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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生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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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失昼预料得不错,俢界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甚至他低估了南宫索的地位,沈湛那点小手段,对南宫索不痛不痒的,的确是有人觉得他说不定有眉月鱼,也有不怕死的觊觎,但最后结局当然用脚指头都猜得到。
  花前辈在俢界就是一座大山,她老人家健在一日,还真就没人敢动南宫索一下了。
  那些刺杀什么的,南宫索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熟练的很,直接躲到了两极峰去。
  “可查到那只信鸽来历?”宫弦慢悠悠的玩着窗外伸进来的花枝,满满的幸灾乐祸。
  “望江楼。”南宫索鸠占鹊巢,连宫弦的暖炉都没放过。
  “倒是胆子不小。”宫弦感叹。
  “你焉知不是被人栽赃。”南宫索瞥了他一眼。
  “望江楼不是正内乱,所以栽赃什么的,不重要。”
  “是只没长大的吱吱。”南宫索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语气好似十分宠溺。
  “什么?”宫弦眯了眯眼,眸中闪过危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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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和沈师弟吵架了?”玉吟啸一大早便见月失昼蹲在阵法间忙活,看他那表情便心中了然。
  “没有。”月失昼摇头,这可比吵架严重多了。
  他和沈湛之间,已经涉及到了三观、替身、未来、前世等等乱七八糟的问题。
  如果沈湛不记得他了,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他不是对殷乔念念不忘吗?还有沈湛为了整南宫索,就置门派利益于不顾,不管不顾的在桓城出手,这合适吗?他今天整完了南宫索,明天又要做什么?还有这家伙既然从前世来,上辈子趁着兵荒马乱才接触到了禁术估计也在脑子里。
  禁术多强大啊,他们修了那个轻轻松松弄死了九断,其实他们的死压根儿就和九断没关系,因为修了禁术之后,九断杀死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他们当初就是因为高估了九断的战斗力,禁术修炼的过于登峰造极,控制不住心里凶性,最后才自相残杀的。
  月失昼是因为修炼禁术时全都没有意识,或者千共有意封印,所以他不记得怎么修那什么血海俢遗诀了。但是沈湛呢?月失昼记得他其实修了很多种禁术,但是最爱用那个抽人魂魄的,其实他的体质不是很适合修那个,但是为了亲手把九断从月失昼体内抽出来,他修了。
  沈湛这一世性情如此暴戾嗜血,是不是因为,因为他已经修了!
  月失昼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他一晚上都在想和沈湛吵架了好伤心,要怎么和好或者要不要和好这个问题,反倒忘了这个!
  毕竟那样血腥如同地狱的场景,他下意识是不想回忆的。
  月失昼腾一下站起来,在边上劝和不劝分的玉吟啸肩上拍了一下:“玉兄,你说的对,我得和沈湛好好说。”霜菡剑不够,禅心剑也要一起送给沈湛,还要再加上其他平心静气的东西,这样才能压住他心里邪性。他从前世归来,心中定然有许多不平。
  “嗯,这才对。”玉吟啸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月失昼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一桩事,“那我岂不是要一个人修补阵法了?”
  他低头看月失昼这一个晚上的“成果”,却不由眼前一亮:“好生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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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月失昼皱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以及留下的那张字条。
  不同于沈湛往日端正的字迹,这纸条上的字随意而张扬:“有事,等我回来。”
  等个鬼,月失昼心想。
  这家伙到底还记不记得霜菡剑到底和谁姓?
  ?
  沈湛落在金銮宝殿的殿顶,看着手中那柄掩不住华光的宝剑。
  霜菡剑有两把,准确来说,这把其实应该叫霜菡生剑。
  长剑嗡鸣出鞘,寒霜瞬间铺散开去,叫这金顶都结了寒霜,沈湛手指抚过剑身:“沈断,看来你是想死。”
  “杀剑可断生剑,生剑却不可断杀剑,沈湛,你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便宜吗?”沈断剑尖指着一侧被五花大绑的沈容霜,“还是你要不顾你皇姐安危?”
  沈湛冷笑,星眸中满是戏谑:“可笑,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居然希望另一个没有人性的可以仁慈……”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在金顶上笑得放肆,还一边问跪在金銮殿下的宫人:“你说,好笑不好笑?”
