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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合欢花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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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跟随十三出来南巡,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呢?
这个想法在返回皇宫之后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直至很多年后,我仍是无法就这个问题给出答案。如果真的能够提前预知了结局,我想,我仍然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很庆幸,我还能说,不悔,无怨。
“小姐,喝杯茶吧。”
湘儿将茶盅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向她笑了一下。刚刚端起茶杯,忽听楼下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近前,是小二一连串的吆喝声和人下马落地的声音。湘儿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十三少爷挑的这间客栈,地方宽敞,布置得也倒还干净,只是有一样不好,这屋子临着街,太吵闹了些。”
我一笑不语,端起茶杯吹了吹,轻啜一口,颔首道:“茶是好茶。”
“夫人特意吩咐了,不叫小姐吃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这茶叶是咱们临行前从家里带出来的,自然比别的地方要好。”湘儿低下头来,笑着向我解释道:“小姐想必不曾留意,您这一次出来带着的行李,每一样都是夫人亲自挑选过后放进去的。临出门前还细细的检查了三五遍。末了又把奴婢叫去,嘱咐了这一路上的饮食起居。小姐,这才叫儿行千里呢,最挂心的,永远都还是娘亲啊。”
我垂下眼,一笑点头:“额娘待我好,我知道。在我心里,也一直把她当做亲娘。有娘的感觉好啊…只可惜十三爷,他再不能体会到这种幸福了…”
湘儿看着我微微蹙了眉:“小姐…”
我摇了摇头,又将头抬起来:“你刚才说,这间客栈是十三爷选的?”
湘儿见问,只道:“十三少爷派人出去打听,他身边那个叫来昌的小厮回来说,整个苏州城里,只有这家锦林阁最为干净宽敞,名气也还旺些。十三少爷也就选了这里了,倒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我点点头,还欲再说什么,却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我与湘儿对望了一眼,我示意她去开门,她走至外间,我能听到木门被拉开的吱呀声,紧接着却是湘儿跪地和请安的声音:“奴婢叩见四少爷。”
我一愣,未及回神,玄色衣衫的男子便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连忙起身,略略屈膝道:“见过四爷。”
四阿哥轻轻抬手,声音是一贯的沉稳:“客气了,实在无需如此,坐吧。”
我与他在桌子的两端面对面坐下,我问:“四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倒着实令我吃了一惊。”
他道:“十三弟办事虽然干练,却无实爵。阿玛恐他束手束脚不得施展,所以让我来协助他。你们启程早,我快马加鞭一路赶过来,到底还是晚了一天。”
我道:“原来如此。十三爷现下去县衙了,四爷是准备去寻他,还是就在这里等呢?”
他淡淡道:“我的房间就在隔壁,过会子收拾好了,我过去休息一下。明日的事明日再了,今天我不去县衙了,留在客栈里陪你。出来之前阿玛可是特别吩咐过,叫我们一定把你照顾好,这也是君命不可违啊。”
我道:“原来是因为君命不可违,四爷若果真如此不情愿,臣妹可不敢强求。四爷还是赶紧去办您的正经事吧,若是因为臣妹而耽搁了,臣妹的罪过可就大了。”
四阿哥怔了怔,挑挑眉无奈的一笑:“你还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一定要把这话给我推回来。罢了,实话与你说,不因为皇阿玛,也不因为十三弟。因为这客栈临着街市,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太杂,你一个闺阁里的姑娘,平日轻易不出门的,今日是初来乍到,我不放心将你一个人留在客栈里。十三弟公务在身没有办法,现在既然我来了,就没有再扔下你的道理。现在还气不气了?”
我转转眼珠,抿抿唇,笑道:“原来四爷也会哄人的。”
四阿哥一窒,脸上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神色。
我笑道:“我哪里有生气,我就是想看你笑起来的样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也不是想故意的不领情。我就是在想,平日里面容冷峻,喜怒不形于色的四爷,在哄人的时候总会笑的吧。我想让你笑,平时你都不笑,难道不会很难受么?”
