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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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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慕蔺擦了手,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这才慢慢回想起方才的事,实在惊险万分,若是再晚一会,书生定是救不回来了,他朝床榻上的书生看去,这真是凡重安的儿子吗?
凡重安可是一代豪侠,一把醒世刀锄奸惩恶,誓要劈醒乱世中人的良知,醒世刀法更是精妙绝伦,罕有人敌,可惜十年前死于乱箭之下,是听说他有一个儿子,竟然是这书生么?
如果书生是凡重安的儿子,为何浮生渡的人要杀他?这浮生渡不是凡重安建立的么?十年前的浮生渡,救忠臣良将,杀奸佞小人,做的可是侠义之事,可不是今日这般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这些萧慕蔺还是听师父说的,师父倒也不是专门说给他听,而是喝了酒自言自语而已。
宋幼棉好奇地看着雪中玉,他如果没有记错,在伊人楼,这书生可是拼了命要杀这位西域圣君,为何雪中玉还要救书生呢?西域虽崇佛,可传闻中西域圣君可是比佛陀更受西域人的崇拜,行为更是与佛不沾一点边,甚至在某些事上可谓残忍暴虐,宋幼棉可不信这西域圣君如此好心。
“早听闻圣君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在荣幸,不知圣君与这浮生渡的杀手书生有何关系?竟不惜耗损功力救他?”
雪中玉道:“他是浮生渡的杀手?”
宋幼棉吃惊道:“难道圣君竟不知他的身份?”
雪中玉摇了摇头:“难怪,若不是杀手,无冤无仇,他为何追杀我。”
宋幼棉道:“他既追杀你,定是受人所托,圣君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雪中玉初入中原,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就是在西域,也不曾与人结仇,想不明白便只摇头。
宋幼棉道:“圣君救他莫不是想从他嘴里探知买主是谁?如此的话,我劝圣君不必费心了,浮生渡之所以成为中原第一大杀手组织,口风严实便是他们立世根本,他不会说的。”
雪中玉道:“我不想知道谁要杀我,只是这一路行来,他或是偷袭或是设陷或是伪装,都不能伤我分毫,以他的武功,想要杀我,这辈子都难以办到,如此执着于一件无望的事,平常人要么放弃要么绝望,他却越挫越勇,越战越厉,我从未见过如此坚毅的心智,颇为欣赏,况且,他虽为杀手,却不乏侠义之心,一路救助弱小孤老,就是我这只雪狐,他也手下留情,所以见他受伤,便觉得应该相救。”
“原来如此。”宋幼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起身:“时候不早了,圣君早些歇息。”然后转向盯着书生发怔的萧慕蔺道:“萧兄要留在这里?”
萧慕蔺摇了摇头,起身与宋幼棉一起出了房间,忧奴却不走,坐在地上与那雪狐说话。那雪狐何其傲气,别着脸看也不看眼前这个聒噪的少年。
“狐兄,你不要这么冷漠嘛,我可是很喜欢你的,你怎么也得有一点喜欢我吧。”言语之间把这雪狐当作个人了。
那雪狐跳上凳子,身子一团干脆闭目养神,忧奴也不气馁,在一旁巴巴的守着,喜奴叫他不走,便由着他去了。
萧慕蔺把房间让给书生和雪中玉后,喜奴已让店伙计重新安排了一间房,挨着以前的那间,喜奴想得周到,若是半夜书生有何不测,萧慕蔺好能及时施救。
宋幼棉的房间却是离得较远,与萧慕蔺中间隔了两间房,萧慕蔺到了房门口,却没有进房间去,而是跟在宋幼棉身后,一路到了宋幼棉的房间门口。
喜奴在一旁张了张嘴,一脸古怪看着萧慕蔺,宋幼棉也有些惊讶。
“萧兄有事?”
