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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把你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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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经过罕见的低温肆虐后,气温终于渐渐回升了。但也不会是以前那样得天独厚,温暖如春了。它面临的暴雨加高温,跟临近的岛屿一样,一年到头不是在防涝,就是在抗旱...大自然对所有生命,都是公平的。
不过也有赶上天时地利的时候,四海八荒都是大丰收...
万里无际的海洋在远处,岛屿受其洗礼,不过是一块礁石,甚至更像是一座沉船。
灵玉站在这座山的最高处,极目远眺,只能看到海浪翻滚而来,汹涌而去。天与地千年万年,只有深不可测的海洋连接,万物莫及,而在茫茫的苍穹之下,生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王也从山洞口钻出来,向前一直走,直到仿佛没有尽头的沙子已经延伸到了海水里,他停下,看着海面发呆。
耳边是海浪的嘲讽声。
他疲惫的叹了口气。
刚才洞内的情景,让他几乎没办法再留在那儿。
冯宝宝...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山洞里很冷,甚至比外面还要冷。张楚岚把外套又往宝宝身上拉紧了一些,他想接着说什么,可一张口,却总有眼泪往下掉。
“...宝儿姐,”他抹了一下眼睛,声音沙哑,“我这辈子没几个人真心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很长时间,我恨所有人...”
他在那里已经坐了很久,仿佛要一直这么坐下去。
“爷爷说,苦难会塑造出一个好人,一个有用的人...我总是、总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经历那些事...”
“我为什么、要成为一个好人…”
——这个世界有多美好,我没见过。
“一个人没有记忆,也算是好事吧?就像一个重生的人,原谅一切,从头开始...”
“但是,也会忘记、很重要的人...”
“你...很难过吧...”
他伏在膝盖上,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你说你只想起了一点点,几个人,几句话,就已经欣喜的好几天都没法好好睡着。那些人在脑子里晃动,轻声细语——宝儿姐,你绝不是被放弃掉的人,你一直活在他们的爱里。
你的家人,仍深爱着你。
王震球再次回到这里,带来了一些消息。
“杀你们只是其中一个董事的指令,他好像被曲彤控制了,还在查...”
他见两人没什么精神,又说了另一个坏消息。
“马仙洪出事了。”
他在洞外的阳光下,微皱着眉。
“他去了那个井下...启用了炉子,结果失败了,只消除了那六人的档案记忆,炁团根本没反应。”
灵玉尽力维持着平静,“他怎么样了?”
“八绝技真是条贼船啊...”球儿摇摇头,“那六个人不过是残留炁的复制品,马仙洪都扛不动...”
他嚼着块泡泡糖,心不在焉的。
“马仙洪跟里面那位一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那六个人,现在反正是不见了。”
灵玉的手握紧了。王也突然问,“那诸葛青呢?”
王震球一脸早等着你问的表情,赶紧入戏,“老青实在太惨了...”
他甚至叹了口气。
“那六个人肯定是在他手里,公司直接把他扣了。”
灵玉说,怎么会?
“你们前脚走没多会儿,诸葛青就把人事不省的马仙洪送公司来了,请公司救人...…阵?当然也收了,老城区从前爹不疼娘不爱的,一下子成了个香饽饽,满世界的记者都冲进去了...那个文歌啊,开口闭口要杀要剐的,他爸一把年纪,看着也挺像地主,哭起来真真儿的连唱带嚎,那现场,简直——”
“老青怎么了!?”王也沉着脸打断了他,“小白呢?”
“...唉,”又一声长叹,王震球是真有些同情武侯家那人了,“吕良...那孙子,对他用了双全手。”
“吕良!?...”灵玉皱着眉,“他为什么这么做——”
“说不好,好像跟他妹妹的事儿有关,直接就成公司狗腿子了...他妹的。”
球儿抽空吹了个泡泡,糊了一脸...
王也看着他,“你特意来告诉我们这些,是因为吕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对吗?”
球儿微微一笑,“是。”
他率性洒脱的、又吹了个泡泡...看得灵玉都想揍他了。
“诸葛青敢出此下策把自己送上门,肯定是做了什么准备,”球儿来回踱着步,那点儿同情仿佛已经跟着刚才吹的泡泡一块吹出去了,玩味的啧了一声,“术士跟炼器师,一直是我比较好奇的存在...”
王也说,也没什么,你想不想试试?
球儿一乐,“你要真有闲心跟我打,我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王也瞪着眼,“他现在在哪儿?”
“在公司手里攥着呢...命都快没了。”
球儿收了笑,眼中渐冷。
“吕良有一种手段,就跟重新洗牌差不多,抽丝剥茧,直到瓦解掉人的意志...”他的声音泛着凉意,“人在做一件事、尤其是很久以来都不会变的某种动机,某个事物,某个人,是无法隐藏的,所以也是迫使其自我意识崩盘的关键一环。”
王也皱眉,“...什么意思?”
“诸葛青为什么这么做,以及诸葛青为什么来这里,”球儿一挑下巴,“你知道吗?”
