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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上完晚自习,季晓正准备出校回家。
      裤兜里传来震动,他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接通电话:“喂,妈,怎么了?”

      “我和你爸在你外婆家还没回呢,今天你舅生日,你外婆又催着他找对象呢,估计闹挺晚,就不回去了,刚好我俩明天带你外公去医院体检后再回家。”

      “那我呢?”季晓听得面无表情无力吐槽。

      “这不是打给你了吗,你找个同学蹭一晚学校宿舍,乖。”

      他还有钥匙呢,乖个屁。
      他爸妈一定是又在家里整什么东西了,临出门前没收拾完烂摊子,现在回去指定也不能住。

      仗着周围住户分散,独门独院,拆房子拆得上瘾了一样,他爸口中所谓的“艺术的心”狂跳不止。

      季母爱折腾装修之类的,想一出是一出,季父都惯着她,惯着季晓这个儿子眼中的“大龄小女孩儿”。

      “宿舍查得严,妈你又不是没上过三中。”季晓提醒她,“还记得你的青葱岁月吗?”
      “哪儿那么难,儿子你找个同学哥们儿凑合一晚,打打掩护就躲过去了。”季母在电话里说,“行就这样,我看看你舅舅的笑话去!”
      “你妈永远十八!”电话挂断前那头儿远远传来一句季父的声音。

      季晓父母对于亲儿子,一向任其野蛮生长,只要不是荒原漠土,随便长点什么都无所谓。
      但季晓不野,也不规矩刻板就是了。

      “还不是您亲弟弟,越亲越爱打趣!”挂断电话后,季晓嘟囔了一句。

      他身上没有随时装身份证的习惯,住不了外面的酒店,还睡不了网吧。

      嘶——

      他现在跑上四楼,还来得及碰见关系熟点儿的男生吗?
      但是好像也没有熟到能睡一张床的。

      季晓边爬楼边想,要是没碰见班里的男生,那他就只能先混进男生宿舍,再找人问宿舍号了。
      总之他今晚得有张床!
      总不至于可怜到被教导主任抓到神经病一样的自己窝在校园一角蜷缩睡觉吧?
      住脑!住脑!

      还好,萧耳还在赶他最后一节晚自习睡着时落下的作业。
      “小二!”季晓冲进教室喊他。

      萧耳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狂写,嘴里应他:“你急急忙忙的忘带东西了?”
      季晓踩坐在他前面桌上:“特地回来找你的,几分钟不见,为兄甚是想念。”
      “哥,都放学十几分钟了,你那相思都过期冷成坨了,快扔吧,小心馊了。”萧耳埋头怼他。

      “今晚……”季晓说。
      “月色真美,您请滚。”萧耳接道。

      季晓踹了一下桌腿,萧耳本就潦草的字迹跟着抖了一圈儿弯弯绕绕,他才终于抬头疑惑地看着季晓。

      “大爷你腿抽筋了?”萧耳说。
      “抽你!上天了你。”季晓踢了他膝盖一脚,“正经的,今晚借宿。”

      萧耳嘴张大,愣了几秒后,夸张的说:“我就一张窄床,你还要分一半儿?!”
      “是的,还不快领你客人去房间。”季晓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小二。”

      演够了,萧耳终于收拾书包,没多问具体原因,和季晓往教室外走。

      季晓不是平白无故犯倔、非要冒着被学生会和宿管抓的风险借宿的人。

      升入高中还没多久,季晓和萧耳只能算普通朋友那一挂,平时体育课一起打打篮球怼几句,教室里听见感兴趣的话题扭头隔空聊两句,再多交集也就没了。

      刚刚打闹的几出,算是缓解尴尬、用来加深革命友谊了。

      刚出后门,萧耳就眼尖地瞧见了他发小——肖满。

      萧耳上前一把拉回要下楼梯的肖满:“帮个忙!”
      萧耳将肖满半拖到季晓面前,按捺激动地对季晓说:“我朋友肖满,他公寓多一张床,去吧哥,那就是为你准备的!跟我挤多委屈您,我哪能那么不周到!”

      虽然能够有一张完整的床更好,但这人他并不认识啊。

      “嗯,那谢了。”季晓说。

      不认识算什么,困难时还计较那么多玩儿蛋呢,朋友的朋友也算是熟人,有张床说睡就睡,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估计真是关系铁,肖满只停顿了一两三秒,就答应了这个显得无理取闹无中生有无辜无解的离谱请求。
      萧耳不会什么人都随便推给他,虽然领个人是麻烦了很多点。

      不过想到两个大男生挤在一张窄木板床上,一晚上能睡好才出事儿了,不定半夜拳打脚踢梦游磨牙就一个栽床底一个头撞墙了。

      期间,季晓被肖满那双黑眼珠子看着,竟觉得那人眼睛的形状和眼神都很特别,锋利而沉静。

      有的人眼神盯人盯久了,会让你招架不住,沉如深潭引人陷落。

      季晓此时还不属于扛不住这种眼神的人,他面上待见到的人温和但不会主动挑起话题仅止于礼貌,和关系很好的人在一起时才会说话直接还又皮又欠,但贴着心的内里是有几分揭不掉的冷漠的。
      说白了,除了当下被他放在心里的人,其他的人和事,他一概不在乎。

      所以肖满看就看了,季晓并没别的感觉。

      过去的人,当时处得再好,一旦因为某种原因超出他的交际圈,他都没再主动联系过。

      那些人像是只停留在陪伴他的那段时光里,被他留在那里,不主动放出来让他们到现在的生活里继续鲜活,而是任由其泛黄卷折。

      .