四阿哥佯怒,瞪我一眼,道:“拿你没办法,就是我府中的女眷,平日里也不敢和我如此,你倒成了第一个要我哄的女人。”
我狡黠的一笑:“你不怕我告诉别人?”
他这一次倒没有尴尬,而是大大方方的看着我,自信地一笑:“你不会。”
我扁了嘴,沮丧道:“为什么你们都这样了解我…”
“无需了解,只以你的心性品行来看,你根本便不屑做这种事。”
我一怔,抬起头来看他,他也看着我,神色颇有几分玩味:“你实在很聪明,从小便有一种常人没有的灵性,但是你在宫里却总是无端的被人算计。人家说你善良纯弱,可我却觉得,那些心机和手段你不是不会,你也不是好脾气的任人欺凌,你只是同十三弟一样,不屑于让自己卷进那些肮脏的事情。”
我看着他,看着…半晌,淡淡一笑。
月色,明洁如缎。
水面上翻涌着潋潋银光,明净澄澈,似天上千万颗星星的倒影。竹竿伸入水中,只一撑,涟漪便荡开去,悠悠的漫向远方。我将手伸入水中,清凉的流波从指缝间滑过,挑逗起一种欢悦的感觉,不禁引人发笑。
“小心些,坐稳了。”
轻轻的声音传来,带着满满的关切。我直起身子,向着站在船头,手执竹竿的男人翘唇一笑。他于是也是一笑,将竹竿放在船头,靠过来挨着我身边坐下,笑道:“这个地方足够清静,不用再划了,我们就这样坐一会儿,好么?”
我点点头,将头一歪,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视线上扬,看到他含笑舒展双臂,将我紧紧圈在他的臂弯中。我偎在他的胸口,目视前方,低声道:“十三爷,你看,前面有座塔。”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点头:“是有一座塔。”
我道:“那一定就是雷锋塔,我相信它是雷峰塔。你说,白娘子会不会就在里面?”
他淡淡一笑:“那是神话呀。”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模糊的塔影,低低一叹:“是啊,那是神话呀…”
他低下头来看我;“为什么要叹气?”
我缓缓笑了一下;“白素贞羡尘慕世来到人间,与许汉文结下一段千古孽缘,这就是神话。神话里,异类都可以结成连理,绵延子嗣,可以做这凡世中的人想做而不能做之事。可为什么到了现实中,有情人终成眷属,就只能是一句空话呢。”
十三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顿了顿,又是一笑:“或者,这世间一切的情缘,都注定要是不完美的。白蛇与许仙的相守,也短暂的如同昙花一现。到底是书生福薄,还是红颜命悭?又或者都不是…只是天妒有缘人而已…”
竹排在水面上缓缓的移动,天上的星月却固执的留在原地,好似要在那里站成永恒。十三揽着我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他或许也觉得,太美好的时光极易流走,幸福飘渺若湖面上的流烟,它会在转瞬之间,来了又去。
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听在我的耳中,有如天籁。
“都不是,”他说。“是那许氏书生用情不坚,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他的情爱若真的至真至诚,就算是天地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何况是法海手中,那小小的一个紫金钵?”
我的唇角,不知不觉便蔓延上了一丝微笑。
我将自己更深的埋进他的怀中,贪婪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气息,低声道:“要是现在时间能够停住该多好,我们不用再回去那个让人气闷的紫禁城,我们不用再去面对那一切让人伤心的无奈。停在这一刻,我们就能永远属于彼此,永远不再分开。”
十三将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胸口发出的,那样低沉而充满磁性,甚至还带有轻微的回音:“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再回来的时候不再是南巡,也不是仅仅游览,我们要在这里住下来,我要给你说好的长相厮守。”
“太遥远了…”我低低地叹,那是真正的叹息,从心底发出来,却也只能消散在风里:“不过我愿意等,我会告诉自己,要相信你,要这样一直等下去…”
自从那次湖面泛舟之后,十三便再没了闲暇带我出去游览杭州的胜景。我独自一人也懒怠去游湖,于是每日只在客栈里打发时光,说来也实在无趣。
不该贪心的,我暗暗嘲笑自己,那一次泛舟已经是我越了规矩,向上天奢讨来的了,又何苦不满足的制造太多过去,让日后的每一天都变得更加难熬呢。
晚间十三回到客栈来,一脸的倦意。我忙吩咐湘儿打水,倒茶,一边轻声问道:“差事可棘手么?”
