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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行尸X护法X这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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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X护法X这样吧
文/薛舞
我心里哀号的时候,和尚却慢慢走向床边,看着沉睡的田承嗣们,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他轻嘲:“ 啊,这么的努力,毕竟还是便宜了这两个老小子。”
“门外有人——” 我僵硬的说,想起了没有皮肤,只剩筋肉的玉如意爆炸时候的恐怖模样,还有当时Mr.阮为了保护我丧命的情景,手臂不自觉的加了一些力道,在我怀里的Mr.阮轻轻皱了一下眉,还是没能醒来,现在的他是个小小孩童,自保都是困难。阮咸慢慢的滑下我的身体,那些血画出的弦已经消失不见了。
十八连头都没抬,“ 啊,有人就让他进来,可惜我不觉得那是,人。” 说到人字的时候,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他自怀中拿出一个淡绿色的瓶,拔了瓶塞,让那清淡的药草味飘散开,然后清脆的打了个响指。
田承嗣们张开了眼睛,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为什么让他醒来他醒来会不会有更大麻烦这样兵权在握的节度使,卧榻之侧,岂能容忍他人觊觎
屋内有我们恶战时候的鲜血,我的脸上身上更是一片狼藉,还有一个,在我怀中莫名奇妙在睡觉的小鬼头,一个艳丽逼人的和尚,一只眼睛被我戳瞎又痛失爱人后痴痴呆呆的田悦,还有门外那个貌似死而复生的田维
而他最重视的那两个盒子,已经被我破解,而里面的玉如意,早就被用来救和尚了。
除却门外呼呼风雪声,室内一片冷寂。
其中一个田承嗣蓦然的手一挥,扑哧一声之后,另外一个应声倒下,眉心是一支短短的镖,尽根没入,看不出有没有淬毒。“红线,你们想要什么”
冷静。
阴狠。
自持。
我看着他,多少人一辈子也做不到这样子。如此不明朗的情势下,还能如此淡定的立刻杀掉没有用的替身,并且接着和我们谈判,不论如何都是让人佩服的枭雄了。
这份淡定,是多少年的戎马倥偬,铁骑历练才能得来的,生死一事对于他,竟然已经是每日必修的一课。
“啊,没什么,放我们走就可以了。” 和尚捡起斗笠,吹了吹灰尘,嫌弃的看了一眼——上面有些血渍,但是还是勉强的戴上,遮住了绝世的容颜。
“ 至少说一下是敌是友” 田承嗣有些讶异,似乎这么轻易就逃得一命,大出他意料之外。
和尚一句话似乎都不愿意再说,完全一副看破的入定样子,连啊都没有啊一声了。
“不算是敌人。” 我舔舔干裂的唇。“只是对于阁下攻打薛大人属地一事,有些异议。如此大费周折,也不过是希望大人能够知道,我们不希望有进一步的麻烦了。大人您会否再慎重思量此事” 我说着,目光却瞥着他枕边那些被田悦剔掉的头发,若有所指。
田承嗣何等聪明,看了一眼那些落发,想必也觉得头顶凉飕飕,便知道自己鬼门关溜达了一圈,沉睡之中,只消一小刀,他的性命就没有了,面色还是不免一变。
这就是人们说的后怕。
当时不害怕,但是后来想起了其中经过还是会冷汗涟涟的。
“悦儿他——” 田承嗣颤声看着半边脸血污已经凝固的田悦,倒还是真挚的流露出了关切。
这个人他倒是真的想错了,我却还是不忍心说出来他那个样子的真实缘由,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最后訾不闻最后那一句谢谢么我就天真的想为他们保留最后一些尊严
田承嗣,他也没有必要知道吧。我像蚌壳一样紧闭了自己的嘴巴。
和尚此时抬起了斗笠,目光中流光闪过,似有若无地笑了,倾城倾国。他慢慢走过来,拿出一个白瓷瓶,制住我刚要反抗的手,又抬眼笑了。
