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27、Chapter.27

　　为了这句话，林辞还特意把桌斗里落灰的迷你小日历翻了出来，根据日期反复推算今天是什么日子。

　　12月6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周日。
　　那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送礼物？

　　正纳闷，下课铃响起，班里很快就空了大半。

　　许斯渡已经站起身准备出教室了，忽然想起什么，垂下眼看着眼前面色费解，正一脸狐疑地盯着自己的林辞。

　　“别多想，昨晚你熬夜帮我画画，这是给你的谢礼。”他轻声指明。

　　林辞后知后觉点了点头。
　　见他仍没有要将东西拿出来的意思，忍了忍又问：“你要给我的，是稀有宝物吗？”
　　“？”

　　许斯渡简直不能理解这小家伙的脑瓜在想什么：“什么稀有宝物？你看我像是能拥有这东西的人吗？就算有，我疯了吗带到学校？”

　　“......哦，”林辞睁大了圆润的眼睛幽幽道，“那你的礼物出现的条件是，整个空间内不能有第三个人吗？”
　　“？？”

　　许斯渡愣了足足几秒才明白过来。

　　他被噎得反笑了出来，走上前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看我这记性，我现在就给你。”

　　说完就俯身在书包里一通翻找，林辞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顺便揉了揉刚刚被弹过的地方。

　　力道不重，刚刚好有种被弹到的触感。
　　算这家伙有点良心，还懂得怜香惜玉。

　　......等等。

　　“找到了。”
　　许斯渡拿了一本厚厚的书本，封面画有很多色彩丰富的人物，上面还有几个大字。

　　《零基础动漫教程》。

　　“......”
　　虽然知道不能对收到的礼物指指点点，也不该满腔自信。

　　但林辞还是忍不住，轻轻说了句：“我，似乎不需要吧。”

　　许斯渡同样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然后，机械似的点了点头，除了嘴角微抽外没有任何面部表情：“好像是的。”

　　林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接过这本书，欣然笑笑：“我刚刚开玩笑的，毕竟没有正式学过，基础难免会有漏洞——”
　　“嘘。”

　　许斯渡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扬起清浅的笑意，意有所指道：“先别急着背客套话，你要不要翻开一页看看？”

　　“啊？那、那你等下。”
　　林辞不明所以，闻言便乖乖照做。

　　考虑到收到礼物的礼仪，她尽量把动作放轻，小心地将书皮翻过去，随即看到扉页上写的几句话。

　　[你当像风，在属于你的山谷森林遨游。]

　　[你的画技不算惊艳，却总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再黑暗的画作里，你都会点亮一颗渺小的星星，像了无前路时的点点希望。]

　　[希望你永远坚持自己热爱的事物，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熟悉的字体，那个多次被语文老师揪出来建议“多练练字”的字体。

　　辞藻算不上华丽，甚至文笔也有些许稚嫩，但此刻，这些话带着某个人的心意，真真实实传达到了自己面前，却让她心觉弥足珍贵。

　　哪怕真的用不上，她想，自己一定要好好收藏着。

　　“其实我没想现在让你看的，”许斯渡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是刚刚画风有点不对劲，我脑子突然宕机了。”

　　“想说的话都在里面了，我文采不好，所以看起来可能有点怪怪的，你就、你就将就——”

　　“许斯渡。”林辞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许斯渡辩解的话戛然而止，正想问缘由，就听到小姑娘弯起了眉眼，吞吞吐吐道：“谢谢你，许斯渡。”

　　她有些拘谨，声线都略微颤抖，脸颊也晕染上了一抹浅粉。

　　但内心抑制不住的小雀跃是真的，呼之欲出的心跳声也是真的。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大概，这份喜欢也是真的吧。

　　-

　　全市一测定在一月初，时间紧迫，学习节奏也跟着加快，老师学生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几乎要溺死在这知识的海洋。

　　与此同时，为了提高备考效率，各班班主任都在积极调整方案，希望优生更优、后进生更有进步。

　　班主任制定的“一对一帮扶”方案依然有效，但是成员需要重新调整。

　　这次分配过后，许斯渡没有再和林辞分在一组，而是和实力不相上下的戴维晴一组。

　　林辞则和班里一位彼此不相识的同学分到了一起。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何奕桉明显有点激动，甚至带了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靠，林辞你什么运气，竟然能和疯狗分到一组哈哈哈哈......”