  “闭嘴!”沈断怒喝一声,剑尖划破了沈容霜脖颈间娇嫩的肌肤,血珠滚落,在那雪肤上触目惊心。
  “我为何要闭嘴?”沈湛好笑,他本就居高临下,此刻更是抬高了下巴,“砍,对着她经脉刺进去,沈断,你有本事就这么做。”
  沈断大约被他的无情给镇住了,良久才诡异的笑:“长公主,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弟弟,他千里迢迢带着生剑过来,我还以为是要救你,结果,原来只是来看你死的。”
  “闭嘴,要杀就杀,我若是湛儿,也绝不会让霜菡剑落到你手上!”沈容霜厉声怒喝。
  “好,很好。”沈断劈手斩了一旁两人合抱粗的古木,顷刻间西北角的天都烧成了红色,杀声震天,黑色的魔气萦绕不去,叫人望了就心中发寒。
  “瞧瞧,‘五皇子’,为了皇位已经连勾结魔族的事都做得出来了?”沈湛打了个哈欠,并未放在眼里。
  “沈湛,你猜为什么魔族愿意找我?”沈断看着他,不屑而怜悯。
  “我只知道,五皇子这辈子都是五皇子,一个逼宫,现在已经死了的不孝子。”
  由远及近,魔族大军竟是乌泱泱的一大片,沈湛并不惧,死了就死了,若是活着……若是活着,那就刚好留着一条命回去见他,挺好。
  “好多啊。”沈湛眼眸眯起,低低的笑,“他们无非为霜菡剑而来,霜菡剑,你有我也有,何惧。”
  骕骦破剑而出,扬蹄急鸣,所过之处魔兵哀嚎。
  沈湛立在金銮殿顶,眸中平静的映着这修罗地狱,其实也只是比上辈子多了点人而已。
  只是多了点人而已。
  他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抬起来,抽出底下大片大片的魂魄。
  沈湛不轻不重的在那只手上拍了一巴掌。
  “大胆。”他愣了一下,拍右手的左手一顿,只见萧如拭和季逐辰带着一队人马从西门长驱直入,势如长虹。
  ?
  月失昼万万想不到,沈湛居然那么狗,前脚吵完架后脚就带着霜菡剑跑了,现在人已经远在望国!
  他搜遍全身上下,悲催的发现自己居然连个传送阵盘都没有,现场画一个可以跨界的还不如现在坐传送阵跑路,然后从弦失山底下那个进入人界,届时画一个传送阵就可以直接到望国去。
  他当下就坐传送阵到远天城,打算从这里直接到边境城池去,结果远天城大约真的应了天高皇帝远这个名字,居然搞内乱,城中几个大传送点现在全部都被封禁了!
  这时候封城,故意的吧?沈湛拿着霜菡剑急匆匆的就跑路,鬼知道他是要做什么,月失昼已经转眼就联想到了什么登基称帝,什么修士插手凡间事大逆不道,沈湛以前大约是在伪装,但是现在既然他都对南宫索出手了,也就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了,南宫索肯定会发现,到时候就要算账。
  他难道是想着既然要死了,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南宫索不至于对沈湛下死手吧,虽然可能会十分伤心,整整他。
  不对,万一师父想要沈湛的命怎么办?到时候他要是给沈湛求情,宫弦是会看在师徒情分上放了他从此断绝师徒关系,还是一怒之下连他一起砍了,或者要他一命换一命?
  算了,只要沈湛好好的就行。
  断绝关系,以命换命什么的……换就换吧,他也不怕。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出去,既然他们封城,那似乎只有自己画一个跨界传送阵了,这是最快的法子。
  月失昼租了个客栈,在里面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布阵,画了他整整十天,月失昼在这期间一度怀疑,如果沈湛想要做点什么,那应该早就做完了,哪里等得到他过去。
  但也不知哪来的信念,他还是耐着性子在那布阵。
  就在最后一笔快要完工的时候。
  砰——
  阵法是用特殊的颜料画的,有着金属光泽,当然,也可以倒映。月失昼透过阵法,隐约看到头顶房梁上有人影,不知道潜伏了多久。
  “谁!”他站起身,拿出自己目前最趁手的琨瑜剑。
  自从千共走后,那把月上仙就被他束之高阁,再也没用过了,其实没了千共的月上仙,总叫他觉得少了什么,压根儿不顺手,就是个累赘。
  “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月小友,是我们啊。”青年的声音倒是动听,却不太正经,月失昼可太熟悉了,这不就是让宫弦屈居第二的修真界第一惹事精叶无情吗。
  还有站在他旁边的居鼎寒。
  月失昼想起自己上次见他的时候,那尴尬的场面简直不忍心回想啊。
  “两位前辈……怎会在梁上。”难不成要做梁上君子。
  “哦,我们背着我哥,偷偷摸摸溜来妖界,谁知道居然被这里的妖得知了消息,现在封城还布下天罗地网,要搜集我们来妖界的证据,藏一时容易,但据说人界那边变了天,阿寒要是用披星戴月回去,就暴露了行踪。这不发现你在画阵,就打算一起走嘛。”叶无情倒是挺坦荡,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
  月失昼却越发不舒爽了,感情让远天城突然封城的就是这两个玩意儿!要不是他们,他早就到望国了!
  “两位前辈也要去望国吗?”不过若是出了这里,说不定可以让居鼎寒直接捎他一程,那岂不是比到弦失山顶再画一个阵法快。
  “你也要去?那可真是巧了,你这阵法废了,但是把它改改,只要能出城就行,出城了,我们就可以直接去望国,你具体要去望国哪?皇宫吗?”
