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9 ...
-
州牧也爬上城墙,走到方珩身后,道:“方都尉在看什么?”
方珩道:“这南城门比西城门还安静。”
说完这话,他突然心里一跳。南城门基本没起过什么战火,可是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南城门外有其他动物出没过了。
他猛地抓住州牧衣领,急道:“快,去禀报方大将军,南门恐有变故。”
州牧踉跄两下,再望过去,便看见远方扬起一线黄沙。他当即吓得腿一软,险些跪坐下去。
“快去!告诉方大将军目曦国投向了那罗联军!南门恐怕守不住。”方珩再次喝道。
州牧才跌跌撞撞地下了城门。
方珩快速指挥旁边的一个小兵:“吹号角,准备迎敌。”
部署好城楼的防备后,他下了城楼,安排了几名传讯兵同时将消息带给了其他城门的将领。
然后又遇到了州牧。不由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州牧急忙解释道:“我已派了通讯兵前往西门。下官不能走。下官愿跟着方都尉死守西门。”
州牧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还有些胆小的样子,方珩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决心。他闭眼无奈叹息:“此战,恐怕是场死战。”
说完,他睁开眼,眼里满是坚定,哪里有一丝畏惧。
州牧看着面前才十六未到的少年,心里有些不忍。
方都尉有天赋,有能力,年纪轻轻便能出计连破那罗联军两次,拉回局面,对待士兵也很真诚亲近,没有架子,也不盛气凌人。若能成长起来,日后必定是北唐的一大明将,其才能恐怕不输其父。如今要折在这小小的南门吗?
州牧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南门真的失守,他违反军令也要拼死把方都尉带出去。这也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目的。
目曦国国力不算强盛,此时席卷那罗联军杀过来,兵力也有十万之众。而南门的守城军,只有三千余人。
目曦国将士和那罗联军浩浩荡荡的杀过来。
方珩已算反应快,并提前做了部署,但三个时辰后,城门还是被攻破,援军终究没来得及赶到。
方珩此时坐在布控室,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州牧还在满脸忧急地劝他:“都尉,我们退吧,南门注定保不住了,军士们伤的伤,死的死,如今已只剩下不足三百人了。您还这么年轻,不应该死在这里呀。”
方珩看着他,神情坚毅,丝毫没有慌张。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西城门。方大将军接到通讯兵的急报时,眼前一黑,差点就要倒下去,还是旁边的亲卫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他挣开亲卫的手,急喝道:“整军!支援!”
亲卫拦道:“大将军,恐怕来不及了,南城门只有三千驻军,若敌军真的举兵要拿下南门,恐怕最多只需要一个时辰。现在支援已经没有意义,我们应该以南门为界,重新布下防线,必要时候后撤呀。”
方大将军一把推开他,道:“撤锤子,传令下去,调兵,支援。方都尉必须活着给我救出来。”
亲卫也心急如焚,若是调兵支援导致西门再失守,恐怕整个幽州都会保不住,而这很明显就是敌军的目的。方大将军不会看不明白这么明显的陷阱,可是奈何出事的是他儿子,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必定会援救。
亲卫站起来还想再劝已经开始下楼的方大将军。此时突然有人叫道:“大将军,城墙下有人!”
方大将军停下脚步折返回来。向城墙下看去。
有风卷起黄沙拂过那人的脚踝。他身着白色狐裘立在黄沙中,分明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看到方大将军探出头来,便笑着挥了下手。
方大将军喝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少年开口,声音沉稳和缓,声量不大,却准确又清晰地传入方大将军耳中:“在下陈策,是北山居人的弟子。前来助阵大将军。”
这人不简单。方大将军当下便知。
北山居人?方大将军想了一下,突然心头大震。是先帝在位时的那位北唐第一谋士吗?只可惜后来突然隐居了,便再没人见过他。
方大将军还是不放心,问道:“我们怎知你不是那罗联军派来的探子,不是别有居心?”
陈策缓缓地笑着,道:“我想大将军此刻是要急着去救贵公子吧!但是大将军这一走,那罗联军剩下的半数军队便会马上杀过来,破了这西门。但是不去,贵公子就凶多吉少了。我有办法可以化解大将军这两难的境地。大将军要听一下吗?”