　　何奕桉口中的“疯狗”是她的同桌付贺楠，两人从开学到现在做了快一学期同桌，彼此相看两生厌，每次调完座位发现还是同桌还是对方后都会不约而同暗道一声“晦气”。

　　付贺楠长得耐看成绩也很优秀，偏偏长了张嘴，一开口就能毒死人。

　　不巧的是，这个同桌也不是个善茬，两人每说几句话就差点要吵起来，因此他喜提“疯狗”的绰号。

　　林辞经常听何奕桉吐槽自己的同桌有多么人神共愤，但毕竟她和这个人没有任何交集，闻言也只是淡然点点头，没有什么情绪流露。

　　“诶我说辞辞，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何奕桉思来想去，眨了眨眼小声说，“是不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有点怅然若失的空洞感？”

　　林辞啊了一声，虽然不清楚她要说什么，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好像确实有点不适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倒不知道，只是觉得，似乎还挺符合她给出的描述的。

　　空落落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何奕桉还想贫两句，想起同桌之前劝诫自己的话，又默默闭上了嘴。

　　-“即使这趋势你我周知，你也不能说出来啊。她本就心态不稳，你现在又一个劲掺和，强行把她的心思推到你说的那片区域，让她反复怀疑自己、核对实情......这很费精力。”

　　-“你没喜欢过谁可能不知道，这样自以为开玩笑的话只会扰乱她的心思。”

　　“怎么了吗，”林辞歪着头，眨了眨眼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何奕桉急忙转移话题，指了指教室门外的方向：“我是说，都下课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赶去食堂，你心里就没有空落落的感觉吗？”

　　林辞啊了声，犹豫着附和了声：“......有。”

　　“那还不快跑？再晚点吃不到周三限定的那道超级无敌好吃的菜了！”

　　-

　　从下午某时开始，林辞就发觉自己的情绪莫名低沉，但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原因。

　　直到吃完晚饭回班，讲台旁的两人映入她的视野。

　　班主任这次大改策略，之前一律“强扶弱”的方法变为“强竞强”、“强帮弱” ，并综合最近三次周考成绩作为分组的依据。

　　而最近几次考试许斯渡都稳定发挥，保持在top3，正和与其不分上下的戴维晴形成竞争关系，因此班主任将两人分到一起，借此机会互补各自相对的劣势学科。

　　也就是说，许斯渡头疼的英语学科，以后大可交由英语佼佼的戴维晴来辅导。

　　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林辞颇为烦心地哼哼两声，又转念一想，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埋头看着题，好半晌才进入状态，脑海里忽然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像是在质问，也似是戳中了她那点小心思，她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小动作，双眼干巴巴地望着前方。

　　“发什么呆，”身旁传来一道声音，“新同桌我不够迷人？”

　　语气有点欠欠的。

　　林辞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抿着嘴极不自在地一点点将头转向这人。

　　少年轮廓分明，此刻虽垂着眼，眼尾的狭长却能在清隽的五官中一眼被识别出来。他的瞳孔颜色很淡，但算不上清透，给人一种深邃却掺杂着些散漫的感觉。

　　林辞没忍住多看了几秒，然后在心里默默给他备注“眼睛好看top2”。

　　至于top1嘛......她不动声色往某个方向望了眼。

　　瞬间，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某个人抬眸也往自己这里一瞥，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又不约而同低下头，各自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明明他上一秒还在投入地同人讨论问题，怎么会突然看自己一眼......

　　林辞忍着自己莫名的紧张，垂着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地板，头也不好意思抬。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很快就能感受到对面投来的带着凉意的视线。

　　随即，又听见这人轻笑了声：“看我一眼就低下头什么意思？羞愧得抬不起头？”

　　“......”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二的人。

　　话虽如此，但看新同桌这么自来熟，估计也挺好相处的......吧。

　　林辞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视线定格在这人骨节分明的双手中间握着的手机屏幕上。
　　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了红色的“失败”字眼。

　　“嘶......”
　　fhn倒吸一口凉气，退出游戏点开微信，压低了声音对着听筒就是一通怼，“ddd你敢挂机？我这周必登上你的号让系统给你号封了。”

　　“......”
　　林辞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后退了几毫米，一声不响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坐下，余光瞥见旁边的人转过头往自己这边凑近了点，低着嗓音幽幽道：“嗯？我长得这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