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29、明经

　　李小鱼从陈溪的床底下拖出一个大木箱。箱子上积了灰，但是没有上锁。一打开，看到里面是半箱子书册。最上面有一叠泛黄的书稿，李小鱼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红尘侠女记》的原稿。
　　“你就一直放在这啊！”李小鱼拿着稿子，难以相信自己找了那么久的原稿，他竟然就随意塞在床底下，连锁都懒得上一把。
　　陈溪冲她挑了挑眉，贱贱地笑道：“你去原稿室忙活了好几个晚上，怎么就没想到来我屋里找一找。”
　　李小鱼把原稿放到桌上，心想，大意了，怎么就没想到先搜搜他的屋子。
　　陈溪正在写一张字条，侧头看了一眼箱子，问道：“再看看是不是有一本《明经》？”
　　李小鱼找了找，拿出了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册。
　　“这本好精致啊！”李小鱼翻了翻，在扉页竟然还看到了题字——“笃行求知。王仲安。”
　　“这是王先生的亲笔签名吗？”
　　“没错，”陈溪得意地说，“去年王先生来讲课，我特地提前印了一千册精装的《明经》，定了高价，当天就卖了个干净，赚了好些银两！”
　　“你卖多少钱一本？”李小鱼想到隐娘，她也喜爱这本书。
　　“原书是五两银子一本。这本是王先生题字的，你猜现在能卖多少钱？”陈溪写完纸条，放在一旁晾着，看着李小鱼，笑出了几分奸商气质。
　　李小鱼摇了摇头。
　　“赵承祖也有一本，他今年年初卖了，换了五百两银子。不过，他还是卖得早了。”陈溪说着停了下来，卖了个关子，李小鱼忙用眼神催他继续。
　　“今年八月里王仲安老先生过世了，现在这就远远不止五百两了！
　　李小鱼看他一脸开心模样，撇了撇嘴，说道：“人家过世了你这么开心，我看你不是中意人家的学问，是中意人家的学问能卖个好价钱。”
　　陈溪也不反驳，拿起书来翻看了一会儿，随口又说道：“去洛京时带上这本，隐娘一定喜欢。”
　　听到这话，李小鱼心里莫名觉得难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生气吗？可为什么生气？她又想不清楚缘由。
　　“这张纸条你拿着。”陈溪把刚刚写的字条递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照旧送至济文书院藏书阁 熟宣一百刀，二两松烟墨十枚，一两朱砂墨五枚，小楷狼毫二十枝”。
　　“你把这张纸条和原稿送去做凭证，”顿了顿，陈溪突然坐直了身，郑重地看着李小鱼，继续说道，“小鱼，你只知道《红尘侠女记》的作者是陈溪，其余一概不知，好吗？”
　　李小鱼心想，这就是他想让自己帮的忙吗？与其说是帮他，不如说是他在帮自己。自己知道了那么多隐情，要是被皇帝知晓，定是生死难料。

　　“你顺便把密信也写一下吧。”陈溪说着把饱蘸墨汁的毛笔递给李小鱼，又给她拿了一张裁好的信纸。
　　“这消息是要直接送去洛京的吧，就不能刻在竹片上了。你先写，我再找个能封口的东西给你。”果然是创始人之一，陈溪对业务相当熟悉。
　　李小鱼觉得陈溪像一只正在帮屠夫磨刀的羊。他怎么这么积极？是为了去洛京见隐娘吗？想到这，她咬了咬唇，略一思索，就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孤奏尽自染”。陈溪凑过来看了一眼，问道：“你用的《千字文》移码？”
　　《千字文》移码的加密方式是将千字文按照约定的行列数排好后，从中挑出需要的字，接着根据约定的密码，从该字出发，上下左右移动，最后落在另一个字上。将《千字文》按每行十六字排，可排成六十三行，最后一行是八个字。再按此次的密码“零八一三”，从目标字左移八位再下移十三位。如此一来，“陈溪是作者”就变成了“孤奏尽自染”。如果不知道密码便很难破译。
　　“一直用的就是这种加密方法，”李小鱼说，“我觉得这种方法不大灵活，一定要有文字，容易被怀疑，但千机阁只有这种加密方法。”
　　“我也觉得这种方法不灵活，”李小鱼见到陈溪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所以我和隐娘研究了一种长短加密法，你不知道吗？”
　　李小鱼闻言一愣，还有别的加密方法？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自己不是师父最出色的弟子吗？师父为什么没有和自己提起过？
　　“想学吗？”陈溪笑眯眯地问。
　　“说吧，你要什么？”李小鱼看着陈溪的表情，知道他是不会白教的。
　　“我用三个问题和你交换，如何？”
　　“你先问，我再想想我要不要学。”
　　“你这次的任务是从谁那接的指令？”陈溪问了第一个问题。
　　“皇帝。”李小鱼没有犹豫。
　　陈溪听到却思索了片刻，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上一次见到隐娘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李小鱼有点惊讶他怎么会这么问。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师父时，是在一个当朝大员家，对了，正是那个皇帝身边的红人，李修平大人家。自己正卧底监视着他，突然发现师父也潜伏了进来，并安排自己提前离去。师父已经好几年没有亲自去探情报了，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奇怪。
　　陈溪闻言又陷入了思索中，迟迟不问第三个问题，李小鱼忍不住催促道：“还有一个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只见陈溪回过神来，看着李小鱼，他那一向风轻云淡的表情突然有一丝忸怩。
　　“李小鱼。”
　　“嗯。”
　　“你……”说着，陈溪又停了下来，李小鱼不解地看着他。
　　“你……你先欠着，我以后再问。”说着，陈溪避开了她的眼神。李小鱼不知道是什么问题能把陈先生为难成了这个样子，但看着他略显慌乱的眼神又觉得异常有趣，便伸出手去，一左一右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的目光和自己对上，看到他的眼中的慌张更明显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学着他那种带着怀心思的笑眯眯表情，说道：“陈溪，你可别赖账，先把长短加密法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