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青桑缕魂香》花言乔语

3、第二章 偶遇

　　春风习习，景色撩人。
　　宽阔的蕊珠河两岸都是古老的桑树，苍郁葱翠而又生机盎然。
　　清晨的濛濛细雨已将长街浸润的干净明亮，那些有碍观瞻的流民早已被官差赶的不知去向。
　　没有了那些游民，皇城美丽多了。
　　放眼瞧去，东风遍吹，万物似乎都有了灵性，顿时珊珊可爱起来。
　　唐加仁游兴很浓，竟不觉已是越走越偏。
　　他溯流直上，沿河堤而行，忽见一株遒劲的树上有一道彩色的身影闪过。
　　他正要定睛看个究竟，忽听身后那棵高高的白桑之上同样发出“哗啦啦”的一阵响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看到自己头顶上方有两道白光相互撞击，强大的冲击波将碧绿的河水震的泛起阵阵涟漪。
　　唐加仁是知道的，这是佛光的威力。
　　虽柔却致命，虽弱却坚韧。
　　他从母亲那里听说，佛光从高到低的尊崇度排名可分为：黄，白，红，蓝，黑，统称五色佛光。
　　黑色的佛光都是小乘之人修习的，而黄色的则是大乘之人修炼的，中间白、红、蓝三色却是那些由小乘走向大乘的人修炼的。
　　颜色虽有别，力度却无差。
　　即便是黑色佛力，修炼到至高境界，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真正掌握黄色佛力的人只停留在传说之中，而掌握白色佛力的举国上下更是屈指可数。
　　今日有幸见到这两股白色佛光，他心中一阵窃喜，暗想自己必然遇到了世外高人。
　　唐加仁本想攀上树去瞧个究竟，怎奈一身的绫罗绸缎不可得行。
　　正自惋惜间，忽听前面那棵树上一个清脆声音道：“咦，树下有一人，伤到了她就不好了。”
　　“我也看到了。”浓密的桑树叶后传来另一个娇柔的声音，听起来温婉悦耳。
　　“你让她离开。”前面那声音道。
　　“你干嘛不去？”后面那声音道。
　　“我正在紧要关头。”
　　“笑话，我也在紧要关头。”
　　唐加仁心中已转了十八个弯，从声音推算，使用佛力之人必然跟他年纪相仿。
　　他顿觉不可思议，暗叹对方年纪轻轻，佛力修为却如此深厚。
　　他突然想起边境上那群跟他一起长大的活泼少女，她们平日里也是嚣张跋扈，没少捉弄他，但她们绝没有这样深厚的佛法修为。
　　“懂的使用佛力的女孩必然不好惹！一定要躲着走！”母亲的话言犹在耳。
　　一想到这里，他打了个机灵，忙道：“你们不用麻烦，我这就走了。”
　　右脚刚踏出半步，只听“呲溜”一声，两棵树上同时掉下来两个少女。
　　她们的背后都有一根极细的白线吊着。
　　唐加仁知道她们使用了最上乘的佛力，加持着各自的身体，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前方的少女一身绿色绸衫，后面的少女则是一身红色。
　　两位女子年纪相仿，绿衫少女清丽绝伦，头上扎着双鬟，红衣少女也是芳丽脱俗，却披散着柔顺的长发。
　　她们同时盯着唐加仁，身上、眼中自带一股傲气。
　　“两位姐姐好。”唐加仁眼明嘴快道。
　　“切，你明明比我们大。”绿衣少女鼻孔向天，不屑道。
　　“我才是最小的！”红衣少女不满道。
　　唐加仁不加辩驳，笑问：“不知两位姐姐在此作何？”
　　“我们当然是在做很重要的事情。”绿衣少女道。
　　“我们做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不能告诉你。”红衣少女道。
　　“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唐加仁作别欲走。
　　“可是你已来了，已打搅了我们要做的重要事情。”绿衣少女不依不饶道。
　　“重要的事情一旦被打搅，就必须要有人承担相应的后果。”红衣少女道。
　　“什么样的后果？严重吗？”唐加仁惊讶的问。
　　“说严重也不严重。”红衣少女不冷不淡道。
　　“说不严重当然也有些严重。”绿衣少女道。
　　“到底是什么？你们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到底严重不严重？”唐加仁也学着她们的强调道。
　　“简而言之，我们正在比试佛力。”绿衣少女故作高深道。
　　“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红衣少女道。
　　“正当我们快分出胜负的时候，却被你搅扰了。”绿衣少女道。
　　“因此你要对我们刚才的比试结果有个评价。”红衣少女道。
　　“这好办。”唐加仁终于明白了，笑一笑道，“你们继续比下去不就行了？”
