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矢》月下白头人

7、山白

　　李矢清独自驱车赶回了他城郊的别墅中。刚一进门，他就问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这个味道有个大半年没出现过了。
　　他的老师回来了，他想。
　　李矢清是个很低调，隐私保护意识非常强的人，他从没带人来过这栋房子，他的老师云游四海，一年也少有几次回申城，回来就待在这房子里。
　　“老师，你回来了。”李矢清对着黑漆漆的房子喊。
　　“再不回来，我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了。”一道深沉的男性嗓音传回来，有人从书房走出来，出现在李矢清面前，开了灯。
　　那人一身黑色大衣，围着一条咖色方格子围巾，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黑黑的披肩长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他手里端着一本书——达尔文的《植物的运动力》。
　　“老师，你回来了。”只有在他面前，李矢清才偶尔表现出一丝灵动的孩子气，他又重复了一遍，眼中露出了欣喜。
　　山白，准确说应该称之为“山白老道”，记不清活到多大年纪。八百年前，他救李矢清时，那孩子不过才六岁大，第一次当爹当妈，没想到就给人养了八百多年。
　　这便宜儿子，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见不到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只要一见着，一张冷脸，心底里毫无波澜。是的，李矢清的性格很大一部分是受山白的影响。
　　“在英国待的挺久了，也该回来看看你。”
　　“老师，你的研究进展如何了？”李矢清问。
　　自从两人出入到当代文明社会中，山白一直沉浸在对生命科学领域的探究，他在多年前云游四海时，结识了当时在国内作学术讲座的霍斯哈顿教授——一位来自剑桥的生物学家。相谈甚欢，两人有着共同要实现的目标和科学领域的探索，后来在霍斯的引荐下，山白以年仅36岁的Dr.山的身份进入剑桥，开展了自己的生物实验室，一直没有停止过对生命及世间万物的探索。
　　“你指哪一项？”
　　“当然是......我。”
　　山白有一个除了李矢清，不被任何人所知的秘密。
　　李矢清的生命尽头在哪？这是他现在想知晓的。
　　山白听到这这话，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走近李矢清。伸出手掌，竖在李矢清身前，用手指探了探他脖子，许久之后，他开口：
　　“你最近有被反噬过，是不是有种心口被掏空的感觉？”
　　李矢清想到那次在飞机上，“有过，半个月之前的事。当时我忽然喘不过气来，紧接着心口绞痛，渐渐地感受不到心跳，甚至感受不到我这个人的实体是不存在的，继后我意识不清了。”
　　“对，这就是反噬，你三百年前也经历过一次，药物毒性发作，上次你昏迷了三天，那时我在你身边，你安然度过，这次你怎么过来的......”
　　“当时飞机上有一位医生，他判断我因缺氧导致心脏骤停，对我实施急救，我才安然无事。”
　　“反噬不是一件小事，虽然在发作时，你看起来不是很严重，但事后的影响不可忽视。”山白严肃道：“半个月的时间了，你怎么不及时跟我说，我要不是心里觉得不对劲儿赶回来，你恐怕还不打算告诉我。”
　　李矢清无辜叫苦，我倒是想跟你说，我去哪联系你？向来都是老师你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深思着，想着什么主意，过了一会，他说：
　　“老师，要不我让人给你买个手机。”
　　山白：......“不必，我不用。”

　　山白早年间研修机关遁甲之术，弄出来许多小玩意儿，他喜欢的紧，也帮助了很多老百姓便利生活。进入当代社会文明，科技逐步强大起来，在各种新兴技术强势发展下，山□□心研修弄出来的玩意，简直不堪一提，气的山白老道金盆洗手，从此遁世。
　　打不过也不认怂。
　　除了跟他现在所处的生命科学领域的高科技，他用的来之外，其余的，他一概不理。不过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些精致小巧的小盒子，也当真是好用。
　　山白补充道：“这次回来，我会料理你这次反噬之事，你不必忧心。”
　　李矢清听此，意外的舒心，他的老师，如父如兄，总是他最大的安全感来源。
　　“老师，谢谢你，我没事的。那次之后，我有预感，所以都处处小心，现在身体好得很。”
　　山白看着这个他养育长大，多年相依为命的孩子，心里总是疼惜的。语气软了下来：“清儿，八百年了，连我也不能预料到你能走多久，如今以后的每一次变故，都要小心。”山白希望他的清儿能一直好好的，能陪着他走的更远、更久。
　　“那个救你的医生，他有没有发现你身体有什么异常？”山白问。
　　“没有，当时情况紧急，他只顾救我，压根没往别处想，后来......我意识清醒后，就把他，就把他推到一边去了。”李矢清回答。
　　“好，明天我给你做个系统检查吧，今天先休息。”说完，山白往书房走。
　　李矢清叫住他：“老师，你.....你这段日子就住这吧，我这半年来又新得了一些小玩意儿，拿来给你把玩。”
　　“我正有此意。”

