我觉得这不是副作用,而是女主故意为之的武器,在关键时刻用这张脸勾起男主对他们曾经的心软。”
我想了想,又加上一段。
“卫晴说男女主的恨是场巨大的误会,既然如此,不如说和女主这场决战是男主造反的一个借口,他想趁此机会光明正大的调兵,颠覆暴君的统治,所以只是带着一小部分假装和女主决战,其余兵力由亲信带领挥师南下成功篡权。而女主这个丹药的副作用是失忆,但只失去了被灭国后这十年的记忆,于是她和男主就可以有一段温馨幸福的共处时光,至于结局如何,我就不多说了。”
其实卫晴没跟我说过后面的剧情,我手里的剧本也没有这些,是谢则在中午就给我发来了剧本的电子版,我才知道,原来男主原本就不想覆灭她的国家,但他的手下实际只听令于皇帝,男主一再拖延,最终还是身不由己,没能挡住这次战争。
原剧本的结局是男女主带领军队决一死战,男主自觉亏欠,故意失手,将自己的生命偿还给了她,而女主知道一切后也痛不欲生,自刎在了故国旧都。
这个结局其实可以,如果女主正常表演,肯定能给观众留下很深的印象。
可最后要把我拽出来,就成了吴思佩演权谋拉扯,我演本就不多的甜蜜恋爱戏码,就算中间有我不停的打戏和回忆串场,也会有些割裂,所以结局要圆起来,就得大改。
发完信息我便没再看这部手机了,车开到了一家火锅店门口,张张说她先下去转一圈,看好没有狗仔我再下。
必要的,这对跟谢则吃饭来说很重要。
窗帘拉的死死的包间,谢则给我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我坐下,四宫格的火锅正好是番茄和清汤对着我。
“张张说你吃火锅不大蘸料,偶尔吃点偏辣的油碟,我给你调了一份,看看可以吗。”文姐递给我一碟蘸料,我道了声谢。
“我一会儿要临时飞趟广州,时间紧张就直接说了。导演说你同意演后面的剧情,我和文姐都觉得有必要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谢则看起来完全没有动筷的意思,只是谈事:“蔬菜和牛肉都提前下了,你吃就好,不用管我。”
文姐解释了一下:“他今晚要上镜。”
我点点头,默默将已经烫的软烂的茼蒿塞进嘴里。
“吴思佩和制片那边达成了协议,剧播前一个月会官宣她怀孕的事,为《江南月》炒一下热度。你来救场的事不能明说,但我会引导大家往这方面多想一点。还有后面的戏份,你是新人演员,又临危受命,所以我和导演商量好了,你的部分按故事线拍,方便入戏。”
我点点头,心里其实已经紧张的发酸了,躯体化表现大概是一直在吃茼蒿。
他给我吃这么多定心丸,到底后面有多坏的后果等着我。
“但是。”
终于但是了,我心想。
“吴思佩的粉丝基础还是比较可观,导演在杀青后会让官微宣布你是联合主演之一,但新人空降主演,预告片里又以女主身份出现,肯定会被骂走后门抢戏之类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咱们八月初杀青,导演是希望能元旦前后就播。”
“这么仓促吗?”我有些惊讶,《雾城》也是杀青半年就上的,但民国剧需要的后期很少,这部剧虽说主要是权谋,可武打动作戏很多,后期肯定也要花些功夫。
文姐点点头说到“吴思佩现在怀孕还不到两个月,如果拖到孕晚期就完全参加不了剧宣了,明年过年早,送审顺利的话,播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赶上寒假。”
我瑟瑟发抖:“突然反应过来,我要和吴老师一起剧宣啊,太修罗场了吧。”
谢则笑了两声:“想多了,上节目要跑要跳的,扫楼又那么挤,她也只能参加些线上直播之类的。”
好的,原来等着我的不是社死就是累死。
“老板,和你炒cp我真的不会被暗杀吗?”这其实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同担的战斗力我可是亲身体会过,只能用闻风丧胆四个字来形容。
“我粉丝都很好的,杀青后我就官宣你是我签的艺人,先入这层关系,我的粉丝就知道cp是营销了,所以不仅不会为难你,还会帮你。至于炒cp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担心,cp是一种玄学,我们提前准备的也不太多,随缘就好,至少能让你绑着我混个脸熟,我也算不亏本了。”
“诶?”这话听起来不太对劲,我咽下嘴里的肉:“我是被丢出你的粉丝范畴了吗?”
“所以你还是吗?”谢则挑了下眉,笑的很轻蔑。
“哎?这家火锅真的不错哎老板!”
“总之就是,你做好接受负面评价的准备,播出前先避免曝光,在江老师那里住一段时间好好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我有时间会带你去试两个角色,常驻综艺等你有两部作品之后再给你找找看。我就交代这些,慢慢吃,我走了。”
他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
文姐前一秒微笑着说了拜拜,下一秒立刻召唤服务员进来:“给我一下菜单,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