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请你找到我

7、第七章

　　“锦哥，还记不记得安宁。他曾经还在你家做过管家，还记得吗？”
　　“记得。”薄衍锦说着。
　　“我一直记得，自那以后，小暮再也没叫过我父亲。”
　　“锦哥，既然要做个坏人就要把路走到底。我们是没有回头路的。你也别太难过了，要不是安宁这个贱人，我们怎么会损失这么多货和人，小夜不是也差点死在那次的交易吗？”
　　周京择安慰着薄衍锦，他不得不承认，自从薄暮离开后，他的大哥明显苍老了许多。
　　“锦哥，安宁他死有余辜，埋的这么深，要不是小怡及时认出他，我们说不定会死更多兄弟啊！”
　　“京择你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你什么意思？”周京择一脸疑问的说着。
　　“六年前，我选择了这条路，还想把我儿子也带上歧途，今天我想选择我儿子。”薄衍锦沙哑的声音说着，手紧紧抓着周京择的手腕。“兄弟，你陪我走最后一遭吧，就当是给小怡积德了。”
　　周京择看着薄衍锦慢慢脱下外衣，身上绑着炸弹。
　　“薄衍锦！！！你疯了？！！！你就这么想死？”
　　“不是我想死，是我得给那些我害死的人偿命，我想祈求他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我承认我十恶不赦，我是毒枭，我罪该万死，但是，同时，我也是一位父亲啊，我只是想我的儿子能回家看看我。”薄衍锦哽咽道。

　　“你真的疯了！你死了，小暮回来他也看不见你！你这又是何必呢？锦哥，我们是兄弟，我也把小暮当作亲儿子一般，他不回家，他抑郁，他自闭。我的心也很痛啊，小怡从小就喜欢小暮，她也不希望小暮会猛然间失去父亲的。锦哥，我们先把炸弹拆了，好不好？小暮那边，我们在想办法，总会有医生能医好他的。”
　　薄衍锦哽咽着却没有说话，他知道必须为前半生的错误付出代价，他的儿子就是因为他制毒贩毒才变成那样的，每天只坐在窗前看太阳，只拿画笔画阳光，没有在开过口说过话，眼神如同死水一般寂静，再也泛不起涟漪。

　　薄衍锦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此时就隔着一扇门，听着他和周京择的对话，听着他的父亲在做诀别。

　　“行动！！”
　　韩越一声令下，几十名警员持枪冲锋，闯进去，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一声接着一声。
　　薄暮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想进去把他父亲带走，他从房间里面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披上，从后面绕进薄衍锦和周京择谈话的房间。
　　黎明看见有人绕进某个房间，他第一反应是暮暮！暮暮怎么在这？他什么也没想的跟着过去。他根本没注意到，对方已经把枪口对准他了。
　　“黎明！趴下！”
　　砰砰砰的枪声不绝于耳。
　　黎明闻言刚回头就被韩越给扑倒。
　　韩越中枪了。
　　黎明把韩越迅速的拖到掩体后面，崩溃的哭着大吼着“韩队！你干什么！我死就死了！你救我做什么！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就医，你会好的韩队”
　　“傻小子，我知道你刚在想什么。”韩越虚弱的喘息着，中枪的伤口不断往外涌着血，不管黎明怎么捂也止不住的往外涌。
　　“别说了韩队，别说了。我带你走。”黎明哭着，眼泪滴落在韩越身上与血液融在一起。
　　“黎明，你下次行动…..不能在这样失…失误…了，没有人会在救你了。”
　　韩越眼前逐渐模糊起来，一定是他耳朵出问题了，为什么他听不见韩越的声音了呢？
　　“韩队？韩越！你给我醒醒！”黎明摇了摇躺在他怀里的韩越，得不到回应。

　　与此同时，薄暮刚进入房间，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人打晕过去。在闭上眼睛前，他看见他的父亲眼含泪水望着他。什么也没说。他真的觉得父亲变了，变得苍老了许多。他很快也要没有父亲了，就和那个五岁就死去的安宁叔的孩子一样。没有父亲了。

　　黎明带着人刚冲进房间里面。
　　轰——
　　爆炸声轰然响起。
　　黎明和众多警员冲在第一线，被爆炸的热浪震飞出去。
　　黎明很幸运，他还活着。
　　黎明很不幸，他还活着。
　　现场一片混乱，爆炸中心只剩下一具炸的破烂的尸体和距离爆炸中心不远处的尸体。
　　不远处的那个是周京择的，周京择的尸体还算完整。中间的那一具，至今也不知是谁的。

