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海西缘在萧慕蔺边上停下马来,看着萧慕蔺的眼神颇有怨意,竟看得萧慕蔺不敢与之对视,垂目道:“海兄。”

      海西缘朝宋幼棉看了看,这才冷冷道:“萧兄走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好一通担心,萧兄真狠心呐!”

      萧慕蔺一咬唇,白皙的脸顿时一片红晕,他确是不该这般不声不响地离开,不管怎么说,海西缘救过他性命,又一路护他,此番行径,只怕他这辈子一旦忆起便都要惭愧了。

      海西缘见他那副为难愧疚的神色,心里不忍,放软口气道:“萧兄舍下我,就是为了跟着宋兄,可是宋兄雄心壮志,所图甚大,一旦萧兄遇险,怎么顾得过来?”

      言外之意却是暗讽宋幼棉薄情寡义,不值得萧慕蔺追随。

      忧奴却是个看破就要说破的人,从来不忍着,当即道:“萧神医,你别以为某些人说他护你就真能护得住你,你只管放心,就凭你对我家主人一片心意,我断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保你平安。”

      海西缘心里腾起一串火,这少年的身手他是见过的,小小年纪,出招狠毒,若是搏命,他恐怕也得顾忌三分,他不与这少年逞口舌之快,只看着萧慕蔺道:“萧兄,若是你想我走,我立马掉头就走,绝不纠缠!”

      萧慕蔺本已感到愧疚,海西缘又这么一说,怎能开得了口,何况他本不善言辞,一时踌躇,竟似哑了般吐不出一个字来。

      宋幼棉暗自摇了摇头,这萧慕蔺哪里都好,就是太赤诚,又太心软,若是换了他,要叫一个人走,当即便不客气,就算救命之恩,日后奉还便是,何以像萧慕蔺那般为难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萧兄,海兄说得不错,在某些时候我确是顾不上你,但你若信我,无论如何,我都有法子保你的。”宋幼棉说完,拍马就走,边走边道:“忧奴喜奴,抓紧赶路!”

      萧慕蔺歉意地看向海西缘:“海兄,后会有期!”

      海西缘看着一行四人远去,一张脸气得发青,这个宋幼棉,凭什么一句话就能让萧慕蔺跟着他走!这笔账,他海西缘记下了!当即也不再追上去,调转马头,含愤带怨地在马儿身上狠狠抽了一鞭,疾驰离去。

      宋幼棉一路疾驰,赶得颇急,若不是他前日夜晚走岔了道,早到无花坊了,耽搁了这么一晚,倒也不是怕有什么变数,本就做好的局,还怕柴槐逃得了么?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隐有一股焦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状况。

      喜奴忧奴追随宋幼棉走南闯北多时,夜路水路疾行都尝过了,疾马奔驰不在话下,况且座下马儿都是好马,一路赶一路还能得隙感叹一番野地风光。

      可苦了萧慕蔺,自他出谷以来,还从未这般人马都不要命的赶路,座下马儿虽算得上好马,可跟宋幼棉主仆三人坐骑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这么一番疾驰,马儿鼻息已重,他双腿已感麻木,双跨更是磨得发疼,只是在一路咬牙苦撑。

      平镇到金城不过一日路程,他们急赶,大半日就能到,宋幼棉勒马停驻,仰看天色。

      十月的天,阳光已稀薄温凉,落得也比仲夏似乎更快些,看日头,该是午时,照目前的速度,未时左右便能赶到无花坊。

      他回头一看,却不见萧慕蔺,问道:“人呢?”

      忧奴皱着眉头道:“若不是看在他能治主人头疾的份上,才不愿带他这么个累赘。”

      喜奴对萧慕蔺颇有好感,当即斥道:“忧奴!不可胡说!这番话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了。”

      忧奴双目望天,把喜奴的话当作耳旁风,反正主人又没说不可以说。

      喜奴对宋幼棉道:“主人,你和忧奴先走,我留下来等他。”

      宋幼棉没说话,这时喜奴双瞳一缩:“来了。不怪他,马不好。”

      萧慕蔺赶上来时,已是细汗润发丝,脸色白如脂,见三人等自己,颇感歉意,对宋幼棉道:“给宋兄添麻烦了。”

      忧奴刚要说话,喜奴抢先道:“萧神医,你还好吧?”

