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返寒》TWT

7、混沌(1/3)

　　绛几乎是突然间地失去了意识，他本是想闭眼休息片刻，但刚闭上就睁不开了。
　　周围一片混沌的景象，漆黑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但绛却能够在其中行走，摸黑走了一会，这里像是没有尽头，空荡荡的。
　　忽然，身体控制不住得一僵，下一秒绛的眼前便出现了清晰的事物，他正站在林府大门前。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官兵？”绛听见身旁传来细小的交流声，他偏头看去，不远处正站着几个普通的百姓。
　　“没听说吗？里面那个，抢了兵权要谋反，结果还没去呢，先被发现了，圣上下令要灭了府上的所有人。”有人应道。
　　绛重新回过头来看向林府，却发现里面十分嘈杂，更深处甚至在往外冒黑烟，似乎有火光。
　　傍晚天色正暗，不断的有官兵往里面跑，此起彼伏的是凄厉的叫喊声。
　　“光杀府里的人有什么用？那个人都不一定在呢！”
　　“怎么不在？肯定在里面的哪儿藏着呢。”
　　绛终于反应过来了，可却又不太敢相信——
　　这是他曾经历过的时间段，也就是第一次见到裴珩的那次，回到过去对绛而言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很清楚一点，那便是自己无法回到经历过一遍了的事件中去，回溯仅仅只能做到去一个全新的重置过的时间中。
　　绛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了，他发现自己此刻正和记忆中的一样，在游荡的过程中路过了这里，手里握着刚刚拔出的剑。
　　周围的人看不见他，而记忆中，绛在听完对话，解了情况后，提着剑便冲进去找“那人”了。
　　绛看着手中的长剑不由得愣了神，他叹了口气，终是将其重新握紧，快步往府里走去。
　　若是现实，绛回到了这段时间中，那么绛想试一试能否挽回点什么。
　　刚一踏进去，绛就看见了满地的尸体，这些都是试图往外跑的仆从，不出意外的被一并杀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却全都定在了那一刻。
　　绛的速度变慢了，他一步一步极为缓慢地走着，没有人看得见他，于是他径直走过了那些官兵，不断有人被杀，血液溅向绛，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没能沾染上分毫。
　　沉重，越是往里走便越是沉重，心底涌上些说不清的感觉，绛降低了五感的敏锐程度，锐利的撕裂声与惨叫声渐渐淡去，鼻腔中环绕着的血腥味却始终没有散去。
　　终于，绛走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前。
　　里面静悄悄的，外面守着的人在不断与涌过来的官兵厮杀着，绛知道，再往里走，便能找到那人了。
　　绛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屋里光线昏暗，晓燕此刻正靠在门上，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而裴珩则缩在墙角，看不清神色。
　　绛穿过了房门，在一瞬间化作实体，抬手往晓燕脖颈处劈去，扶住她昏倒要摔下去的身体，缓缓放平到地上。
　　裴珩的视线扫了过来，绛抬眸，看向那个角落。
　　此刻裴珩的模样是绛记忆中最难忘却的，表情中没有悲喜，嘴角向下压着，眼睛里却含着不明的情感。
　　那时，绛看不真切，那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像是痛苦，是对死亡的恐惧，又像是不甘与愤怒。
　　过去绛并不知晓更多复杂的情感，他只知晓善与恶最简单的分别。
　　于是绛举剑，杀死了至始至终护着裴珩的晓燕，他说：“贪生怕死者，只敢拿他人的性命做挡箭牌，是恶。”
　　裴珩没说话，却是直面着绛的剑锋，拾起掉落在地的匕首，他将晓燕推到一旁，拿着匕首毫无章法地刺向绛，就像是最本能的攻击手段。
　　绛轻易便挡下了裴珩的攻击，他将剑刺入裴珩的腹部，贯穿对方的身体，血登时自伤口中涌出来，把银白色的剑身染成红色。
　　“为何夺权谋反？若是为权势，便该死。”绛冷声说道。
　　但裴珩却是一笑，眼中的情绪混杂着翻涌地更深了，他吐出一口血来，本就虚弱的身体使得他脸色苍白至极。
　　绛愣住了，拔出剑，裴珩则靠着墙缓缓向下滑落，像瘪了气的囊，歪着头，头发散乱，落魄极了。
　　“说话。”绛的剑依旧指着裴珩，他皱起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未曾体验过的情感，却又因为无法理解而感到烦躁。
　　裴珩静在那，任凭血流了满地，他看向绛，死死地盯着，却一句话也不说。
　　绛握剑的手颤了颤，向前刺了几分，裴珩微微抬头，利刃此刻离自己的脖子非常近，而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神色，任凭其浅浅地划破皮肤。
　　突然，裴珩伸手直接抓住了绛的剑，手掌被割裂，但他像是感受不到疼似的，越抓越紧，绛赶忙想把剑拔出来，却被裴珩往前拉去。
　　没能控制住动作，绛的剑划开了裴珩的脖颈，他看见裴珩露出一个笑来，牙上沾满了血，显得格外可怖，但马上绛便看见，裴珩的眼睛里一切情绪都散去了，再也找不到踪迹。
　　胸前传来刺痛，绛低头看去，发现胸口正没着那把匕首，裴珩的手正用力的握着柄，还在往更深处扎，但伴随着疼痛，绛的伤口正飞速愈合着。
　　绛听听见裴珩发出几声嘶哑不清的声音，随后一切力气卸下，裴珩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殆尽。
　　像是无法阻拦的瘟疫般，面前的一切在绛的脑海中深深烙下一个印记，绛的眼前不断闪过裴珩的那个眼神，迷茫与疑惑在心中疯狂滋长着。
　　绛回过神来面前的裴珩还在那静静地看着他，这一次绛没再上前，而是把手中的剑往身旁扔去，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公子，为何。”绛看着裴珩的眼睛问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一定不怎么好。
　　裴珩看着绛，眨了眨眼，轻笑，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但绛却听不见他的声音，身体再次僵住，一切都寂静了，眼前的一切再度被黑暗吞噬。
　　他重新回到那漆黑的空间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