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的契约》红虫

6、第六章

　　林景天拿起筷子，今天吃的是面，袋子里面还放着某团的外卖单，上面备注着，“哥哥，我不要葱哦。”他转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扫地的木头人侍从。侍从歪着方脑袋向他点头致意。

　　林景天想起前几天他小心翼翼地把葱花捞出来。赤面还好奇地一直盯着他看。主人对自己真上心啊。不过，现在反过来，他盯着赤面，看着他嚼着一大堆红色的花。他第一次看到他进食，心里嘀咕，没想到堂堂前第一将军是吃素的。

　　“不喜欢面吗？”赤面看着他呆呆的样子，问道。

　　林景天摇了摇头，他吃了一口面，终究是忍不住。把要脱口而出的“你吃花的？”和“难道你是花仙子？”压下来，他斟酌了一下，问道，“那是什么花？”

　　“棱衣花。”

　　林景天想起牛二说的他奶奶家附近有棱衣花。“这不是人间的花？”

　　“不是，这是地界的。但是人间偶尔也有跟地界接触的模糊边界。”赤面用筷子夹起一块花瓣，替到他面前，“尝尝，甜甜的，味道还可以。”

　　自从上次桃子的事，他平日就谨小慎微的，生怕惹这个大鬼不高兴。但是他记得赤面说过的人类不能吃地界的食物。他皱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赤面放下花瓣，拿筷子戳他的眉心，“你这几天都怪怪的。”

　　林景天没说话。赤面大概也猜到了，肯定是因为那次他恐吓要喂他吃水果。他怕青年记恨，忐忑着伸手要揉他头发。自从那次之后赤面就避免肢体接触，生怕再把小景吓着。万幸的是林景天没避开，由着他的手指扎进发根里，还舒服地眯着眼睛。

　　林景天并没有记恨他，他当下害怕得哭是因为没有发现这个鬼在逗弄他。他们相处时间还短，他只知道这是个能自主穿梭于人间和地界强大的鬼。但这毕竟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他真要害自己又为何先与他建立契约，直接玩完就扔了不是更干净利落？两人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因各种伤势从未踏出过房门，一直都是主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父母和哥哥都未曾这样做过，想必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点存在感的吧。

　　林景天性格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面对家人平日对他的责难，他能抗拒主动去支教。对着祭祀里的村民，他也会坚定反抗逃跑。但是只要别人一对他好，他就会忍不住要回报。尤其是面对着他的理想型，他发觉自己更不对劲了。

　　“因为结契过了一段时间，鬼血已经很好地融合进你自身的血液里。你可以在地界生活了。”柔软的发丝在手心里划来划去，赤面喜欢这种触感。

　　林景天后知后觉，知道赤面怕自己吃不惯，依然让木头人侍从给自己买人间的东西。他越发觉得刚咽下的面特别甜。

　　赤面的手掌没有皮肤那么红，粉粉的很可爱。此时手掌上厚实的茧刮过他的脸，又痒又麻。“小景。”他沉声唤道。休息了这么久，小景身上的伤应该都好得差不多了吧。他看着青年穿着不太合身的长袍里露出的一截白皙锁骨。

　　林景天害羞地红了脸，他也恋着他怀里的温度。林景天是现代人，他思想里没那么多条规限制。他也喜欢主人的脸，喜欢他平日的温柔。虽然第一次的经历有些核人，但并不全是不好的回忆，期间令人窒息的快乐也难以忘怀。

　　他轻轻回应，“主人。” 林景天很少直接称呼他主人。除了害怕，还有心动的时候。

　　赤面看着他含笑的眼睛，知道他默许了他的亲近。饭也不吃了，大手一挥，木门合上。他捞起青年就伏上去。

　　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敲门声响起。门纸透出木头侍从有点方的脑袋的影子。赤面艰难拉开距离，林景天却攀上去。赤面只觉得一哆嗦，差点交代了。

　　他按着青年的肩膀，抬头对着门外说，“你先让他在正厅等着。”