      宿舍查得很严,公寓的纪律相对宽松。

      季晓跟着肖满进了公寓,两人一路上没说什么。

      推开门进到肖满房间后。
      “你这儿挺舒坦啊,一个人。”随便折腾,只要不打扰隔壁。
      季晓在房间里扫了眼,说。

      “要不你睡床板?”肖满开了个玩笑,但眼神没有戏谑,就像是随口说了句和自己毫不相干的话。

      季晓看过来,抬眸露出眼睫下的黑亮瞳仁,轻嗤了一声,看到肖满是开玩笑,也配合地随口带过:“给你“室友”找床被子吧,晚上可别因为多了个人失眠啊肖同学。”

      肖满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床棉被和被罩床单,放在房间里另一张床上:“只有这个,你将就一下。”
      季晓看了会儿那一坨东西,说服自己,能被收留已经不错了,还算凑合。

      季晓借了肖满一条新毛巾洗澡。
      简单漱了漱口。

      轮到穿衣服时,也没太大纠结,换上先前的一身。
      人在屋檐下,且条件不允许。

      熄灯后,季晓压着一半被子,翻过另一半盖在身上,被罩贴身裹在里面,床单铺在床板上,一切都省得明天丢洗衣机时还得再拆下来。
      被罩上洗衣液的味道安抚了季晓稍感烦躁的神经。
      睡意还在潜伏期,季晓面对着墙壁躺下,左臂屈在头下枕着,玩了会儿手机。

      房间墙壁上映出手机屏幕的光线,亮度很低。

      肖满睡前调高了空调温度。
      季晓听见动静见人睡了,就没玩太晚,给他舅舅发了句安慰结束男人的倒苦水就关机了。
      因为明天还要上课,季晓定了个闹钟,比自己平时的时间点要晚上不少,节省下路上的时间多睡会儿,也省得吵醒另一位“房主”。

      房间里呼吸声沉缓下来,窗外夜深。

      .

      季晓迷糊中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铃声,迷瞪了一会儿,缓慢想了一分钟不是自己的,又捞了捞被子埋进去睡了。

      肖满坐起来,按了按脖颈,换好衣服翻身下床时,才看到对面床的人形隆起,想起自己昨天答应让这人住一晚。
      肖满往后撸了把头发,带着刚起床的困倦走进卫生间。

      没一会儿,季晓的闹铃就响了,也是热血番里人物声音截取做成的铃声,带着熟悉的感觉。由兴奋的心跳开始新的一天。

      季晓听见卫生间传来的水声,躺着没动,等肖满开门出来,他才掀了被芯和被罩,抻了抻腰,打了声招呼后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早。”

      “早。”肖满开始收拾书包,完了坐下拿手机,他家三人的微信小群里没什么动静。
      放下手机,他刚默记了一列英语单词还没翻页,季晓就洗漱好了。

      “一起走吧。”季晓拎起书包说道,“被罩团卫生间盆儿里了,你有空摁个洗衣机。”

      “嗯。”肖满没计较自己还要承包收尾工作,虽然事实上卖力的是洗衣机。

      锁了门,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不近不远地同行,夏日清晨的校园水泥路上,还没闯入喧闹,头顶绿荫映目凉。

      季晓一肩挂着书包,一步一步往前晃,慢慢醒神儿。
      昨晚睡得不是很舒服,夹在被子中间有点憋屈,脖子也有点难受。

      不知道肖满平时走路是不是卡在这种速度,但此刻,他还是没带表情地往前走着。

      一路上人不多,看到两个帅帅的男生走在一起,大多也还没睁开眼腾出脑子细想,更别说想到其中一个是走读、不走这条道的。

      .

      肖满走到19班走廊上,靠近窗玻璃向里看了眼,屈指敲了两下玻璃,从窗外给里面坐着的人递了个东西。

      课间,闹哄哄疯成一片。

      只有少数几人瞥到窗户外那张脸,继而有点吃惊,20班大佬什么时候和他们班有交集了?
      再看去,伸手接东西的人是他们19班的季晓。
      季晓动了动嘴皮,说了句话。
      肖满就走了,侧脸没什么表情。

      季晓坐下看着手里的东西,粗略转了转,随手塞进裤口袋里。

      大概是昨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被被子遮住了,他的钥匙落在肖满公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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