“还好,再是棘手,也没有征粮那般令人为难。”十三将茶杯放去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气。
湘儿递上热手巾,十三接过来擦脸,保福的声音这时自门外响起:“少爷,厨房熬了一碗莲子羹,问少爷要不要趁热喝了?”
十三没有回答,我忙替他应道:“要的。”微一使眼色,示意湘儿去端进来。
十三看了那莲子羹一眼,微皱了皱眉:“我不想喝。”
“喝了吧。”我在他对面坐下来,将莲子羹放在桌上,向他那边推过去:“你累了一天了,莲子养神,喝了也好早些休息。”
十三看了我一眼,轻轻点头,端起碗来,一勺一勺喝得极慢。
“这边的事,什么时候能办完?”我端起茶杯,一边轻轻吹着杯中微有些烫的茶水,边看着他吃莲子羹的优雅动作。
“有四哥来帮忙,顶多再有半月。”十三吃进一粒圆润饱满的莲子,嚼了几下,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不喜欢吃莲子?”我看着他有些艰难的表情,感到有些诧异。
他顿了顿,点点头。
“那就不要勉强了。”我伸出手去拿那碗,他躲了一下,淡淡笑了笑:“不用,我习惯了,不会觉得很难吃。”
“不喜欢也会习惯?”
“嗯。”他轻声应了一下,又吃进一颗莲子,嚼了嚼便立刻咽下去,半晌方道:“小的时候,额娘喜欢做莲子羹。”
将一碗莲子羹喝得见了底,他方放下那碗,看着我淡淡的笑:“这些日子没有时间带你出去散心,闷在这客栈里,委屈你了。”
我笑着摇头:“和你在一起,何谈委屈?”
他顿了顿,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皱皱眉:“十三爷,你不舒服么?”
他眉头一扬,诧异地看着我:“此话怎讲?”
我道:“看你的脸色,感觉比平日里要红呢。你热不热?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是有一些热,没事,想必是我这一路赶回来,又喝了一碗热热的莲子羹,现在有些出汗了。我静静地坐一会儿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却仍是担忧,只得坐在对面一直看着他,试图寻些事情来岔开话题,想想只得道:“其实我现在觉得四爷…他人还挺好的,不像我以前认为的那样可怕,我现在有一点儿想把他当哥哥了。”
十三笑笑,道:“四哥原本就没那样可怕,他只是不爱笑而已。你真的现在才把他当哥哥么?我看你以前根本也没有怕过他啊。你在他面前,可比他那些福晋们放肆多了。”
“四爷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那些女人们都不敢要他哄。可是我也没有要他哄啊,是他自己要和我解释的,这可不能算我使性子。”我说着,想到四阿哥那一天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转向十三道:“哎你说…”
笑容凝固在我的脸上,接下来的话,我再也说不出口。
因为我看到了十三深深皱在一起的双眉,微微泛起潮红的脸颊,和宽阔的额头上,渗出的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莲子么?看他这个反应,该不会是根本就吃不得莲子吧?既然吃不得,那为何还偏要勉强呢?我叹了一口气,轻轻起身,掏出手帕向他靠了过去:“你真的不要紧么?怎么满头都是汗…”
“唔…你别过来。”十三忽然慌张起身往后退了一大步,眉头比之前皱得更深了。
“怎么了?”我诧异的睁大眼,看着他忽然做出的,退避三舍的举动,不解道:“你不舒服就要找大夫啊,我可从来不知道你是一个讳疾忌医的人。我们轻装简行,没有带着太医出来,我让福哥儿去医馆给你请郎中吧。”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他却向后又倒退了两步,咬牙道:“如意,你睡吧,我…我回房了。”说完回身欲走。
“不许走,到底怎么了?”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却感到他的身子猛地一震。
“十三爷,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我颤着手向后死命扳他的身子,他却硬较着劲不肯转回身来,然而他的呼吸却像是渐渐急促起来,一声一声,又深又重,听得人心惊胆战。
我心下焦急,绕到他身前仰头看他,然后惊呆的看着他一张泛起潮红的脸。
“十三爷…你…”
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他脸上的温度,被他急促喘息着躲过。
“十…十三爷?”