王也被问住了。
他还真说不清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他有些乏力的回答,“我对老青也许还是不太了解...”
“诸葛青骨子里是挺傲一人,真把什么事儿放心上的话,反而不会显山露水,”球儿耸耸肩,“你对人情世故又根本不入眼,就你这脑子,我都——”
王也恼火道,“你到底说不说?”
球儿也尽了兴,便直说道,“因为你。”
王也没反应过来,“什么?”
“因为风后奇门。懂了吗?”
王也沉默了。
“吕良在哪儿?”他忽然问。
“公司...…啊,就是失重馆旧址旁边百货商店的货物托运处...”
“灵玉你在这看着张楚岚,”王也沉声道,“别让他出事。”
灵玉点头,“...你小心点儿。”
王也转身就走。球儿又开始吹泡泡。
昔日的鬼楼一片瓦砾残垣,无人收整,也无人靠近,清晨的阳光下,仍透着一股子颓丧之感,令人生畏。
王也隔着街伫望了一会儿,眼中一黯,再抬头,已经掩去了情绪。
他找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了公司的挂牌处。
办公区弄得相当规整,搞得跟要在这儿开分公司一样...
他一进去,迎面就撞上了吕良。
所谓那啥见面,分外眼红,王道长握着拳,压着怒,差点一身清静无争的修为就毁于一旦...
吕良先开了口,“王也,我等你半天了。”
王也说行啊,你那套什么洗牌的,也往我这招呼招呼——
吕良茫然的问,“洗什么牌?”
王也吼了一句,“诸葛青呢?!”
“在里面——”
吕良往后一指,王也快步的往里走去,脑子里已经翻到公司当初玩的那套血淋淋的严刑逼供,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他砰的一声撞开了门。
眼前的人穿着白T恤,运动裤,且不说这身衣服为什么如此眼熟,他正左手刀,右手叉,温文尔雅的对付着盘子里的鲜嫩牛排,旁边是一杯红酒,嘴里调笑了句什么,旁边年轻的女职员脸上红晕一片,眼里还有未散去的笑意,一见有人来了,便赧然回身,继续打印运货单去了。
王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对方一见他,立刻就换了一副审视的表情,然后,审视就变成了敌视。
王也看到他握紧了手里的刀...
你丫还想拿刀捅我怎么着?...
王也咳了一声,走进了这间办公室,“老青你...没事吧?”
诸葛青一扬手,西餐刀嗖的一声,还真朝王也扎过来了。
手法利落,瞄准度也不错,但后劲不足,杀意不够,王也基本都不用躲,刀子在他身前半米就被一巴掌拍落了...
“诸葛青你大早上吃牛排吃傻了吧!”
王也刚骂了一句,对面一把叉子又再次飞来。王也再好的脾气,此时也有一种想把地上的刀捡起来跟他拼命的冲动——
这回的暗器,啊,明器,显然吸取了刚才失败的经验,调整了力度,杀气腾腾,摧枯拉朽,王也一时都懵了:敢情诸葛青真傻了?
他侧身一躲,叉子直直飞向后面跟进来的吕良——王也一看后面的人是他,连管都没管...
当然吕良也不用他管,直接手起,叉落。
王也收回视线,眼见诸葛青又托了盘子作势要扔过来,简直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上前,直接把他的手一扣,对方手腕一松,盘子摔碎在地上。诸葛青皱眉,另一只手立刻成拳,朝王也挥了过来。
王也真想叹气。
这绵软的力道,这稀松的动作,哪里是那个名动异人界的武侯传人?
他扣着那手腕,手指已探得对方气脉如常,炁行无碍,怎么看都还是个正儿八百的精英级异人——正疑惑着,那只拳头也终于到了眼前,王也一挥手,拳被挡开,诸葛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诸葛青,今儿你给我一合理的解释,我不揍你。”王也咬牙切齿的说,立刻遭到刚才那个女孩愤怒的一瞥。
诸葛青眼睛都破天荒的睁开了(...),正瞪着他,却始终不开口。
王也见他死磕的样儿,一拧身,冲吕良道,“你说!”
吕良笑着走进来,“我刚才正想说呢...”
他看了看诸葛青,又重新看向王也。
“你应该知道动机的作用吧,我发现,动机对人的行为影响——”
王也喝了一声,“说重点!”
“诸葛青的自我防范太强了,简直强到变态,根本一反侦察专业,”吕良迅速的切入重点,“在他的自我层面,凡是跟登岛和登岛以后有关的事,出现最多的画面是你,显然,他想得到风后奇门——”
王也听到这儿,回头扫了诸葛青一眼,诸葛青又开始跟小姐姐聊天了,泰然自若的,完全没有任何被议论的自觉...
