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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捉妖作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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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①
短短瞬间,狸子听不见呼呼作响的风声,也看不见漫天飞扬的黄沙,只能感受到不明物包裹着她。
刚刚是……?
还没来得及想下去,突然,狸子感觉到身体在向正上方猛升。除了身体有明显的超重感,狸子并无其它不适,就如同笔直地站在地面上一样平稳。
因为平稳,狸子才顾得上理一理发生的事。从进乘郁的伞开始回顾,果然啊,一如既往地丢人现眼了。
这件事勾起了狸子初次使用灵力术法时的记忆。
大约是秋季。窗棂映黄了树,敲落了叶,一片连一片。风轻拂,拂去了末夏的炎怒,拂来了初秋的凉戚。
缙云殿第二层南侧,入门级传授室,生熟面孔一排接一排。
长相是这批新招进师门的弟子以及留层弟子的授学监师。他较为亲善,对弟子要求比较宽松。第一节授学课上,长相说道:“人各有差,尽力为学,无愧于自己便是无愧于监师。”
他的话听着没什么问题,是简单又不容反驳的道理,然而,稍稍留点心就能知道他的意思——人有笨的,也有聪明的,尽力学,只要自己不愧自己就好,我不会管你们,你们自己管自己。
九层洗礼那次的拔毛事件后,狸子无师自通,学会了看人行事。听了长相那番话,她清楚地知道,由己的好日子来了。
其实狸子不想入规矩繁多的九九师门,也不想整天抱着书,但为了报救命之恩,她只好依着反反黑的要求,苦学三年,参加了招贤会,过了万人筛百人的笔试,再过了百人进四人的面试。
险过也算过。四人中,狸子垫底,乘郁第一,另外两人分别是九北和九明幻。
本应该是九明幻被赐九九姓,刚巧不巧,在他被赐姓时,一道闪电破门而入,七拐八绕非指定着电击九明幻,以致昏厥。见了九明幻的炸毛黑球模样,登时,九北腿脚一软,落地不起,吾涅只好将机会给了狸子,破例赐了她九九姓。
欲带皇冠必成其重。拥有九九姓的人虽然令人心生羡慕,可是任重而道远,要学的更多,要承担的也更多,这对已经厌学的狸子来说就是折磨了。九九姓的人除了要陪九姓的人一起上白日的理论授学课,晚上还要跟着吾涅修行独有的灵法,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据了解,授学课分入门级、初级、中级、高级这四种等级。一年学一个等级,半年考核一次,通过便能升一层,没通过的就只能留级继续学。到了第九层,毕业考核通过后才可以不上授学课,才能结束这种高强度的生活。
所以,理论授学课最短要上四年,最长没上限。
看书会烦躁,会神游,还会瞌睡,狸子觉得自己肯定通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白日里睡觉,晚上修行,既不累,也不开罪大佬吾涅。
接近一个月,狸子都是这样度过的。
有一日,白正长老搞突袭,他飞上廊台,绕了后,刚巧不巧地,正好逮着了正在睡觉的狸子。
大怒下,白正长老把十岁的狸子领上监师台,骂了狸子不说,也骂了长相。可能因为拔胡须一事,白正长老故意刁难狸子,要她使用超出入门级授学范围的灵力术法——凭空变物。
乘郁求情,白正长老正好想一并收拾了,就要求乘郁一根一根地拔掉他自己的头发。
乘郁二话不说就开始拔,才拔一小块,血淋淋地。狸子看得双眸湿润,又开始计划着拔白正长老刚长出来的那截胡须。
长相实在不忍心看,便上前替乘郁求情:“白正长老,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未免太过残忍了,请网开一面吧!”
白正长老眼睛一瞪,胡子一吹,罚长相不许使用灵力术法,顺着缙云的结界跑完十圈。事后换了一名新监师,过了好些年后,狸子才知为何,原是长相跑了整整一个月才跑完,所以不得不换。
罚了长相,瞧白正长老没有要放过乘郁的意思,狸子怒道:“我变,你说变什么就什么,说一遍术法步骤,只需一遍!!!”
十岁狸子的声音奶性十足,按理来说,再怒也如撒娇,掀不起什么风浪,意外的是她的气势硬把奶音压了下去。
耻辱,洗得差不多了,想着事情闹太大不好收场,白正长老决定小退一步,再加上他认为狸子不可能凭空能变出什么,就没过脑子随口一说,漏说了一些不起眼的小步骤。然后,他要求狸子凭空变出一件师门服装,再穿在身上。
狸子应了。按着白正长老讲述的,狸子变也确实变出了,只不过这凭空变出的东西让任何人都没能预料到,包括白正长老。
狸子凭空变出了——裸│体人!