　　医院。
　　吴漾忙活了一上午，电话响了。
　　“吴漾，你这几天做什么呢？你妈我找你一趟，还得三令五申的！”范劳模的爆炸声从电话一头传来。
　　“妈、妈，我这几天忙呀，昨天忙活了一整天，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吴漾想着昨天跟李矢清吃饭，桌子上的那道红烧湖羊肉，恬不知耻的说。
　　“你以为你妈我老年痴呆了是吧，我给你们葛老打电话了，你最近这两天明明不忙，你是搁这跟我玩捉迷藏呢？”
　　吴漾：......怎么总是忘记他妈妈是他们医院劳模这件事。
　　“没有啊，主任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怎么会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可不管，你葛老知道你明天要去相亲，特意给你调了一天假，你明天给我踏踏实实地去见佳佳，人家女孩子一直大大方方的等着你呢，你可倒好，你是比玉皇大帝架子大还是比如来佛面子足，啊？我可告诉你啊，你明天要是再给我掉链子，你信不信我.....我......”范劳模咬牙切齿，但是也没想好采取个什么强硬措施，才能逼他就范。
　　吴漾一脑门官司，这下子全科室都知道他被他妈逼着去相亲了。他知道这回，是来真的了。
　　“好吧，妈，”他认怂了，拗不过他妈。“不过事先说好啊，相亲可以，但是我这工作属性你也是知道的，忙起来根本顾不上交女朋友，要是人家女孩子不跟我成，这可不能是你儿子不作为，你到时候可别拿我撒气啊。”
　　范劳模是知道的，自己儿子长得剑眉横目，唇红齿白，一双柳叶眼，一只小酒窝，笑起来如沐春风，三月煦日。
　　学生时代的吴漾阳光潇洒，在学校颇受欢迎，谈过两个女朋友，工作以后奔波忙碌，单身至今31岁，也不仅仅是吴漾不上心的原因，更多的是工作属性发挥作用。
　　“放心吧，我儿子的魅力还是有的，你明天好好收拾收拾，佳佳的妈妈也是护士，多多少少对你都是了解的，你就放宽心，好好表现。”妈妈给儿子打气，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完全没了刚刚鸡飞狗跳的样子。
　　“好嘞，妈，那我先挂了啊，我今天还忙着。”
　　“哎，你等会，明天你准时到啊，别让人家女孩等你，还有，你准备点小礼物，人家佳佳等你约她，等了俩礼拜，你要是不知道送什么，就买束花，佳佳是从国外回来的，虽然不重视礼节吧，但是......”
　　“妈，我的亲妈，我是31岁，不是3岁，你放心，行吗？”吴漾打断她。
　　吴漾妈妈也不多说了，最后嘱托了一句：“加油！儿子，好好的啊。”然后高兴的挂断了电话。

　　杨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办公室里，看见吴漾挂掉电话，终于忍不住幸灾乐祸大笑了起来：“我不是3岁，哈哈哈哈哈。”吴漾明天要休假，安排调班正好被杨许知道了。“兄弟啊，吴三岁，恭喜恭喜，终于还是走上相亲之路，哈哈哈。”
　　吴漾：“滚”
　　杨许一副调戏不到位的样子，还准备再挖苦几句，吴漾抢先说到：“你今天门诊不忙啊，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不忙，我来看看昨天工地上受伤的患者。”杨许一谈正事，就把刚才的打趣抛到脑后。
　　“对，怎么样了？”吴漾关切的问。
　　“我刚去查房，目前ICU情况稳定。”
　　“出ICU，就直接转到我们科病房来了，患者家属还没来？”
　　“说是在路上，患者家挺偏远的，老婆孩子从老家赶过来也不容易，差不多明天就到了。”
　　“但愿一切顺利吧。”吴漾想着，他见过许多无可奈何，心底里希望一切都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哎，你小子，怎么把话绕开了，我还没问你相亲的事儿呢？”杨许八卦道。
　　“你问个屁！”
　　“哈哈哈，哎哟呵，这是哪家的姑娘倒了大霉，跟你来这一出，是你妈给安排的？我说阿姨啊，真是干的漂亮！”杨许说完，给范劳模鼓掌。
　　“哼~你可别嘚瑟，你也三十了吧，你等着，你早晚也有这么一天，到时候我去你内蒙老家放鞭炮！”吴漾恶狠狠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