萧慕蔺嗫嚅了半晌,有些窘迫地道:“我饿了,想看看有没有吃的。”
这倒也不是扯谎,他确是有些饥饿。
宋幼棉想了下,便对喜奴道:“你去把店伙计找来,让他做两个菜送到我房中来。”
喜奴领命去了,宋幼棉一推房门,道:“进我房中等吧。”
坐下后,萧慕蔺喝了口宋幼棉递过来的茶水,情不自禁道:“没想到真在这里遇上你了。”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喜悦。
宋幼棉看着他笑道:“萧兄是专程在这里等我吗?”
萧慕蔺道:“我一醒来,海兄说你已走了,又听说你要去无花坊,我便想,你多半会在这里歇一晚,又想,你走得匆忙,或许是有急事,可能会连夜赶往无花坊。”说着一笑,有些羞涩:“总之,遇见宋兄,我很开心。”
“遇见萧兄,我也很开心。”宋幼棉如此说,却眉头微蹙,沉吟了下道:“萧兄,关于尊师的行踪,我暂时没有消息,不过萧兄放心,若有了消息,我一定不瞒着萧兄。”
萧慕蔺一愕,他全然没这样想,他跟来,不过是想与宋幼棉说说话,他也知道,宋幼棉心有佳人,况且他是男子,只想与宋幼棉结为好友以慰凡心,如此足矣。
见宋幼棉误会,不由有些发急,肩头的伤口也在此时隐隐发痛,可他却也没有解释,他不知该如何说。
宋幼棉见他捂住肩头,问道:“伤口痛?我看看。”
伤口处的布已染了血,有些颜色深,有些颜色浅,想来方才救书生,牵动伤口流血了。
宋幼棉道:“没什么大碍,不过得换药了。”
喜奴将先前那大夫留下的药箱拿来,宋幼棉便替萧慕蔺换药,手法颇为纯熟,不一会便换好。
萧慕蔺道:“我以为你从不会受伤?”
宋幼棉道:“萧兄太高看我了,江湖中能伤我的人不少,若是我有朝头疾发作,那时便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能伤我。”
萧慕蔺当日给宋幼棉探脉时,已知他这头疾来得蹊跷,许与他运功有关,所以方才救人时,便让海西缘出手,也是怕宋幼棉头疾发作。
这一番话,宋幼棉说得云淡风轻,萧慕蔺听得却很不安,宋幼棉走闯江湖,做的事又最易结怨,若头疾发作时遇上仇家,岂不危险万分?当即一把捉住宋幼棉的手道:“我会治好你的!”
宋幼棉感动于他这份医者之心,反手相握:“多谢萧兄。”
萧慕蔺被宋幼棉的手这么一握,一时也忘了松开,贪恋着那一份温暖。
一旁的喜奴欢喜道:“太好了!若是萧神医治好主人的头疾,喜奴愿当牛做马报答萧神医。”
萧慕蔺猛地缩回手,连说不用,又怕宋幼棉从他如此反常的举动中发现什么,忙又伸手在宋幼棉手上轻轻拍了拍。
宋幼棉倒不觉有什么,替他包扎好伤口后,仔细朝他手看去,手指修长,白皙细腻,这么一双治病救人的手,怎会在虎口和掌心有那么厚的茧子,不由朝他背后的那个包裹看去。
一个江湖医者,随身背着一把剑,若说他全然不会使剑,恐怕没人信的。
待得酒菜上来,萧慕蔺闻着菜香,更感饥饿,但他一向斯文,吃得很有君子风度,宋幼棉却并不吃,也不喝酒,只在一旁陪着。
快天亮时,萧慕蔺查看书生伤势,那书生虽还昏迷着,脸色仍旧苍白,但脉息气息均已平稳,只需静养些时日即可痊愈。
萧慕蔺开了方子,将身上所有银两留给雪中玉,交代一番,瞧着雪中玉点头了,才放了心,而后告别离开。
想着雪中玉乃是西域圣君,只怕不会照管人,又交代了店伙计,自然也得给些银两,一摸身上,才想起钱都给了雪中玉,一时犯难。
一旁的喜奴及时递上钱去,几人这就离开客栈,朝金城方向走,走了一会,忧奴才追上来。
喜奴打趣他:“你舍得你狐兄了?”
