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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梨花镇府衙的大牢里,牢头将盘中的酒菜吃干抹净,端起仅剩了一口儿酒的酒杯,闷头灌进嘴里,“他妈的,这破天儿闷得简直没法呆了。哎!柱子!”
      只见一个身形瘦小的衙役一路小跑着奔到那人身边,点头哈腰恭敬地道:“王哥,有什么吩咐?”
      “那小子还不肯吃东西?”
      “可不是么,端进去的饭菜全给砸了。”
      牢头听了一拍桌子,嘴里咂摸两下,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什么东西!有人送吃送喝的还这么不好伺候,他以为自己是主子大爷啊。”
      正自说着,牢门口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紧接着台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牢头循声望去,看见来人忽然一脸陪笑着迎了上去,嘴里说道:“穆捕头,您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
      穆霆的脸隐藏在斗篷的阴影里,泛起一丝慌张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当然是为了公事。”她压低了声音答了一句,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环顾四周,“青原关在哪儿了?”
      “这边儿,您这边儿请。”牢头用胳膊顶了顶旁边的衙役,径自让出一条小路来。两边是被押待审的犯人,最顶头东边那间关着个青年,正是青原,“穆捕头,他在这儿呢。”
      穆霆按着牢头的指引在这间牢房前停住了脚步,低头向远处的那个人影看去。他已经如此瘦削,套在他身上的牢服显得宽大笨拙。青原就那样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黑黢黢的墙壁投下浓重的暗影将他的半身包围。虽然眼前这样的景象穆霆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她的心中却蓦然感到一震悸动,那可是曾经那么英气矫健的青原啊。
      不能这样感情用事,穆霆这样提醒着自己,她想起此次来到狱中的目的,渐渐平复了心情,对牢头下令:“把牢门打开,然后退下吧。”
      牢头依着吩咐做了,然后乖巧的退了下去。
      牢中的人听到有锁链碰触的声音,猛的自黑暗中抬起头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迫切的盯着走进来的人,“穆捕头!”
      “别起来。”穆霆急忙走过去,俯下身子。青原脸色暗淡,仿佛蒙着一层抹不掉的灰尘,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是她熟悉的摸样,“我来看看你,听说你一直水米未进?”她关切地说。
      青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一手紧紧的拽住穆霆的袖子,死死的拽住:“穆捕头,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凭什么杀人犯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死掉,而我却只能在这里忍受大仇未报的煎熬?!我哥哥他死的不值得,可苏骤却死得坦坦荡荡!穆捕头,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我不能让我哥哥白白做了刀下鬼!”
      穆霆没有躲避,虽然三天没有进食,但青原抓着她胳膊的手还是如此有力,令她有些痛感,也让她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对梨花镇的案子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疑惑和不甘。“是的,青原,我明白。”穆霆回头看了看周围,小声说,“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我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这件事。”
      听了对方的话,青原睁大了双眼,手上的力道放松了几分,有些惊喜,又有些怀疑的看着对方。
      再没有什么顾虑,穆霆盘腿坐好,开始直入主题:“我听说你哥哥沈文当年在调查七星镇那件案子的时候,把一些有价值的线索都记录在了一本手札里?是不是?”
      青原见对方说出当年七星镇的事,原本心中的芥蒂一时间消散,思想随着记忆回到了十几年前,“我哥哥是个捕快,当年接手了七星镇的案子以后,一心想着破案,所以这件案子的哪怕蛛丝马迹也全被他记录下来了。没想到,这件案子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察觉到青原眼中的一丝悲伤,穆霆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抚,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了下一个问题,希望能将青原的注意力稍稍转移一些。“有人说,他曾经认为那件案子与江那边的天阳神教有关。你知道这件事么?”
      “天阳神教?”青原低头想了很久,眼中的凝重久久未能散去,良久复又抬起头来,缓缓的摇了摇脑袋,“我没有听哥哥提起过,不过……也许手札里有记载。”
      “哦……是这样。”穆霆犹豫了一下,“看来那本札记是现在唯一的线索……”她的眼睛一亮,试探地问,“那你知道它现在在哪儿么?”