　　薄暮醒来，发现他在父亲的别墅里，薄夜坐在他旁边，守着他。
　　“父亲呢？”
　　“死了”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他也是你父亲！”薄暮抓住他的领子，眼睛里遍布红血丝，一改往日的平静。
　　“去父亲母亲的房间看看吧，他们给你留了东西。”薄夜伸手，擦去薄暮脸上淌着的泪水。“去吧。母亲在等你。”
　　“母亲？！”薄暮想到了什么，快速冲出房间，朝着父亲的卧室跑过去。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薄暮走进去，看见他的母亲妆容精致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母亲——母亲，您和父亲再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您醒醒，我回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您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啊！！！”
　　薄暮看着床上这个面容祥和的女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刚刚他没有父亲了。
　　现在也没有母亲了。
　　薄夜从后面拍了拍薄暮的肩膀，递给他一封信和一个录音带。
　　“小暮，看看吧。父亲留给你的。”

　　亲爱的薄暮：
　　请不要怪小夜。
　　请好好安置你母亲的遗体。
　　请好好活着。
　　这是我和你母亲共同的选择，我们前半生走错了路，害了太多人。希望你和小夜能从今天开始，忘了过去的一切，重新生活。
　　是父亲错了。

　　小暮呀，你小时候最喜欢听母亲唱歌了。母亲再唱给你听好不好？我录了音，你要是晚上睡不着就拿出来听听，就当作母亲还在你身边，哄你睡觉好不好？
　　小暮，父亲母亲都很爱你，只不过我们必须为我们曾经的选择付出代价。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父亲母亲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的。

　　薄衍锦
　　秦舒亦

　　绝笔

　　天亮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洒在了薄暮母亲的脚边。那道温暖的阳光渐渐爬上了薄暮的发丝，一点一点的照亮着薄暮。
　　薄暮缓缓抬起头，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他的双眼已经红肿，眼白处也尽是血色，他麻木的看着那道光。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面，等不到黎明时分的到来。
　　他是绝望的，他没有父亲母亲了。
　　同时，他又是开心的。
　　父亲母亲终于知道回头了。只是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薄暮把那封信烧了，在他父母亲的墓碑前。

　　薄暮回到别墅，不吃不喝的坐在窗前，哀毁骨立，他看着外面的阳光照耀着地面是的每一个角落。房间里循环播放着他母亲给他唱的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母亲的声音还和小时候一样温柔，没变。永远不会变了。
　　与此同时，在韩越和其他缉毒警官的追悼会上，黎明跪在中间，沉默不语。
　　“不好了，在韩队牺牲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到了韩嫂那边，现在嫂子她在北京早产了！！”一名警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黎明闻言，给韩队磕个头，不顾身上的伤势，径直飞奔出去。
　　“黎明！你去干什么，你给我回来！！”一直沉默的副队说话了。
　　副队目睹了韩队救黎明的过程，他恨黎明，为什么要在作战行动展开的时候走神。为什么要去救这么一个傻子。丢下自己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
　　韩越是个大傻子。
　　“黎明！就算你现在开车回去也起码也要三天！你现在太不稳定了不能开车，你先休息一下，我们明天买最早的票回去。”副队冷静的说着。
　　“我怎么稳定，那是韩越的孩子！”黎明冲着副队吼着。
　　副队看他这样再也忍不住了。抬手狠狠的照着黎明的脸上就是一拳。
　　“黎明，你以为你是谁？不是你韩队他能躺在里面吗？你也知道那是韩越的孩子啊，那你在行动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起来韩越他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在等他回家！为什么要让韩越救你！”
　　黎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就连眼珠子也没有一丝神情，仿佛灵魂被死神抽离了出来，只剩下一具皮囊。
　　“黎明，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的。我…”
　　许久，黎明说话了。
　　“副队，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嫂子和孩子吧。韩队会保佑她的妻子和孩子平安的”
　　“好。”
　　抵达北京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黎明和副队等人，一下机就飞奔去医院。
　　黎明没有见到韩越的妻子。
　　难产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女儿，很虚弱，在保温箱里面呆了一周。
　　韩越的父母来接走了孩子，也同意了韩越出任务前写的遗书上的要求。
　　让孩子跟母亲姓，叫沈宁。

　　在那一天的时间里面，沈宁成为了第二个薄暮。

　　黎明也被上级调离了缉毒组，留在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