　　“不能再继续了。”绿衣少女果断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个问题。”红衣少女道。
　　“什么问题？”
　　“你的到来让我们的比试兴趣大减。”绿衣少女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唐加仁觉得委屈。
　　“你的身上似乎蕴藏着某种力量。”红衣少女瞅着他道。
　　“或者说你身上藏着某种秘密。”绿衣少女补充道。
　　“我都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秘密，你们却这样说，让我受宠若惊。”唐加仁憨憨一笑道。
　　“你懂的佛法？”红衣少女忽问。
　　“不懂。”
　　“无论大乘还是小乘，你都不懂？”她追问。
　　“我都不懂。”
　　“那你懂的使用佛力？”绿衣少女跟着问。
　　“不懂。”
　　“那你懂的躲避佛力？”她又问。
　　“我也不懂。”
　　“这就对了。”红衣少女忽拍手道。
　　唐加仁感觉越来越莫名其妙，“对什么？”
　　“刚才那么强的佛光在你头顶相撞，正常人肯定会被震晕，你却安然无恙，这不能不说明一些问题。”绿衣少女斟酌道。
　　“看样子他的确有问题——”红衣少女沉吟着。
　　至于他到底有什么问题，她们一时也说不清楚。
　　忽的，红衣少女以手指天，叫道：“哎呀，不好！”
　　唐加仁抬头，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跟昨日的天空没有丝毫不同。
　　“看见了吗？”红衣少女着急的问。
　　绿衣少女点点头。
　　唐加仁更为好奇，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绿衣少女道。
　　“你们不说我怎么会懂？”
　　“你瞧，天上的那根黄线。”红衣少女伸出纤细玉指，指给他看。
　　唐加仁顺着她的指示，眯起眼，果然看到一条黄线自九霄直垂下来，到了半空却断开了，谁也不知道它指向地上何方，黄线周边似隐隐有紫气环绕。
　　他当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根据我们的经验，这必然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高手到皇城来了。”绿衣女子幽幽道，神色颇为担忧。
　　唐加仁考虑一番后，道：“这么说似乎不妥，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我们是昨天下午！”她们异口同声道。
　　“保不齐这条黄线之前就存在了呢？为什么非要说是新来的人带来的？”
　　“因为昨天我们并没有见到它，它必然是新来的！”绿衣少女笃定道。
　　唐加仁道：“这几日涌进皇城的人非常多，听说要举办什么佛力大会，出现高手也不足为奇。”
　　“不错，我们就是冲着这次大会来的。”红衣少女点头道。
　　“这么说，你们刚才就是在比拼佛力？”
　　“那当然，我们两人可是代表了东地的最高实力。”绿衣少女扬起脸，骄傲道。
　　“那你们还要比拼什么？”
　　“我来自薛地，她来自费地，虽然我们是师姐师妹的关系，毕竟代表不同地方，一时技痒，所以就切磋一下喽。”红衣女子道。
　　“我对佛力一窍不通，正想见识一下它的威力，你们能否比划几下，让我看看？”
　　“不自量力。”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完，掉头便走。
　　唐加仁小跑着跟在后面，他的求知欲十分强烈。
　　“两位姐姐，快教教我吧，我也想修习佛力。”他一面小步快跑，一面苦苦哀求。
　　可两位女子对他的诉求置若罔闻，不但不加理会，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多时，他便感觉上气不接下气。
　　唐加仁跟不上她们的脚步，被远远甩在后面。
　　最终，他无可奈何的停下来，喘气，无助的惆怅。
　　他正没好气的埋怨对方鄙吝，却遥见那两位姑娘急匆匆的回来了。
　　同时，他观察到，她们的脸上似罩了一层严霜，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厌烦。
　　唐加仁正站着凝注，绿衣少女冲他大叫道：“你快走，不要留在这里！”
　　知道对方武力惊人，自己惹不起，唐加仁快速躲到不远的假山之后。
　　紧随两位女孩而来的，是两个矫健强壮的身影，来人身罩斗篷，面上也带了夜叉面具。
　　唐加仁偷偷探出脑袋，见来人胸部平平，便知道他们都是男子。
