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请你找到我

6、第六章

　　黎明目送院长离开，转身打开档案室的门，走进去能看到这里的档案都是按照时间排列的，黎明很敏锐的捕捉到刚刚院长说薄夜走失时只有5岁。今年是2025年，而自己在局里调出的档案上面写着薄夜是1998年出生，也就是说他在2003年的时候失踪，他今年确实是院长说的27岁！
　　黎明想到这走到档案单独放着薄夜档案的那一个柜子，院长专门用了个小牌子写着薄夜的名字挂着。
　　那个小牌子看着很旧，但却很干净，可以看得出有人经常来擦拭，薄夜这两个字也被摩挲的颜色退了不少。
　　薄夜的档案上面也没有灰尘，不，应该说，这间位于整个福利院角落的小小的档案室，里面的任何一个档案都没有灰尘。
　　黎明翻看薄夜的档案，他是四岁来的福利院，来的时候就叫薄夜，沉默不语，不喜热闹等等，但03年之后的也就是失踪后的档案都是空白的。
　　黎明想着，这个人可能只是刚好姓薄，跟暮暮应该没什么关系，他的暮暮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画家，今年还要在这里办画展。
　　黎明把档案放回原处，去找院长。黎明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院长双手背在身后，慈眉善目的看着草坪上乐的直打滚的小孩子们，也跟着笑了起来，眼睛处的褶子随着院长笑得弧度也都聚集起来。
　　“院长，档案我看完了，很有用，谢谢您”黎明走到院长身边，看着那些孩子们说着。
　　“但我还有事想问问您”
　　“警官，您是想问为什么这间福利院的环境为什么这么好吧？”
　　“是的，我从进来就注意到了，有喷泉，有草坪，有大大小小的房子，甚至每个孩子身上穿戴的也都不是便宜货。”
　　“警官您很细心，是这样的，你眼前看到的这些以前都没有，是2010年开始有一位匿名的捐赠者，每年都捐500万。所以啊这些孩子才渐渐的自信起来，他们除了没有父母以外，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不用担心，可以放心大胆的，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完成他们自己的梦想。我很感激这位匿名的捐赠者，当时收到这笔钱的时候我也很震惊，我都有拿本子记录起来，警官您等等，我去给您拿。”院长说。
　　“劳烦您了。”黎明微微弯腰表示谢意。
　　黎明站在原地等待着，没多久院长就出来了，黎明双手接过本子再次道谢，询问院长“我可以拍照吗？”
　　得到许可，黎明拿出手机，快速记录下本子上面的内容，每一页都没放过。随后便将本子还给院长，弯腰表示感谢，回了局里。

　　黎明回到局里，打开手机，看着上面汇入的日期紧皱着眉头。
　　5月10号。

　　那是薄暮生日。
　　怎么会这么巧？从2010年开始的汇款日期就都是这一天。
　　黎明把这几张照片发给李正元，叫他去查这个汇款人的信息。看了眼日历四月十五，今天是小宁生日了，黎明单手扶着额前，捂着眼睛，闭目眼前都是韩越的把他扑倒的样子。

　　那是两年前‘风’的行动正式开展，那时黎明还在缉毒组，他们当时得到消息，毒贩周京择会会在这所山间别墅里面进行贩毒交易，韩越布控在别墅周围，不敢茫然靠近，以免打草惊蛇。
　　在韩越和黎明的监控下，他们能看见先后有三辆黑色的车子开进别墅，黎明透过瞄准镜，看着最后一辆车里下来一个长发的人，他分不清男女，他看着那个背影有一瞬间恍惚，是暮暮吗？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那个人早已消失不见。
　　“黎明？很累吧，已经监控了25小时了，再坚持一下，等上级指令下来，我们把他们一窝端了！”韩越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着。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瞄准镜，肩膀和手里也一直架着那把TAR21突击步枪。
　　“不累，韩队。”黎明深呼吸调整状态，继续道“我监控到对方有一名狙击手，十名步枪手，藏起来的只注意到了一个，其他不知。”
　　“收到。保持警惕。”