我愣了一下。流光溢彩的笑容,典型的色诱之术啊。伤口一痛,复又一凉,他的手,迅速的在我伤口游走了一圈,我的身体却莫名因为他的触摸热了起来,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慈悲,我有些想哭。似乎这些温柔激发了我更深藏的委屈。我张口要说谢谢的时候,和尚又塞了一枚丹药进我口中。做完这一切,他又坐在我旁边打坐了。
“ 不闻说,只要有了你,就能打开单字锁,那里面的玉如意,可以让维儿复生。” 田承嗣说道,“ 你也是真心对那孩子的吧。不然也不会在场中心痛到晕倒。” 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岁。失去了儿子,如今侄子也——
“如今他就在门外。我知道,那一定是他的衣服,生或者死,都记得自己的最爱。” 我闭上了眼睛。他还会记得我么我是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定格。又渴望他记得,又渴望他忘记,毕竟我不是能长久呆在这里的人。
但是还是想见他。
就算他是行尸走肉,也让我见见他。
有泪水从睫毛下面渗了出去,那些被接二连三的恐慌赶走的切切思念此刻蛛丝一样缠绕在心头。只留了一个青涩吻给我的男人,却不能忘记。
“十八,我盗盒任务完成了,你带着阮离开吧,保护他。” 明知道,田维此刻很危险,我还是欠他——我递出Mr.阮,可是那双小小的手却紧紧霸着我衣服,收紧了,睡梦中的小脸还显示出几分紧张。梦里,我也还是那么废柴的,只会拖后腿,只会闯祸,让他操心了么
和尚并没有伸手过来接,只是笑意加深了。
“ 维儿在外面” 田承嗣一脸不相信。“ 不闻找到他的时候,他明明是不吃也不动的!悦儿,悦儿!” 他大声呼唤田悦,可是田悦却一动不动。“维儿,维儿!” 他叫人,是忌惮我们两个人不会轻易让他走动,他还是很小心的不惹怒我们,他防备的目光一直在和尚身上打转,大概判定只有他是有威胁性的。
和尚不屑的牵了一下嘴角,“啊,死人不会答应你的。”
我怔住了。田悦,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杀的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尚有血渍的手。
“啊,不是你杀的,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和尚还是自然的打坐在我旁边,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在知道訾不闻吞下妖骨的时候就死了。我从那个时候就没有感觉到他的呼吸心脉了。” 怪不得他一直不动,我以为他只是失心疯,却不想这个绝对的男人竟然自绝心脉,随着訾不闻去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田承嗣显然也愣了一愣,半晌才能慢慢下床走过去抚着田悦僵硬的尸身恸哭,老泪纵横。这个时候,他才真的像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老人。
远远看着屹立不倒的田悦,脸上还留着那两行早已干掉的血泪,心里一酸。訾不闻那么努力为了跟随他,他那么努力为了跟随訾不闻,但是最后的结果,说不出来是一个什么滋味。
“十八,是不是一天之内相继死去的爱侣,下一世还会相遇,还会是爱侣” 此刻真的希望这个传说是真的,而且,我突然不知道对与错的真正分别了。或者是,存在的,最后胜利的,就是对的。就像我这么别扭一个人,还是莫名其妙的活下来了,却弄死了田维田悦訾不闻。
和尚拉低了斗笠,一张脸罩在阴影之下,“啊,天知道。”
田承嗣似乎一时半会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就像看戏的人,尽管戏中人伤心欲绝,除了我有些遗憾,和尚可是一脸不耐烦的巴不得早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不走” 他不带着Mr.阮走,我就不敢擅自掀开那营帐棉帘,去看一眼自己想念许久的脸。现在我还背负了这个小小孩子的命,不能任性。尤其是,他已经确实为了我死了两次,不论怎么说,这已经是两个救命之恩了。