  “正是。”
  “小友啊,这皇宫眼下可不是个好去处,你沉迷布阵十日不歇,大约还不知道,魔族现在和三宗堂那群老不要脸的做了交易,以凡尘之地,换仙人太平。”叶无情打了个哈欠,靠在一边居鼎寒的身上,抬手摸他下巴,“其实这世上哪来的仙人呢?你说是吧,阿寒。”
  “嗯。”居鼎寒脸上没什么表情。
  “什么……”之前可没有这一出,以凡尘之地换仙人太平,这话说得未免太不要脸了,不把凡人的命当命吗?
  但是前世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月失昼发现自己居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和这辈子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凡间总是最先沦陷的那个,毕竟是软柿子。
  所以沈湛知道吗?他做了什么?
  “前辈可否告知,皇宫如何了?”
  “这望国皇宫目前是魔族最多的地方,当然,也是抵抗最顽固的地方,阿乔那弟子也是个人物,和他皇兄冰释前嫌,两人持霜菡剑所向披靡,顽强至今呢。”
  月失昼:“……”
  ?
  魔气和火光遮天蔽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日了,沈湛饮下灵露,又用了几枚灵火。
  他身上有灵之物虽然不少,却也要省着点用,毕竟还不知道要撑多少日,也不知道沈断那家伙,什么时候就会脑子一抽,觉得大事将定,要来除了他。
  当然,其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沈断那个蠢货引火烧身,虽然他暂时和他讲和,说什么等安定之后任他处置,其实早就决定等快要把魔族解决,或者援军到来之前,先杀了这个不稳定因素。
  现在似乎差不多也到时候了,沈湛其实有点犹豫,万一杀了沈断会让战局突然扭转怎么办?可是若现在不杀,沈断反过来把他杀了怎么办?他肯定干得出这种事,沈湛对他太了解了。
  也不知道月失昼怎么样,妖界消息闭塞,他一心都在准备阵法,估计也懒得管他去了哪……
  那到时候,到时候万一死了,就找人把他从这次事件中的痕迹抹去,这样他说不定会觉得他只是不告而别了……万一他到处找找不到人怎么办,万一心急怎么办……可是他不是都把他忘了吗?找,找什么找。
  沈湛嗤笑自己自作多情,再次将聚集起来的灵气尽数灌注入霜菡剑,那生剑上圣洁白光铺散开来,此域之内再无魔族敢靠近。
  “殿下,目前魔族大军大约还有一千在皇宫游走。”萧如拭又回来向他禀报。
  “好,少了。”沈湛点点头。
  一千,已经是个很小的数字了,如果这时候沈断过来,如果这时候他过来……
  “沈湛,我灵火不够,借你的一用。”沈断这出现的神不知鬼不觉,掠走了沈湛身边一缕火光。
  他刚才在附近?听见没有……
  沈湛心中顿时惊疑不定,恰逢此时这孽障突然靠近。
  这一剑漂亮极了,他手臂微抬,轻盈的将剑送出,好似蜻蜓点水在他脖颈上轻飘飘划过去,只留下一条血线,剑尖干净得一尘不染。
  随后鲜血迸发,他脸上还带着方才唤他时的神情,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下一刻便失了性命。
  沈湛看着他倒在地上,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兰妃身边那个婢女微笑的脸,也是那样的无知无觉。
  剑,就是这么快的东西。
  他在杀剑落地前接住它,轻轻擦了擦那宝贝。
  “我就收下了。”沈湛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眸中光华闪烁,可以看出此刻心情十分不错。
  那剑落入袖中,剑尖却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掐着,硬生生从他袖中出来。
  “私吞,你还不够格。”
  沈湛抬头,对上一双墨蓝色的眸子,一点情绪都没有。
  “居……”他一时间惊疑不定。
  “霜菡剑认主的方法。”居鼎寒抬了抬手中那剑。
  沈湛低头不语。
  “另一把也交出来,我当什么都没看见。”居鼎寒又补了一句。
  “这把不是我的。”沈湛皱眉,他都已经送出去了。
  若早知有两把,那真是死也不会送出去。
  “他过会儿也到了,要不我问问?”居鼎寒挑眉。
  沈湛:“……”
  他咬咬牙,最后还是把生剑递了过去,快速把认主之法说了。
  居鼎寒点点头,大约挺满意,走前还丢给他一个锦囊。
  沈湛心烦意乱,看也没看丢进袖子里。
  “殿下,还有五百人。”萧如拭又过来报信。
  “知道了。”
  沈湛抬脚把沈断往一旁尸体堆里踹了踹,一边把紫藤剑找出来。
  “援军!援军来了!”
  “俢界没有放弃我们!”
  沈湛跃上金銮殿顶,看到东西二门大开,丰沛的灵气挡都挡不住。
  领队之人看不清,他灵力消耗太大,已经撑不住了,只辨认出一个是居鼎寒,这位前辈从前不愧是个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功夫挺好。
  “沈湛!”耳边一声惊雷,沈湛提剑划过,剑却脱了手。
  那可是从未离开过我的紫藤。
  沈湛闭眼前心中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