“不用管他,他现在觉得所有人都在骗他,当然,这其中我负一大部分责任...”吕良见王也只是黑着脸,便又转而一笑,“我听说风后奇门挺玄乎的,不过我今天不打算跟你动手,倒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毕竟我也好奇风后奇门的绝对内景,是不是真的滴水不进——”
“咱俩以后有时间单算,”王也忍无可忍,再次打断他,“接着说老青。”
吕良说,行吧,山不转水转,早晚有机会的,给对手成长的空间,也是修行者进步的必要胸襟……啧,刚拿了武侯后人练手,虽然不大尽兴,不过我也不是那么的独孤求败——
王也一回身,把诸葛青正要喝的红酒杯直接夺了过来,杯口平着就朝吕良掷了过去。吕良嘻嘻一笑,不闪不避,双臂忽的大开,酒杯蓦地悬停在他身前,一滴都没有溅洒,他手一拨转,酒杯又盛气凌人的回旋向王也。王也身不动,双目灿厉,酒杯一下子不见了——
吕良一眯眼,抬手往虚空中一握,酒杯竟真的出现在他本来虚握的掌中。
“我不喝酒,这杯就勉强小饮一口...”吕良挑衅的扯起嘴角,刚送到嘴边,酒杯蓦地再次消失,他微微皱眉,眼神很快也变了。
王也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诸葛青敏锐的发觉,这又是一个谋杀的好时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迟迟没有动,心中反而升腾起一片茫然。
酒杯再现,竟已成空!
王也接过那只透明的杯子,重新放到了桌子上。他看向吕良,平声道,“好酒量啊。”
吕良握紧了拳,“你!”
一张口,吐出了一大口红色的酒,脸都气红了。
诸葛青见此情景,一下子大笑起来。笑得王也都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
王也便正色道,闹半天了,能劳驾解释一下,你对诸葛青做了什么吗?
吕良说,刚才不算,我没提防!
王也说,你丫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直接把人带走了——
“...也没什么,就是把你删了...”
王也一个没听明白,差点呛到自己,“啥?”
“瓦解一个人的绝对自我和相对自我,就是消除动机,”吕良侃侃而谈,“把动机删了,他的意识、思维就直接散了,他最近经历的所有一切也就不成立,不合理了,但公司要的不是一个疯了的诸葛青,毕竟武侯那一大家子也不好惹,所以,我给他换了个动机...”
王也在等他说完。诸葛青发现,他的手正捏的咔咔直响...
“什么人对他更加重要,且同时也出现在了这个岛上呢?”吕良推推眼镜,温良一笑,“诸葛白。”
听到这个名字,诸葛青突然皱起了眉,眼神也混乱了。
“他最疼爱的弟弟不见了,只有用那神秘的六个人,才能找到弟弟——”
吕良看着诸葛青的反应,却叹了口气。
“正常人应该早就毫不动摇的执行这一暗示了,但诸葛青实在防范的太离谱,他甚至连自己的潜意识都开始怀疑——”他看看桌子后坐着的人,再次又转向王也,“把你找来做突破口也是没办法,也许在他思维的某个瞬间,弟弟和风后奇门,哪一样都不能少...但如果真要他作选择,当然还是那个小不点儿,他的下意识是骗不了我的。”
王也皱眉,“...他不认识我了?”
“对,而且你的形象对他仍有模糊的影响,无法消除,我索性就改了改...”
听到这,王也简直想笑,“你特么逗谁呢?你当是电脑啊?!”
“差不多。”
吕良只冷冷的回答。
“删减都由我控制...哦,顺便告诉你,我在他意识深层下了一个命令...你放心,不是杀你,剧情不能过于狗血...关于那六个人的,当然,也是公司要求我这么做的。”
对方揉了揉额,“公司…要那六个人干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为什么公司不是想要这,就是想要那?
...
“你们消除不了炁团。那玩意儿一旦寄生,只能过渡给下一个人...”
王也说,这挺新鲜,一堆内脏弄不死,一个什么团也灭不了...
吕良说,我劝你别管这事,找到后直接上交,一了百了。
王也顿了一下。
“...我要去看马仙洪。”
闻言,对方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扣了临时工事小,杀了那东西才是触了公司的逆鳞...”吕良道,“公司费了这么大人力财力到这里来,其实就是为那东西,一个超级能力放大器,就跟个核武器似的,特别镇宅...”
“威慑性武器如果不能绝对控制...就会引火烧身。”王也冷声道,“这个岛不就是例子吗。”
吕良一摊手,“说的是,一个不能发射的核武器,在家里当然更危险。所以公司真正不想损失的,是冯宝宝。”
王也眯起眼睛,“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呵...”吕良颇为无奈似的,“能力太强...难免外溢...”
王也无言以对。
“马仙洪那个状态,基本也没什么悬念了...你还是盯着诸葛青吧,时间紧迫,那帮雇佣兵还欢腾着呢,不能再拖了。”
吕良一挑下巴,作最后的嘱托。
“在我的指令完成之前,他绝对不能跟‘新动机’小白见面...否则虚拟动机的坍塌,就算是术士也绝对受不了。”
“那会怎么样?”
“也许会疯,也许...会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