　　他们正一左一右的将两位女子堵在中间。
　　只见左侧一人略高，手捏一根玉笛，右侧一人矮胖，背着一把胡琴。
　　左侧那人一身黑色，他有一双小眼睛，散发着猥琐鄙吝的目光。右侧之人一身蓝色，他的眼睛稍大，时常散发着懵懂的神色。
　　唐加仁莫名恼怒，暗暗道：“那些关隘的盘查官差真是蠢，眼睛都是瞎的，竟放了他们进来！”
　　黑衣人压着嗓子，似克制着自己，道：“两位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粗鲁而蛮横，的确是男人的声音。
　　绿衣女子道：“我们死也不会回去！这里可是女国皇城，不容你们乱来！”
　　蓝衣人冷道：“区区金川女国，我们可没放在眼里！”
　　说完，两名男子便开始动武，用的都是黑色佛法。
　　一阵呼喝声音传来，佛法催出的力道纵横交错，弥漫旷野。
　　忽的，“咔嚓——”一声，一道佛力击中唐加仁身旁的石头，那块巨石立时拦腰断裂，一削为二。
　　断开的那截从唐加仁头上直飞出去，他不觉手冒冷汗。
　　两位女子因之前比拼佛力耗损了不少体力，渐渐有不能招架之势。
　　唐加仁眼看战况不利，心中着急，他还想向那两位女子请教佛法修为之道，极不希望她们落入他人之手。
　　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住手！”
　　他用了男子腔调，似忘记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众人倶是一怔。
　　那两个斗篷男子万没想到这里竟会出现其他男子，而两位少女更是觉得之前所见的少女发出这样的声音，十分怪异。
　　“你是谁？”黑衣人茫然道。
　　唐加仁急中生智，忽想到在客栈中听到的一个熟悉的名字，便大喊道：“我是霍来，你们住手吧！”
　　霍来？难道是女皇最为看中的男宠？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眼前这两个女子？
　　黑衣人和蓝衣人心中充满了疑虑。
　　黑衣人冷哼道：“早就听闻霍大师善于品鉴各地女色，没想到竟然对这两个小女子感兴趣，真是难得。”
　　唐加仁干咳了一声，伏在假山之后，继续道：“非也，我实在是有事情麻烦二位姑娘。看在我的薄面，如果你们要杀她们，那么就等到佛力大会之后再说吧。”
　　“杀她们？”那两人同时愣住了。
　　“大家都是来参加佛力大会的，说不定比试场中也能遇到，到那时再切磋佛力也来得及。”唐加仁又道。
　　“行，既然如此，我们便今日做罢，改日再来。”说完，两个男子同时撤围，径直奔到岸边，“噗通”一下，双双跳入蕊珠河中。
　　水花浅浅，他们很快便不见人影了。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唐加仁跑出来，望着浩渺的水波，恢复了女声道。
　　“他们自称是我们的夫婿。”红衣女子望着泛开的涟漪，不屑道。
　　唐加仁顿觉深深的不解，“他们为什么来抓你们？”
　　绿衣女子噘嘴道：“我们地处东地边界，深受东唐风俗熏染，近年来不少唐人到我们那里定居，当然其中也有很多男子，我家母亲便接受了其中一位的聘礼，将我许配给他，他便是来抓我回去成亲的，但是咱们西川女国向来是喝蕊珠河的水来繁衍子息，我才不要嫁给那帮臭男人。”
　　红衣女子道：“这次我们被选来出来参加这次佛力大会，他们便也跟来了，追打了一路。要不是刚才我们二人比拼佛力耗损了体力，否则他们怎会是我们的对手？”
　　唐加仁仔细的听着，不置可否。
　　“你的声音为什么会变？”绿衣女子突盯着唐加仁问。
　　他神秘一笑，“这是我的技能，以后你们会发现我更多的技能。”
　　“你刚才伪装的霍来，也算是皇亲国戚，吓走他俩真是绰绰有余，看来你的用处真不小！”绿哥点头，表达了对唐加仁的认可。
　　“你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天色已不早，我们请你喝酒，跟我们走吧。”红衣女子拉了他手，和煦的发出邀请。
　　唐加仁推脱道：“举手之劳，不用挂怀。我看你们需要休息，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养精蓄锐吧。”
　　“备战不急于这一时，我们看你机灵可爱，有心结交你，不要不识抬举！”绿衣女子拉下脸，不开心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加仁连连摆手，试图解释。
　　可没人听他解释，红绿二人一人一边，架着他的胳膊，径往闹市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