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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人很快被尽数斩杀,花耶看了已经断气的州牧一眼,扬手道:“给我追!”
往前再追出一里地,便见有一人牵着驾着方珩的马,马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下来,正顺从地让那人顺着它的鬃毛。
花耶勒马停住,身后的三千兵也跟着停下来。
陈策唤了声“都尉”,发现他意识尚还清楚。
轻松扯断了方珩身上的绳子,陈策将他拦腰抱下来,放在地上。
方珩脸色苍白,靠着陈策勉强站立。
花耶扬鞭一指,道:“小子,你觉得凭你一个人就能救走他吗?” 陈策人畜无害地一笑,道:“谁说我是来救他的了。”
花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方珩也忍不住手心一僵。
陈策语气不变:“我是来杀你们的。”
花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才抬头狠厉道:“狂妄的小子。”
陈策不急不恼,示意他看脚下。
花耶看到了沙土下黑色的东西,空气比较冷冽,是以他一直没注意到空气中隐隐的火油味。
花耶脸色终于大变,再一看周围,发现他们居然被引进了一个天然的坑地中。
他不由得再次抬头去看那个身着白色狐裘的俊俏少年,手心一阵冷汗。
此时大批北唐军从他身后的山体里涌出来,部分将士手里还举着火把,快速包围了他们。
战马感受到不安,发出一阵阵的嘶叫。
花耶大声下令:“快!突围!”
陈策依旧笑得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让人汗毛一颤,他道:“放火。”
火势沿着火油迅速蔓延开,那罗联军处于低谷,一旦有人突围出来,便被北唐军刺下去。
很快便烧成一片火海,马叫、人叫混成一片,听得人触目惊心。
人间炼狱。
方珩冷汗直流,心里冒出这四个字。
陈策侧头笑道:“小都尉,能自己走吗?”
方珩才发现自己一手还搭在他肩上,身体的全部重量几乎都落在这人身上。
他放开手,试图自己站立,然而刚一动后腰伤口便如撕裂般的疼痛,他浑身冒出一股冷汗,眼看就要站立不住跌坐下去。
陈策重新扶住他,微微皱眉,仔细检查了一下,才道:“你中箭了?”
说罢不再停留,半抱着方珩重新上马,策马离开了这里。
周将军在卢林山谷火烧五千敌军的消息很快传开。不费一兵一卒便灭了敌方一个先锋部队,军心大振。
然后以此为界,重新设防。南门虽然沦陷,但出于震慑作用,敌人也不敢再向前挺近。
说幽州是北唐的天然屏障,可不止是因为城门易守难攻。
那罗联军也是第一次这么深切地体会到幽州的战略意义。
城门失守都能再次阻挡他们推进的步伐,联军内一时也有些军心低糜。
一月后,方珩的伤势已基本控制住,只要不发生大的打斗都没问题。
南门失守后,他跟随援军来到西侧门,之后便也一直留在西侧门养伤。
方大将军看到他活着回来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他郑重地谢过陈策,又留了他下来做参军指挥。
伤好后的方珩独自去了西门,找了方大将军。
方大将军看到他伤已大好,颇为欣喜。
方珩开门见山道:“父亲,我们该反攻了。”
方大将军面上笑容收敛,道:“昨日陈参军也跟我说过了。”
方珩并不意外。他知道此时是最好的反攻时机,陈策那等能设计出诱敌火烧之法的人定然也能看破。
包括方大将军其实都知道。
方珩看出方大将军还有些犹豫,便问道:“爹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方大将军道:“上次火烧敌军后,便有探子来报,那罗联军里有一位高深莫测的军师,那赫淳和罗戈索都唤他陈先生。”
方珩正色道:“父亲,陈策可信。”
方大将军:“陈策在那么危难的情况下救了你,你对他心有感激很正常。但这是战场,以陈策如今在军中的身份,他如果真是敌军的人,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
方珩知道方大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也不知怎么说,只得道:“那罗联军里的那位陈先生在计谋方面远不如陈策,爹,我不是感情用事。如果不是陈策向周将军献计设伏,我可能回不来,不仅我回不来,周将军派去的援军也会被绞杀。然后敌军可以顺利拿下西侧门,和此时布置在西门的剩余的敌军夹击西门,西门也会守不住。我们的防线就会彻底崩溃。”
方大将军接着想下去。不仅如此,到时他定会冒险紧急调动北大营,他甚至早就怀疑过那赫族和罗戈族的暴乱就是荧惑国君王挑动的,只是荧惑国一直没有动静,他反倒疑惑了。没想到目曦国反倒率先倒戈了。
方珩看方大将军动摇,再接再厉道:“如果陈策有其他心思,根本没这个必要,放任我们失守就是很大的获利。
为什么以前我们的探子没探到这个陈先生,说明此人在敌营也隐匿得很好,甚至可能只有那赫淳和罗戈索知道他的存在。此时放出消息,一定是得知了陈策的身份,想消解我们内部对他的信任,将师之间不信任,我们就一定不会贸然出兵,他们便能先稳定如今的战果,再徐徐图之。”
方大将军沉重地吸了一口气,道:“这场仗,打了三年了,将士也累了,百姓肯定也抗着巨大的压力,是时候结束了。”
方珩放下心来,他知道方大将军已经被说服了。
方大将军看着如今只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儿子,心里不骄傲是假的。
方家四代单传,个个能力出众,他少年随军,一步一步打上大将军之位,自觉英雄无二。如今看到自己儿子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也是由衷地欣慰。
陈策正在屋内的案桌上用茶水作画,感受到屋外的气息和脚步,他唇角一勾,道:“进来罢。”
方珩推开一扇门,进来后看了一眼专注作画的陈策,回身将门关上。然后走到陈策身后,发现陈策画的是一副山水人家,最上面的山体部分已经氲干,不过看上去反倒像是山顶被雾笼罩,有一种朦胧之感。
方珩叹道:“没想到陈参军于作画的意境也如此飘渺。”
陈策毫不谦虚,笑道:“小都尉有眼光。”
最后一笔落成,陈策将剩下的茶水泼了上去,毁了刚画好的画。
陈策放下茶杯,道:“小都尉此来找我是因为大将军罢。”
方珩也不避讳:“听说敌军军营里有一位出神入化的军师,叫陈先生。”
陈策笑笑:“我知道。”
方珩问道:“那你可知那位陈先生来历?”
陈策:“你不疑心我?”
方珩很诚实,“自然是怀疑的。不过不是我父亲那种怀疑。”
陈策兴致突涨,“哦?”
方珩:“你与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陈策低低一笑,“小都尉倒是念旧。”
然后他双手一拢,道:“那位陈先生嘛,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青平居士的弟子,四年前入世,不过一直没人知道行踪,青平居士与家师曾是好友,不过后来因为观念不合断交了。青平居士离开北唐,四处游历,最后定居在了荧惑国东。听说十几年前收了个关门弟子,叫陈林述,然后便一直不理世事。今上和荧惑国君都曾请过这青平居士出山,却连山门都没进去。”
方珩点点头,表示了解。
“我已说服我父亲,今晚我们便可商议退敌之计。”
陈策看上去并不意外,“小都尉倒是没辜负我的期望。”
方珩道:“还有一事。”
“哦?”
“陈参军可是六年前拜入北山居人门下的。”
陈策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愣住。
方珩看他反应已经明了。
陈策失笑道:“小方珩果然聪明。”
叫他小方珩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