“嗯。”十三的声音听起来极度隐忍:“听话,你去睡吧,我没事…有些热了…我去洗个澡…”
他试图拉下我的手,被我更紧的拽住:“不行。你说清楚,这是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如意。”十三闷哼了两声,咬了咬牙,连耳根都红得透了:“你再不放开,我不能保证还会平安无事…”
此言一出,我立刻像被电击中了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十三深呼吸了两下,咬了咬牙,向前两步拉开门便往外走。我一下回过神来,冲前两步拼命抱住他的腰,身子前倾,脚尖抵在地上,双臂用劲死死缠住他:“不许走。”
十三的身子猛烈的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便僵硬了,仿佛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我紧紧闭上眼,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在冒险。
就算再是迟钝的无可救药,十三喝完莲子羹之后的反应,也还是能够让我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我不敢承认这样可怕的事情,我想让他亲口证实给我听。
可是现在,我们都已经心照不宣了。
巨大的不安感笼上心头,忐忑而又害怕。我不知道那碗莲子羹里,究竟被下了药性多么强的药,若是…不敢想。
可是…我不能放他不管。
如若当时,我没有劝他喝下那碗莲子羹,现在的情况也便不会发生。
更何况…他是十三爷。
抬起头,看着大滴的汗水从他的额间流下,看着他赤红的双颊像两团火焰在燃烧,看着他攥成拳的双手,因为过度隐忍而不停的颤抖。
心里像被乱刀翻搅,痛到难以抑制。我长吸一口气闭上眼,再颤抖着呼出,睁开双眼的同时,也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
像是已经将理智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将抱住他腰间的手缓缓向上移动,在他的闷哼声中揽住了他的脖颈。
“如意…你知道你在玩火么?”
不理会他的警告,我踮起脚尖,将唇靠近他的耳际,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他突然回过身,用手揽住我的腰,低头封住我的唇。
我启开双唇,探出舌尖,试着一点点去回应。
可他却好像根本不给我尝试的机会,唇瓣紧紧抵住我的,滚烫的舌在我口内霸道的翻搅。他的吻很深,深到我无法呼吸,整个身子软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他向后一脚狠狠踹上门,将我一下打横抱起,向前走去。
炙热的吻还在持续,我的余光瞥到越来越近的雕花木床,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乱。身体的温度在逐渐升高,双颊烫的似要燃起来,我在心里咬了咬牙,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轻轻闭上了眼。
十三将我放到床上,松开了双唇,我立刻睁开眼开始大口的呼吸。他用指尖缓缓勾住我的衣带,然后用力一抽。
轻软的衣物一件件滑落,乌墨一般的秀发与轻纱绸带纠缠着,那般迷离,那般旖旎。我缓缓抬眸,迎上他的视线,他也看着我,那眼底荡漾着的,是一种痴狂,一种迷醉,和一份因为深爱的小心翼翼,我轻轻翘起唇角,终于再不去想其他,只放任身体与情感的双重沦陷。
燃烧的激情代替烛光点燃了整间屋子,他的眼神也愈加迷蒙。
就像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是美丽,是罪孽,是震慑人心的绝望。
直到很多年后,有个人曾经问过我,假如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会不会选择将自己变成这场感情的奴隶,我还会不会选择如此深爱,不能自拔。
我回转过身,然后淡淡一笑。
我说,储秀宫的梅花开了。
它们是那样清灵,那样纯净,固执地,冷傲地,寂寞地,年复一年的开着。
素梅与白雪的交融,缠绵,凄美,绝望。
一次相遇,一夕相守,然后雪化,梅落,此后便是永生永世的痴望与折磨。