“等你。” 和尚简洁的说完,几乎是要睡着了。
我咬着嘴唇沮丧的垂下头。“等着杀了我么那不用等。我现在就毫无抵抗之力。” 那句话我一直记得,看到他吃人样子的,都会被杀人灭口的。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我见不到田维就死,也怕不小心害死这个小小的,没有抵抗能力的Mr.阮。
“他不能杀自己的护法。” Mr.阮睡梦中咕哝了一句,粉嫩的小脸似乎无意识的蹭着我的胸,很本能的,我太阳穴爆出了一根青筋。
和尚的胳膊上似乎也爆起了一根青筋,肌肉突然紧张的虬结了起来,一阵子才放松。“ 啊,我真是怀疑是不是这狐狸教你的,样样都算计的那么清楚。” 和尚终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你成功的变成了我的护法,得意吧。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过护法。现在呢,却有了史上第一弱的护法,不知道该气该笑。”
护法要么就是他们说话难懂,要么就是他们说了我也不懂。这个世界,太多我不懂的游戏规则。
“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我轻轻问,伤口已经没有火烧火燎的痛了,那药起了作用。
和尚斗笠下面的眼睛亮而且凉,如同月下泛着鳞光的泉,他突然笑了,“动我护法的人如同动我,只要我活着,那人便是有千军万马,也不在我眼里。这个是契约。”
“就是因为我刚才保护了你所以就是你的护法” 我只能想到这个。
和尚又闭上了眼睛,嘴角都是嘲讽,“啊,不是也得是啦。难道不是他教你的么他不想我杀你,居然用了这一招。”
我不想解释。某种程度上,Mr.阮算定了我一定会多事的救人也说不定,但是现在看起来我似乎做了多余的事情,而且浪费了那玉如意。早知道他不需要帮忙应该就自己自私一点回去的。
“不是多余的事情。十八一直是个嘴很硬的人,那个时候他是可能会死。你帮了大忙。” Mr.阮突然张开眼睛,“ 如果当时你胆小退缩逃离了,你最好祈祷十八死透了,因为就算是用玉如意回到了那个时代,十八那样命硬,小心眼,而且超级记仇的人也还是会找到你的,不过多活几天而已。不过我不记得我提醒过你,本来我打算看你会不会是自己笨死的。”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看到十八漂亮的面孔扭曲,下巴抽紧了一下,估计他忍耐的底线快要到了。
“不过结果看来,老天是会看顾白痴的。” Mr.阮嘴上那么恶毒,动作却还是舒服的在我怀里蹭蹭,爱困的眼睛还是没什么精神,还小巧的打了个哈欠。
“噗哈哈哈哈——” 和尚没形象的大笑出来。
我面无表情又毫不留情的揍了Mr.阮一个爆栗,他疼的呲牙咧嘴。“女人,等我长大……”
又一个爆栗。
“疼——笨女人!”
又一个爆栗。
他瘪着嘴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了,单眼皮的小眼睛里面都是威胁的光。
“噗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我以为你连这个都能算计到,帮我多敲两下,最好将他敲笨点,让他不要总是那么多心眼,这样更好吃一点。” 和尚展颜大笑,似乎出了一口闷气,也不再将我归类到Mr.阮那一边,带有拉拢我的谄媚。
“你是狐狸精” 我问了一个长久以来的问题。
Mr.阮脸突然涨红了,“想死么你笨女人”
噗哈哈哈哈——和尚再次放肆的大笑,“狐狸只是我给他起的外号,因为他狡猾,他可是妖啊。和精怪还是有区别的。你们不分妖魔精怪,我们可是分的。你把他降级为精,他自尊心会很受伤。他可是——”
“十八,你话太多了。” 他板起了小脸打断了和尚继续爆料,可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我不想知道。” 也许是因为快要离开这里了,一点也不好奇了,只想快点忘记这一切,除了——
风又起,那棉帘外面的那双鞋上面已经积满了雪。我的心柔软又悲哀起来。我亏欠了最多的人,是不是他