      萧慕蔺点头,实际上,他很不好,虽停下来了,双腿依旧麻木僵直。

      宋幼棉取下水囊扔给他:“喝口水。”

      萧慕蔺的水早已喝完了,正口渴,也就不客气了。

      宋幼棉对喜奴道:“探探路去。”

      喜奴一点头,瞧准了最高的山林,身子从马背上一纵而起,几个起落,便落在最高处,举目往前路望去,只见他一双大眼忽地一白,竟是瞬间便缩瞳如针,一双白眼转了几转,瞳孔才逐渐恢复原样,他返身飞踏,踩着树尖枝叶落回马背,对宋幼棉道:“主人,一路平静,大概两个时辰就能到金城。”

      “休息一会再走。”宋幼棉说着便下马。

      忧奴在他说出休息两个字时,已燕子似地一飘,无声落到路边,俯身去拾他早就瞧见的野果,那野果嫩黄色,圆溜溜,模样可爱,看起来倒是可口,他看了看,头也不回地问萧慕蔺:“萧神医,你来看看这野果能吃吗?”

      萧慕蔺仍坐在马上,腿脚正在慢慢恢复知觉,听忧奴问,不禁有些尴尬,他这副样子下马,定会被看穿。

      宋幼棉却已走了过去,朝萧慕蔺伸手:“下来吧。”

      萧慕蔺搭住宋幼棉的手,吃力地下马,几乎没站稳,不由脸上添红,面露惭色道:“让宋兄见笑了。”

      宋幼棉没说什么,那边忧奴已迫不及待地叫道:“萧神医,你快来看看,我可要吃了。”

      “先别吃。”萧慕蔺强忍着不适,几步走了过去,接过忧奴手里的黄色圆果端详起来,“这果子叫金多子,外面圆润,里面全是籽,味苦,微毒,不可以吃的。”

      忧奴掰开,果然里面全是黑色的籽,他本看不上萧慕蔺文弱秀气,这是却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来:“果然,还是萧神医地道,若是换了宁公子,只怕早忽悠我吃下去,看着我毒发痛苦,在一旁哈哈大乐,乐够了才替我解毒。”

      萧慕蔺一皱眉,这人听起来也颇有医术,怎么能以性命作乐?

      忧奴接着问他:“萧神医可知道宁公子?哦,就是江湖人称“红粉艳医”宁不归,他的医术也是不差的,他还是主人的好友,不过他这个人,嘿嘿……”忧奴古怪一笑,挑着眉头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邀着我家主人逛青楼逗美人,喝烈酒吃五石散,总之不做好事,每次还让我家主人掏钱,若不是我家主人意志坚定,只怕早已被祸害得行销锁骨不成人样了。”

      萧慕蔺回头看宋幼棉,见他正摸着自己的马鞍皱眉,萧慕蔺一惊,难道他已发现他的腿磨伤了么?

      忧奴见萧慕蔺腿有些发颤,揶揄地拍拍他的肩道:“萧神医,你怎么比月姐姐还柔弱?若是想要跟着我家主人,以后有你吃苦的。”

      喜奴推开忧奴,站到萧慕蔺边上,笑道:“你别听他胡说,他刚开始跟着主人的时候,只怕比你还差,额,我不是说你弱,萧神医,你是大夫,只管治病救人,不需打打杀杀,再说,等你找到郭老前辈,就会与我们分别,不会劳累太久的。别在意他说的话。”

      忧奴道:“萧神医会一直跟着我们,对不对?”

      萧慕蔺只是笑了笑,朝自己的马儿走去,却听宋幼棉道:“萧兄,你来坐我的马。”

      忧奴双眼一瞪,喜奴赶紧捂住他的嘴。

      萧慕蔺道:“宋兄的马神骏非常,只怕不载生人,我看还是算了,我这马挺好的。”

      喜奴道:“萧神医,你受伤那次坐过主人的马,所以不算生人,主人的马儿叫云梭,来自大宛国,是一等一的神骏,若是换了别人,自然不载,你它会载的。”

      忧奴拂开喜奴的手,没好气道:“不错,而且主人一向说一不二,萧神医以后要跟着主人,可不许这么犹犹豫的,快上马吧,别耽搁了。”