就像我,就像他,遥隔两岸,相思无地。太多太多的无奈,生生流成了河。
窗外夜色如墨,漆黑的,沉郁的,无星无月,那样压抑得人无法呼吸。
垂落的床帐上,绣线勾勒着合欢花,它开的浓烈,妖艳,绝望…
迷蒙中,感觉有视线停留在我的脸上。
迷迷糊糊睁开眼,十三的脸离我很近,我挂着朦胧的睡意向他勾唇一笑,他凑过来,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吻。
我低声道:“天亮了。”
“嗯。”他轻声地应:“天亮了。”
十三起身去了县衙,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幔帐发呆。
幔帐上的合欢花,浓烈而刺眼,鲜艳欲滴,一如昨夜他眼中迸射的火焰,一丝丝将我吞噬。
看着看着,忍不住眨眼,立刻有水珠顺着眼角滑下。
我是不是大胆得有些可笑。
长路漫漫,前途未卜,此身便已相许。如果...
我不敢想象如果。
历史上的十三爷,根本没有一个女人姓“佟佳”这个姓氏。早就明白的不可能,为什么我还会感到害怕。
我怕的不再是不能相守。
而是此时,他会不顾一切去求康熙赐婚。依着他的性格,既然我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他就不会允许我们最终分开。
如此荒谬的婚姻,皇帝不会允许,康熙不会允许。
纵然他说过,他要送我这天下间最好的男儿做新郎。
强忍着下身的痛楚起床穿衣,却在看到了床单上的暗红时一愣,忙不迭一把扯下罪证,却又无处可放,只得扔到床下。
打开包袱挑拣着带来的衣服,却听身后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走进了屋子。我惊慌回头,却在看到湘儿同样惊诧的表情后,将已经飞到唇边的喊叫咽了下去,只呆呆地看着她。
湘儿愣了愣,飞快地关上门,快步赶到我身边,低下头轻声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起来也不叫奴婢一声,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我看了她一眼,垂下头咬着下唇不语。
湘儿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的脸色这样不好看,有什么事您告诉奴婢啊。”
“我…”我踌躇着,可是觉得不得不说:“我与十三爷,有了夫妻之实…”
“什么…”湘儿颓然松开了手,退后一步,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道:“是真的,你看看床下面的东西。”
湘儿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摸索着拉出床单,看了一眼,便飞快地又扔了回去,蹲在原地大睁着双眼,兀自惊魂未定。
她缓缓转过头来:“小姐,您怎么会…”
我别过了头:“莲子羹被人下了药,我看不得他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会失去理智,但是,我不后悔…”
湘儿低头思忖了一下,然后缓缓站起身子,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奴婢理解小姐的心情,可是小姐想过么,这件事彻头彻尾便是一场阴谋,而这场阴谋,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我心绪烦乱无法思考,只得道:“哪两种可能,你说。”
“好的可能,那个下药的人针对的只是十三爷,他觉得十三爷服药之后不堪忍耐,一定会去秦楼楚馆之中消解,从而落下浪荡风流的名声。而他没有想到,十三爷没有去青楼,而是和小姐您在一起。而坏的那种可能…”
我豁然开朗,忍不住心下颤栗:“坏的可能,就是那个下药之人根本就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他这一剂药,要成就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恶名。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件事情就算我们不说,他也会想办法让皇阿玛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