　　“主人，谁来了？”林景天两眼蒙着水汽，漂亮的灰色眼珠子亮晶晶的。

　　“专心！”赤面品尝着青年额头的汗珠，用行动拉回他的所有关注。

　　牛头是前几天收到赤面的信，信里邀请他到他新买下的私人宅邸聚一聚。他现在在正厅坐得牛角长蘑菇了，茶水也喝了一大壶。赤面才一脸餍足地踱步出来。

　　牛头不满道：“哪有主人家要客人久坐的。”看到赤面脖子的痕迹，他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这鬼是在秀恩爱吧。

　　赤面坐在他旁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干了，满足地叹了一声。

　　牛头白眼一翻，“早听说前第一将军单身千年，最近捕获了一个人类侍奴，乐不思蜀。还借了噬月将军的苍玉泉去跟侍奴云雨。”

　　“人类是真的，云雨是真的，但是捕获可就不准确了。”赤面收敛了表情，正色道，“你知道你那群信徒给你搞的祭祀吗？动静太大了，天上那群还在虎视眈眈。”

　　牛头摇了摇头，一脸困惑，“老子当真有信徒？”他也听过坊间流言，但从没当真。因为他虽也是将军职位，但是在众位将军当中只是平庸之才。而且人类不是喜欢信奉天上那群道貌岸然的吗？什么时候这些福利也轮到地下的牛鬼蛇神了。

　　“嗯，这个人类就是从你的祭祀上截下来的。”赤面想起林景天的棍伤和骨折的腿，就是有鬼血的治愈作用，也花了几天时间才全好。那天他走得急，没来得及给村民教训，这些日子一直陪着他的小景，也没有再去人间。他把这些都算到牛头身上。

　　“不一定是我的信徒，鬼王手下10名大将。被称为破天之矛的是你，还有那些玄武之盾啊，参破天机的智将，跟我都没关系。我最多就是跟阎罗的牛头撞脸而已。”牛头看着赤面一头顺溜的银色长发，低头看看自己青色的像被草啃过的碎发，忍不住腹诽，不但名气不够，且脸长得也没人家好看。不过他的确去过那个村子，还在模糊边界处救了一个人类。

　　“阎罗的牛头牛角有断了一截的？”他想起祭祀台后立着的牛头人身的雕像，右边的牛角断了一截，跟眼前这个牛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眼前这个牛还没有兽化，还是类人化的脸。类人化的脸也掩不住他一脸憨相。

　　牛头挠挠牛角，“好吧，我过段时间就去人间看看。”

　　“鬼王大人最近如何？”赤面想了一下，沉声问道。

　　“挺好的，就是他的儿子们太不让人省心。最近老三想反了，所以我不能离中心城太远了。”牛头看了一眼赤面，“如果你还在就好了。”他们在军营里是生死之交，赤面曾经连续击杀敌方四名大将，把他从前线救下来。他不愧于破天之矛的称号，凌厉的金色竖瞳，高挺的鼻梁，蜜色偏红的皮肤，完成不用依靠术法，直接冲上去就是杠，如同地狱深渊的红色恶鬼。

　　赤面苦笑：“我已经告老还乡了，这难道不也是鬼王大人所期待的吗？”虽然他跟林景天说的是他主动卸任，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鬼王暗示的。

　　牛头没回应，赤面的声誉和号召力太强了，且手握重兵。但鬼王大人的做法也寒了他的心。

　　两人各想各的，正厅氛围一度安静。

　　“对了，我可以认识一下我的‘祭品’吗？”牛头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

　　赤面冷冰冰地说，“他现在是我的人了。你没必要去认识了。”

　　“行吧。”牛头碰了一鼻子的灰。

　　“好了，事情说完了，你什么时候走？”赤面下了逐客令，他还想着赶快回去跟小景腻歪。

　　这么快就赶鬼走了，牛头挠着牛角，走就走。你以为就你有人暖榻，我还有十八房妻妾，你看我炫耀过没，你就是个千年处鬼开荤而已，没见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