裸│体人是一名女性,婀娜多姿,骚│气十足,只不过她的脸是一张长满胡须的男人脸。
登时,这间传授室内尖叫连连,秋风也为此饶了弯。
不知是不是因为传授室里没有其他成年男性,裸│体人顶着一张胡子渣渣的男人脸,搔│首弄姿地粘着白正长老,只在他的身上缠来绕去,抚上摸下。
白正长老不停地低吟,还流着鼻血,同时,他还不忘呕吐。
如果把脸换成正常的,白正长老可能不会觉得非死不可,可偏偏是那样一张脸,他想死又被缠得紧,没有任何机会。所以,他只能任由那样的脸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胡渣扎得他毛孔立成了马蜂窝,人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
传授室里都是未成年,最大的也才十五岁,没有任何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狸子呆呆地看着裸│体人蹂│躏白正长老,乘郁则非常理性地疏散起那些慌乱无措的人,过后,乘郁还找来了扶心长老,这事才得以解决。
过后,白正长老躺了好几年。终于能下床了,刚能走,他便出门散心,好用以缓解躺了多年的憋屈心情,哪知天不遂人意,不仅没得到缓解,还听见有人偷偷地议论着令他躺了多年的那件事。最后,他又躺回去了。
金山喷发,黄灿洒空,如初春的烟雨,细腻轻绵。
回忆的差不多时,狸子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
视野逐渐清晰,万亩黄沙地堆沙成山,一眼过去,古埃及的金字塔也不过如此。打探完周围,狸子收回目光,这才知道,之前包裹他的不明物是乘郁的外衣衫。
外面的风还在刮,乘郁一手撑着伞,一手环着狸子的腰,两人徐徐下落。
狸子歪过头,乘郁的长睫随着眼眸一起扫了过来,他问:“怎么了?”
怎么还能这么温柔?想了下,狸子回道:“没,没什么。”
乘郁正过头后,脸又恢复成往常的冰冷模样。
不久,两人落了地,狸子望着自己制造的沙山,问道:“我是把这片地的黄沙都招过来了吗?”
乘郁轻点头。狸子用食指转动着耳鬓的发丝,又道:“那怎么办,这样很危险,要是突然塌了,埋了人,不是谁都有师哥啊!”
“其实……”
在狂风下,这座沙山消散的很快。从他们被埋到冲出,再到落地,沙山已经小了很多了。目测估计,不出一个时辰,这座沙山就会被狂风夷为平地。
乘郁闭了口,狸子眨眼间,面前的沙山就消失了。狸子放下手,望向乘郁,问道:“其实什么?”
乘郁道:“没什么。”
正过头,狸子才注意到沙山消失了,一切已经如旧。恢复后的黄沙正好淹过狸子的腰,还好有乘郁的滤沙网,周围的沙才没有陷过来。
随即,乘郁又道:“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等等!”狸子急忙发声,然后问道:“师哥,你还记得那一天吗?就我第一次使用灵力术法的那天。”
“记得。”
这刻,乘郁眼里所含的笑意似乎湮灭了那抹铁打不动的忧郁。
也许是眼里情感的变化,乘郁的面容看起来暖了许多。他补充道:“记得有小狸的所有。”
伞外的风呼呼作响,黄沙洗天,有种秋风带走万物的清悲感。伞内两人四目,未笑胜笑,溢出了难有的和谐与温馨。
“谢……,好,小狸不说谢!”看懂乘郁的意思,狸子抿了一下唇,低头问道:“那个,那日,师哥为什么想都不想,就同意拔自己的头发?那日的事太羞耻,一直没好意思提起来问。”
“想好好保护你。”乘郁平缓地答着这个回答了无数遍的问题。
“师哥,我知道。”狸子望向乘郁的眼,很认真地说道:“那时,我们才认识不过半载,哪怕你想保护我,也没必要做得那么果断吧?”
“毕竟,拔头发,不止是肉│体上的痛,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会遭受旁人异样的眼光,这可不像半年的情谊啊,倒像是认识很久了一样。”
毛发对于狸族来说如同第二种衣衫,如果被拔了毛发,就相当于被人扒了衣服一样。这也是为什么白正长老那么记仇,会小气到跟小孩子计较。
乘郁轻描淡写道:“可能吧!”
还是问不出,狸子一直想知道乘郁对她过分好的原因。
见第一面,一个人主动提出要一直保护另一个人,这已是很难得,能坚持下来更是难得。
自幼,乘郁清冷之至,不苟言笑,还经常冷着一张脸,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不关注也不在意,这样的人,能做主动的那一个人,就如同日月西升东落。
也许是习以为常,狸子莞尔道:“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