“我想见他。” 我坚定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有些怯懦,但是坚定。
怀里的小身体一僵,随即那稚嫩的声音变得薄凉,“随便你。”
“十八,若是你护法死了,契约就自动解除了,对么” 我看了一眼和尚,他打坐,不理我,但是,也没有反对。
“田大人——” 我还是征求了田承嗣的同意。
田承嗣头发蓬乱,双目无神的点点头。
我轻轻将小家伙抱出来放到和尚身边,缺失了的温暖让我瑟然,但是还是走向了门口。
手触及门帘那一刻,Mr.阮的声音传来,“ 就算没有玉如意,等我身体好起来,还是有办法让你回去。”
我犹豫了,以为已经决断了后路才那么坚定的抱着必死的心见田维,可是现在,他又说还有办法。
我与他,似乎永远隔着什么,便如同这一道棉帘,是红尘,还是宿命是时间,还是空间
斩不断推不开,惊鸿一瞥,错失交臂。
犹豫间,指尖碰到了凉凉的东西,然后那冰冷彻骨的东西将我的手包围——
风吹雪进了我的眼睛,不然我的泪不会那么汹涌。
那苍白的握着我手的,不是田维又是谁
依然是那个笑颜,衣服纤尘不染,依然是那样温润的欣长挺拔。
除了那脸上蜿蜒的蚯蚓一样的肉色疤痕,除了那从手心寒冷到心底的温度,证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一定认识你的。” 他开口,“好——温暖。可是,我是谁”
我也认识你——我心里说,泪蜿蜒而下,雀跃又悸动,喉头哽咽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啊 行尸会笑会说话” 和尚讶异的声音传来。
回头一看田承嗣显然更激动,胸口起伏,脸色潮红,几乎要晕厥过去。Mr.阮则一巴掌无力的盖在脸上,懊悔的声音传来。“ 千算万算,没想到,阮咸那不弹之弹可以叫醒行尸啊。书上没那么写啊……书本害死人啊……”
我心下一喜,这样,也就是说,这不是躯壳,还可以想和动,可以说话可以交流 阮咸可以有这么强大
他脸上的迷惑加深了一些,似乎努力的回忆着,“我是谁 想不起来——”
“田——” 我下意识的想叫他的名字。
“ 你敢叫他全名,他就会有可能想起来以前的一切事情,再死一次。” Mr.阮的童声尖声响起。
我忌惮的住口,同时缩回了手,看到他目光中一丝不舍,一丝失望。
“聪明。你是他记忆的钥匙,趁着现在,放手吧。” Mr.阮一语双关。
“ 你叫田悦,你是那边那位老人的侄子。” 我冷静的看着田维,忍着心里的痛,直直的看进他的双眼,想要记住这一刻。“我是游医,医好你,这就离开了。田大人,借一步说话。”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解释我们为何认识,解释我身上的伤。
我大步走向田承嗣,在他耳边悄声说:“ 田大人,你儿子算是回来了。可是我那些朋友们可没有那么好说话,若你继续坚持来犯,我就不敢保证贵公子能活到几时。1你知道他的真实状况”
田承嗣看看我,点头。
“此事不可有其他人知晓,但是我会有对薛大人据实禀告,作为你们修好的信实。若你继续来犯,两败俱伤。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这是威胁,我知道,可是为了这历史滚动下去。
田承嗣看着我良久,又看了一眼田维,艰难的点头。
“谢谢您大人雅量,田大人。”
我站起身来,拿了床上的一个盒子以及田承嗣的一绺断发,背起阮咸,扫了一眼和尚,“十八,我们走,回薛大人府上。”
路过田维的时候,我目不斜视。他伸出的手想抓住我手腕,可是被我闪躲开而落了空,只有我们的衣饰相擦,他的玉佩与我的阮咸叮咚撞击。
仅此而已。
因为那月白色已经烙在我心上。
一出营门,一轮红日正蓬勃而出。
“十八——” 我软软的歪倒。
和尚应声接住我的身体,轻轻的笑声传来,“你还可以装的再坚强一些么还有,你那悄悄话话全世界都听到了啊,好可怕的女人……”
我不能说话,好累,最后一滴为了田维流的眼泪,滴入十八的蜜色胸膛。
风声大噪,雪后重寒。昏睡之前,模模糊糊听到身后稚嫩的童音叫骂——
臭和尚,等等小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