      只见青原将身子探过去,附在对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在老家,我哥哥的坟里面埋着,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知道。”说完这番话,他又像之前那样坐好,恢复了正常的音量:“我当初本想将它一把火烧了,可是那终究是我哥哥用性命换来的东西,我不能允许自己这么做,所以我把它埋了。只是我现在深陷牢狱,恐怕无法取出了。”
      “这个……我有办法。”穆霆的声音很低,语气中却带着十足的把握,看来是早有准备,已经想好了计策。“如果不出意外,三日之内,我就能让你出去。只是……你的家乡在江对岸,现在那边战事吃紧,你有把握能回得去么,这一路之上危险重重啊。”
      青原坚定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我以前太过冲动,以为杀了那个人,一切仇恨就烟消云散了,但是现在他死了,我却没有一点解脱的感觉,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我真正的仇人根本就不是他。穆捕头,你放心吧,只要你能救我出去,我拼却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会把手札带回来的。”
      看着面前这一双坚定而热忱眼睛,穆霆似乎感到一股莫名的震撼,正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给她的第一印象。果然没有看错人,穆霆心里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此案真相大白之前,即便是脱了这层官衣不要,也决不放弃。
      “好,”她重重的点头,“请你务必小心,我在梨花镇等你。”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来往的路人全都懒洋洋的窝在路边歇息。
      刚刚把怒火冲天,险些奔到王爷府讨剑的桑宁按捺住,小林觉的最近的日子简直乱到了极点。他心不在焉的拧着手中的毛巾,半盆水已经被燥热的天气炙烤得发烫。
      “唉~~~~”慵懒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小林一激灵,回头探去,只见顾凡双臂抱在胸前,两眼无神的望着刺目的蓝天。
      “扑通”一声,小林手中的毛巾忽然脱手滑到了水盆里,溅起了一浪水花。他楞了一下,赶紧把毛巾从水里提起来一边拧一边叫了声顾公子,对方却没有应声,仍是专注地看着天上。
      “顾公子,”小林又低声喊了一声,“刚才我对你说掌柜的不在也是迫不得已,万望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唉~~~~~~”顾凡还是没有接着对方的话往下说,而是继续唉声叹气,一脸忧思,良久才开口用怨念的声音说道,“没想到,你们掌柜的居然能跟我伯仲之间,我这一次来真是大大的失策啊,唉……”
      小林的脸瞬间僵了一下,然后又展开了一个颇为无奈的笑脸,真是受不了这个人充满自恋的腔调,让人无从反驳却又生不起气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正经处事的时候。小林甩了甩手里的水走过来问他:“顾公子,你来一笑楼就是为了见我家掌柜的一面么?”
      “哎?这样不行么?”这一次,反而是顾凡用一脸问询的表情看着对方,语气中听不出一点装腔作势的调调。
      “不是不行,是公子这样的人实在少见。”小林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走近了一步说道,“公子在轶事簿上说,你是来为军中筹办粮草的,我们虽然是一介草民,却也想听听这战场上的事,不知顾公子可否透露一二?”
      没想到,顾凡听了对方的话,竟然显出一丝调笑的表情:“哟,小二哥,没想到你还挺有心计的嘛,三句两句便要从我这儿套情报了?”他放下手臂,活动活动筋骨,走到离对方几步远的距离站住,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变的有些严肃,“你们是想打听战事,还是……根本是想知道楚怀风将军的消息呢?”
      小林全身猛然一震,自己的心思竟被顾凡看的一清二楚,不错,他刚才的问话并不是闲谈,而是有意为之。那一是为了探明顾凡的真实身份,二也是为了伺机打探楚怀风的动向。这个顾凡,虽然看上去嬉皮笑脸,实则骨子里透着股煞人的阴气,那笑容下面,不知道隐藏着多重的心机。
      烦乱的思绪一瞬间充斥了脑海,小林极力遏制着心中的慌乱,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他假装若无其事的答道:“楚将军的消息就是战场的消息,我一向关心战事,希望楚将军尽快驱退辽人,保我边塞安宁,这没什么不对吧?”
      顾凡听了对方有些牵强的回答,倒是没有继续调侃,只用目光在那张慌张的小脸上扫了一圈,忽然挂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二哥,别紧张嘛,你们一笑楼的人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呢?”他伸张双臂舒活了一下筋骨,上前按住小林的肩膀,露出一脸无奈的苦笑,“不过……那个,我的饭什么时候可以给补上呢?一早上光顾着折腾那个‘没事儿找事儿’,我这肚子快经不起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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