　　对讲机里传来指令，韩队举起手，比了个准备进攻的手势，各个角落埋伏着的警员隐蔽的起身，架着枪，等待着进一步的指令。
　　此时在别墅内，薄衍锦从家里带了瓶他的珍藏-1992年的皇家鹰赤霞珠，给周京择倒上。
　　“锦哥，什么是你就说，我能办的我一定替你办到，怎么今个突然拿出鹰赤霞珠来招待我？出什么大事了？”周京择越说眼神里的担忧就越多，面前给他站着给他倒酒的是他多年的生死之交啊，他怎么能不担心。
　　“京择，我们年纪都大了，有些东西该收手就收手吧。”薄衍锦坐到他身边，面对着他。
　　“锦哥，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周京择觉得面前的兄弟有点不寻常。
　　“我的儿子已经六年没回过家了。”薄衍锦声音哽咽的说，“他是在用行动向我证明我是错的。京择收手吧，为了小怡小暮以后能在阳光下，我们都收手吧。”

　　周京择愣住了，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多年前逼迫自己儿子杀人的锦哥。
　　“锦哥，你觉得我们走了制毒贩毒这条路还有回头路吗？这条路有什么不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用不完的钱，就连你刚才给我倒上的鹰赤霞珠不都是你贩毒赚来的吗？”
　　周京择不甘心，自己追随了半辈子的大哥，最后会是这么的优柔寡断，他不放弃的帮他回忆着。
　　“锦哥，还记不记得安宁。他曾经还在你家做过管家，还记得吗？”
　　“记得。”

　　六年前。3月22日
　　“砰——”薄衍锦用力的把枪拍到桌子上，转身给了安宁一拳，安宁瞬间栽倒在地，嘴里满是血味。
　　“这次交易怎么会失败？怎么会被警方抓到？你不是跟我确保万无一失吗？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货吗？”
　　安宁跪在薄衍锦的面前，三只手指并列，“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警方已经知道我们的交易地点，锦哥，我怀疑我们手下出了警方的狗腿子，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把这个狗腿子给您揪出来。”
　　“三天”薄衍锦拿着桌上的那把枪，抵在安宁的脑袋上，看似随意却又恶狠狠的说到“别叫我失望啊，安宁，否则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安宁。”
　　“是是是，谢谢锦哥，我这就去办。”安宁跪着磕了几个头，然后迅速爬起来退了出去。

　　周京择从另一个房间出来，鼓着掌说“锦哥风度不减当年啊，这次损失多少？”
　　“不算多，但我讨厌狗腿。”
　　“你真相信安宁说的？”
　　“不信，但小暮很喜欢这个安宁。暂时就不动他。”
　　“锦哥，我说你怎么也不让小暮接触接触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我不让小怡去碰那是因为他是女孩，小暮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知道替你分担分担。说起来，4月4号是小怡生日，小怡想让小暮陪她过。”
　　“你说的也对，找个机会让他历练历练吧。这件事你也去帮着查查。生日宴，交给我夫人吧，这样小暮就去了。”
　　“是。”

　　“安宁叔，你的脸怎么了？”薄暮走了过来，看着面前正在擦桌子的安宁，担心着他的伤势。
　　“我走路不小心磕到的。”
　　“骗人”
　　“真的”
　　薄暮拿来了药箱，拉着安宁坐下来，给他清理伤口。
　　“小暮，你最近有交到朋友吗？安宁叔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知道关心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波澜不惊的小大人了。”
　　“嗯，有一个，有机会带您去见见他。”
　　“好啊，安宁叔以前有个儿子，可惜在他五岁的时候死了。”
　　“为什么死了。”薄暮问。
　　“死了就是死了”安宁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跟你说，“我喂他喝奶的时候，他那个脸红扑扑的，跟个洋娃娃似的。他两岁的时候就很皮，总爱骑在我头上揪着我的头发，像是骑小马一样，冲冲冲。到他三岁，我还记得在路边，他看着那个糖葫芦，口水哗啦啦留下来的样子。四岁，他就和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打起来了，于是我就教他，怎么打架不吃亏。五岁那年明明还那么小的他却和我大吵一架。然后没有六岁了。”
　　薄暮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安宁叔绘声绘色的讲着他和他儿子的故事。他想如果他的父亲不是一个毒贩会不会也会这么的和蔼可亲，他知道安宁也跟着父亲贩毒，但他并不讨厌安宁，反而觉得安宁比谁都更像是一位父亲。
　　“好了小暮，不知不觉跟你讲了这么多，我还有事情要去做，等叔忙完了，你带我见见那位能叫我们家小冰山融化的小太阳好不好？”
　　“好。”

