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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临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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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一清脆明朗的女孩声将苏云叫醒,苏云仿佛置身黑暗许久,倏然被人生生拽出。苏云缓缓睁眼,一长相俏丽的婢女映入眼帘。
“公子,您可算是醒了。奴婢见公子冒着冷汗,嘴里不停说着胡话,怕公子做了噩梦,斗胆将公子叫醒。”
“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多谢姑娘叫醒。”苏云望向四处,问道:“烦问姑娘是何人?这是何处?是姑娘救了我?”苏云慢慢起身,胸口上的伤被扯得生疼。
“公子,奴婢叫小彩,这里是齐国都邑临淄,周大将军宅府。是周大将军救了公子。”
“周大将军?”苏云脑子仍旧不清醒,呆呆坐在床上。
“公子您再歇会,奴婢给您倒杯水来。”
小彩将水递给苏云,苏云接过,小口小口地泯着,脑子里还想着梦,眼睛没有神气,似丛林中迷失方向的白鹿,不知望向何处。
“奴婢将公子的行囊放在了床旁的柜子里,公子需要的话直接取便是了。”
“姑娘有心了。谢谢姑娘。”
“公子,将军说若是公子醒了,让奴婢转告将军。奴婢这就去禀告将军,公子稍等。”
“好。”苏云答道。小彩便出了门。
“襄城到临淄,怕是得半个月吧,我昏睡了这么久?”苏云心想。
“等等——玉佩!!”苏云忽而惊道。
周府一端,书房
木槛前一簇小竹林葱翠,风托过,竹叶飘转空中,平落小溪,随幽幽清流滑过冰块,婉转歌舞……
“楚国边境襄城的军火库位置现已探清,万无一失,只需明日上朝禀报皇上。”
一身姿挺拔的黑衣少年立于桌前,腰间弯刀寒光隐隐透过刀鞘,少年双手将一卷草皮纸捧放桌上。
……宣元二十一年冬,周嚣继承周父率领将士,于齐楚边境防守,以备楚军来患。守卫齐国疆域,这一守便是七年。
宣元二十八年,临淄皇城传来秘旨,命齐国将军周嚣带领下属,打探襄城内部。
周嚣派副将李渊潜入襄城,并于冬月大雪子时在襄城二十公里外的松林中接应,而后快马加鞭回皇都。
可这次回都,副将李渊骑马带着秘告先回到了皇城,向来不屑于坐马车的周将军却是坐着马车进都,慢了几日,下马车时,还扛了个小书生进府……
“嗯。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许久没回临淄,准你两日假,去吧,多逛逛。”
说话的人衣着玄色衣袍,坐于松木椅上,手中把玩着环玉,白色羊脂玉衬得那人的手骨节分明,苍劲有力,檀色流苏抚过手腕,部分落入袖口中,那袖口边缘金色蟒纹似蛟龙游动于玄色深渊中。
“谢将军。”
少年转身蹦哒着翻过书房前的木槛,稳稳定足于青石板上。小彩正经过。
“哟!不愧是皮猴子啊,有路你不走,偏走歪道。”小彩笑着骂道。
“再说一遍,我叫李渊,不叫皮猴子!”
“翻墙翻得这么厉害,不叫皮猴子叫啥?”