      这两少年一红脸一白脸,倒是替宋幼棉分忧不少,这也是宋幼棉爱带着他们的原因。

      萧慕蔺只好坐上云梭,宋幼棉则骑他的马儿,几人继续出发。

      因要顾着萧慕蔺,宋幼棉倒没有先前那般急了,速度一减,到金城时,正是未申交替。

      他们先去了城中一家“客自来”酒楼,萧慕蔺看着酒楼匾额上那三个字,不知怎么就想到北州的“客来笑”,也就猜到,这酒楼多半也与宋幼棉有关。

      掌柜见了宋幼棉,默不作声地行了个礼,领着几人朝最深的一个雅间走去,待几人坐下,掌柜又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忧奴是个闲不住的,就这么一会都不肯闲下来,取了桌上的酒杯拿在手里转着,他也真有些手段,那杯子是平常的细脚圆口杯,他食指顶着杯子脚底,也不见怎么动,杯子便在他手指尖滴溜溜地转动。

      萧慕蔺看了颇感好奇,他在几人中年纪最长,却也还是少年心性,还从未见过这样玩弄酒杯的,就伸手去拿,准备有样学样。

      刚把杯子顶到手指尖上,便有一人走了进来,那人个子好高,宋幼棉的身量本已很出类的了,那个人比宋幼棉还高了一个头,并很瘦,使他走起路来跟踩高跷似的,虚浮飘荡,很不踏实。

      他进来时,先把腰身一弯,弯得整个人像要折成两截,一半是为了过门,一半是为了行礼。

      只听他恭恭敬敬对宋幼棉道:“公子,你终于来了。”

      这本该是一句很带情绪的话,可他说出来平平淡淡,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埋怨。

      喜奴一见他,圆圆的小脸就笑开了:“居庆哥!”

      居庆对他一点头,又对宋幼棉说:“公子,柴槐死了。”

      忧奴手指一缩,酒杯便稳稳停在他掌心,他极为惊讶地问:“死了?”

      宋幼棉眉头一皱,难怪他总有种麻烦的预感:“怎么死的?”

      居庆木讷讷回道:“昨晚被人杀死在房中,尸体今晨才被发现。”

      宋幼棉问:“谁杀的?”

      居庆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是被一剑穿心而死,想来凶手一出手便不让他多活一刻。”

      宋幼棉沉思着,喜奴道:“在他五十大寿的前一晚要他的命,多半是仇人了,可是这手法,又像是灭口。主人,那我们还去吗?”

      “柴槐在江湖中颇有名望,五十大寿请了不少人来,这下只怕无花坊热闹极了,”宋幼棉邪气一笑:“况且,既已约定,怎可失约?他死了,他不还有个女儿吗?”

      萧慕蔺好久不见宋幼棉这样笑了,想来他恐怕要在无花坊大闹一场。

      可是这无花坊不比九流门,九流门虽有九门,其实真正需要对付的只有乐寒酥一人,而无花坊在江湖中地位不俗,柴槐生性豁达广交好友,又是五十大寿,又在前一晚死去,定是聚集了不少江湖名门高手,其中定有要为他报仇的知交挚友,若是宋幼棉此番去闹,只怕不易成事反招其害。

      况且听师父说,柴槐成名极早,闯荡江湖二十余载,凭着“荡涤手”已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后来建立无花坊,虽甚少出手,可在百川堂的“手”榜上,始终稳居前三,可杀他的那人居然能将他一剑穿心,可见武功之高绝。

      想到这里,他本是局外人,不该问,还是忍不住问道:“宋兄准备怎么做?”

      宋幼棉对着他一笑:“九流门农门掌门和医门传人前去吊唁,萧兄以为如何?”

      萧慕蔺没想到宋幼棉居然邀他同去,可是他去能做什么呢?

      忧奴挨过来对他道:“萧神医,人虽然死了,你的医术无用武之地,可是你可以当仵作呀。”

      萧慕蔺一惊:“我不会。”

      忧奴眨眨眼,他跟着宋幼棉久了,这一眨眼竟跟宋幼棉颇为相像:“诶,萧神医不可妄自菲薄,你既然是大夫,能医人,自然也能瞧出一个人是怎么死的,说不定你能从他的伤口找出蛛丝马迹呢?”

      宋幼棉一抚掌:“如此便定了。”

      几人粗粗吃了点东西,便赶往无花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