　　“父亲，您知道安宁叔在哪吗？我找不到他了。”薄暮来到父亲的别墅缓缓推开门，却看见周京择站着，手里拿着一柄短弯刀，刀上带着血。地上的那个人痛苦的吼叫着。

　　他想，父亲又在杀人了。

　　他径直走过去，“父亲您知道安……宁叔在哪吗？”薄暮的声音越来越小，往后甚至有了颤音。
　　跪在父亲面前的人，就是安宁！
　　周京择用那把刀，剜去了安宁的一只眼睛！安宁的脸上不停的往外涌着血，鲜血流过他的脸上，胸前的衣服上，腿上，地上。
　　被剜掉的那只眼睛，也在地上，眼部周围的肌肉神经还在跳动着，薄暮觉得地上的那只眼睛好像在看着自己。

　　“父亲，你干什么！”薄暮声音也不由得放大，好像这样，他就不害怕地上的眼睛看他，他就不怕面对他父亲了一样。
　　“小暮，你别这么对你父亲说话，安宁他是警方卧底，你知不知道。”周京择说着，目光看向薄衍锦，“锦哥，还继续吗？”
　　“继续。”薄衍锦冷冷道。
　　言闭，薄暮征在原地，他听见了安宁的惨叫声。
　　薄暮僵硬的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已然面目全非，两只眼睛都在地上。
　　“小暮，别回头，别看我。”安宁用着温柔的语气，沙哑且颤抖的声音说着。随后又恶狠狠的说“薄衍锦，周京择，有本事你们就给我一个痛快！别以为你们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来，小暮，过来。”薄衍锦说着。见薄暮不动，便拿着枪走向薄暮。
　　薄衍锦抓起薄暮僵硬的手，把手里的那把帕瓦特P99塞到薄暮手里，从后后面抓住薄暮颤抖的双手，他把薄暮的手举起来，摆出了持枪的样子。
　　薄暮握着的枪的枪口在不停的抖动着。
　　“京择，继续。”
　　“是。”
　　周京择，一刀一刀的剜着安宁身上的血肉，一片，两片……安宁痛苦的叫喊声不断徘徊在薄暮耳边。

　　他想为什么安宁还清醒着，直到他血红的眼睛看到桌边的针管时才明白。

　　他的父亲给安宁注射了毒品。

　　薄暮的眼眶不停的流着泪，安宁的眼眶不停的冒着血。

　　“小暮，你迟早要接我的班。早点适应也好。”

　　薄暮征征的摇着头，牙关抑制不住的打颤。

　　“小暮，来，对准他的头，开枪。”薄衍锦从后面托着薄暮的手，薄暮的手上托着枪。
　　“不……不…”薄暮甚至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不要。
　　“小暮，你犹豫的这几秒钟，你安宁叔身上可是又掉了几块肉哦，你看他多痛苦，你来解脱他，好不好？”薄衍锦贴在薄暮的耳边轻轻说着，好像一个死神却把镰刀递给一位少年，让这名少年去替他执行死刑。
　　薄暮紧咬着的下唇泛出血，薄衍锦的食指下是薄暮的食指，再往下是手枪的扳机。
　　薄衍锦微微用力，控制住了不稳的枪。随后用力扣下食指，薄暮的手指扣动扳机。

　　砰—————

　　随着一声枪响，面前的人停止了惨叫，薄暮觉得世界仿佛都静音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他听不见父亲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觉得父亲应该是在夸他。他也听不见周叔在说什么，好像和父亲说的是一样的。

　　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睛里的瞳孔却又这么小。

　　他看见地上的人在倒下的之前，在微笑，用着口型，再跟他说“谢谢你。”

　　安宁没有发出声音，薄暮却觉得震耳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