“今哥哥我休假,不和你计较。”李渊边说话边大摇大摆地走了。
小彩这才恭恭敬敬地立于书房前,说道:“将军,小公子醒了。”
“叫上夏沮。”周嚣起身,走出书房,玉佩仍捏在手中。
“回将军,夏大夫奴婢先前叫过了,现在在西院为小公子看病。”
“那便好。”周嚣继续朝西院走去,小彩跟后面。
西院
夏沮正为苏云察看伤势,“伤口恢复得不错,被捅了这么多刀,还能活下来,真是福大命大啊。”
看完伤势后,苏云拢好了衣服……等等,衣服……“烦问大夫我这身衣服……”
“是我换的。”门外传来硬朗的声音。苏云抬头,只见身着一袭黑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头发用嵌着一颗黑色玉石的绸带束着,眉如刀剑,眼睛深邃而坚定,却又透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正是那里亭内的黑衣男子!”苏云心道。
“将军!”夏沮作揖,周嚣颔首。苏云正要下床,被周嚣制止了,“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周嚣提袍坐在床旁边的木椅上,右腿横搭在左腿。“你们下去吧,我与这位公子有话要说。”
“是!”小彩和夏沮便离开了。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苏云端坐在床上作揖,头发有些散乱,耳边有一小缕发丝柔软地搭在肩上,脸色仍有些苍白,因刚刚喝了药,唇似雪中红梅。
久征沙场的人说话多有些严肃,可这次周嚣心生怜惜,生硬的语气软了下来。
“这些不必提了,我今来不是听感谢的话。”
周嚣从怀中掏出了玉佩,问道:“这玉佩你是从何得来?”
“回将军,这是我师父的玉佩。”苏云恭敬答道。
“你师父?——尊师贵名?你呢?”
“师父从未和小生说过,只知师父姓苏。小生苏云。”
“你师父在何处?”
“师父两年前去世了。”苏云回道。神情隐于发丝间。
周嚣沉吟不语,神情不知是惋惜或是同情又或是其它。
“你可知这玉佩的主人是齐国旧朝重臣苏长柏苏丞相?”
苏云有些震惊,他自幼好读圣贤书,苏长柏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他所读的众多齐国史策,对其功业大大称赞,着力叙述其一系列振兴齐国的举措。每每苏云读到,都敬佩不已。
可惜苏长柏于齐国新帝登基第两年,朝政稳定后便乞骸退隐,不知音讯。
“不知——兴许是他人赠给师父的?”
“兴许吧,这玉佩归还于你——留个念想吧。”周嚣说道,将玉佩递给苏云。
“谢将军。”
周嚣未答,起身离开,到了门口,回首望向苏云,说道:“你……”
苏云抬头,风穿过门扇,发梢抚动。
周嚣轻笑:“没事。这几日先在府里呆着吧,待伤养好了,你原是要去哪的,我派人送你。”
“多谢将军收留!”
苏云正愁着住处——听说临淄客栈十分奢华,他可住不起!
“有劳将军,送就不必了,小生本是无目的游历,今托大将军的福,能来齐国都城,一览风光,倒是不错。”
“那便好。苏公子好生休养。”
周嚣出了门,回想前几日,在驿站亭子内见着他,猜出是游历四方的小书生,又见他腰间玉佩,便多有留意。
没想到这小书生傻乎乎的,被骗了还不知情,若是他来晚一步,别说玉佩,小书生的命也不保。
那日周嚣在松林里手刃了那俩个贼人,夺回玉佩,见小书生伤势严重,周嚣翻开小书生的行囊,撕了小书生的衣服,用行囊暗层里的药给小书生简单处理了伤口,止了血,又怕他冷着,便把他从雪地上抱起,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盖着。
没想到这个小书生像个狗一样不停往自己怀里钻,还喊师父……
周嚣就这样抱着小书生,一直等到了子时,李渊从襄城赶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未待李渊开口,周嚣沉眉说道:“闭嘴,上马!”
李渊乖乖地上了马,边策马赶往临淄,边傻愣愣地看着周嚣一手抱着什么玩意儿一手执着马鞭……
等到确定敌军没有察觉,周嚣这才下马进了莒城,让李渊先走——他实在受不了李渊那拐卖纯洁小书生的眼神了。
他请郎中为小书生重新处理了伤口,本想留小书生在莒城,可又想着齐楚边境贼人猖狂,只好把他带在身边,又给小书生灌了安神药——多睡会儿好养伤……也防止他一直往怀里钻。
最后购置了一辆马车,这才赶往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