忧奴道:“当然是主人重要。”
宋幼棉道:“你要是喜欢狐狸,回去后就养一只。别说两只尾巴,就是九尾狐,也可以有。”
忧奴喜道:“主人,真的吗?”
宋幼棉颔首:“当然,你月姐姐手巧,做几条狐狸尾巴有何难。”
喜奴顿时大笑,忧奴一听蔫了脸色:“假的啊,那能一样吗?”
萧慕蔺道:“我觉得雪狐那两条尾巴也不见得是天生的,若是从别的狐狸身上割下尾巴,再给另一条狐狸接上,那不就是两尾了吗?”
忧奴怒道:“胡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妖术!狐兄本来就是天生两条尾巴,你见识浅薄,不要妄言!”
“无礼!”宋幼棉神色一冷,吓得忧奴一缩,听他道:“萧公子出身医门,想必见过此类手段,怎么可能是妄言,还不赔罪!”
忧奴却是第一次见自家主人这般严厉,虽心有不服,还是老老实实地向萧慕蔺赔罪。
萧慕蔺倒有些不敢受了,解释道:“我确是听闻过这种手段,只是需要一种特殊的药物,医书上说,只要有了这种药物,别说是动物,就是人被砍下胳膊腿,也是可以接上的。”
喜奴听得惊奇,问道:“是什么药物?”
萧慕蔺一时想不起来,那还是一本古医书上看来的,这类医书是禁书,师父不让看,他都是偷偷看的,还是多年前了。“不记得了,好像是什么醒魂草之类的。”
忧奴暗自嗤了一声,自是不信。
宋幼棉忽玩味笑道:“萧兄,你走的时候可与海兄作别了?”
萧慕蔺赤诚之心,临走没有告诉海西缘本已心有歉疚,这时听宋幼棉提起,更感惭愧:“没有。”
“为何?”宋幼棉倒是不解了,海西缘对萧慕蔺情真意切,他看得清楚明白,难道萧慕蔺竟感觉不到?
萧慕蔺道:“说来惭愧,我不想他跟着。”看了看宋幼棉,接着道:“我怀疑师父与海掌门之间有些陈年纠葛,师父这次离谷,怕是与此有关。”
宋幼棉问道:“你为何这样怀疑?”
萧慕蔺便将海余放当日反常举动一五一十说了,道:“他居然直呼师父为“郭老头”,实在让我感到诧异,师父年过六十,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若不是有交情,就是有纠葛,虽然师父不愿与我细说九流门中事,但若是有交情,师父不可能一个字也没提过。”
宋幼棉沉思着没有接话,听萧慕蔺问道:“我想问宋兄,若是当日参加祭祖的是我师父,宋兄会用什么方法让他拿那令牌?”
宋幼棉笑道:“或许硬塞给他。”
萧慕蔺显然是不信的,师父的倔脾气在江湖中比他的医术还出名,若是他不要,就是丢了命也不要,宋幼棉既然早已布局,不可能独独放过师父。
“萧兄。”宋幼棉竟然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犹豫之色:“关于你师父,我的确拿住了他一个把柄,也确实能威胁他从命,不过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萧慕蔺道:“为何?”
宋幼棉道:“我的确会为了某些目的不择手段,但这件事我是为了萧兄好,萧兄是难得一个与我无利益纠葛又赤诚的人,在我看来,这世上有一类人不该被牵绊进阴谋纷争中,萧兄便是属于这一类。”
萧慕蔺道:“关于我吗?”
宋幼棉却道:“他追来了,该走该留,萧兄自己看着办吧。”说着一眨眼,笑道:“其实我也不愿他跟着,我看了萧兄觉得赏心悦目,看了他总觉得碍眼。”
萧慕蔺回头,果见远远奔来一骑,不是海西缘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