方大将军略一思索便道:“放人进来!”
对方就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陈策被吊上城楼,笑容不改地道:“多谢大将军信任!”
方大将军:“不用说这些客套话,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陈策道:“我想向大将军借五十轻骑。”
方大将军讶然:“只要五十?”
“是的,只要五十。”陈策笑得从容,“不过,我要亲自点兵。”
抽调五十兵对西门守军来说不痛不痒。但是,方大将军犹疑地看着陈策,这么个年轻人真的有能力用五十轻骑救出南门困军吗?
陈策不疾不徐的提醒道:“大将军再犹豫你的方小都尉可就命悬一线了。”
方大将军道:“你方才说北山居人是你师父。是哪个北山居人?”
陈策:“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北山居人?”
方大将军略微安了下心,道:“好,我亲自带你去点兵。”
南门战火如飞,方珩亲自带领剩下的将士守住城门。眼前只有血光一片,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残肢断臂。已经五个时辰了,敌军迟迟破不了城门也明显着急了,此时已经准备用人海战术强行突破。
这算是方珩参军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独自抗敌,没想到就是这种必死的局面。他不是不知道这场仗必败,他只是想给西侧门和西门拖时间做防御准备。
方珩大脑和双手都已经麻木,只是在凭着意志斩杀一个个攻进城门的人。
他抬头看天,只觉得天上的云也似火一般红艳。
白云苍狗,变幻莫测。想到自己十几年的人生,总觉得不甘心。
一支穿云箭破风袭向后背,方珩举刀向后一挡,只是动作终究慢了,箭尖和刀刃相擦而过,穿进后腰。
全身的力量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离,他知道自己没有再战的力气了。
方珩倒下的时候在想:差不多了,应该足够陈将军和爹收到消息做出反应了。
只是却没有想象中碰地的钝痛袭来,州牧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扶住了他。
模模糊糊间他听到州牧的声音仿佛隔着层层雾气传进耳膜:“都尉!都尉!都尉我带你走。”
州牧似乎是将箭从没入后腰的部分削断了,然后将他背起。
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州牧的肩膀,声音嘶哑:“没用了,你自己走。南门守不住了,往西侧门去。”
州牧咬着牙没有回他的话,固执地背着他退进城门内。
方珩发现城内还剩三十骑兵。州牧将他托上一匹战马,自己坐在他身后。
从暗门逃出了城门,外面居然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五十轻骑,州牧没有多问,与方珩同乘一匹马向最近的西侧门奔去。
南门彻底失守。
敌军破城用了接近六个时辰的时间,如果镇守西侧门的周将军派兵支援的话,应该用不了多远便能撞见。
州牧还是有些担心,倘若周将军知道南门必破,不派军支援怎么办?但他此时也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能策马狂奔。
敌军很快追上来,并且来数不少。
那跟随的八十将士立马分出大部分形成一堵人墙。百长背对着州牧喝道:“州牧大人快带都尉走,我等必誓死挡住追兵。”
州牧也不多耽搁,领着剩下的二十兵继续逃离。
敌军将领花耶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州牧越来越心凉,已经跑出二十里,都没看见援军,周将军怕是选择了放弃救援。
方珩伏在马背上,虽然身体无力,但大脑此时却异常清醒。以他对周将军的了解,就算知道来不及,周将军也不会放弃支援。但守城战拖了五个多时辰,到这里再怎么也应该看到援军了。
州牧与方珩同乘一马,速度自然就慢了,追兵再次追上来时,花耶不慌不忙地指挥了一个百人小队将这二十二人围在中间。
二十名将士将州牧与方珩围在中间,作出防御的姿势,虽然知道这层防御圈脆得如同一层纸。
州牧下马,看着双眼清亮的方珩,居然无声的落泪了。
他半跪下来,道:“是下官保护不力,不能平安地将都尉大人带回去,都尉大人请放心,要死下官一定死在都尉大人前面。”
方珩心下动容,但他张了张嘴,只觉喉咙腥甜干哑,已是说不出话。
州牧擦干眼泪,将方珩和马鞍牢牢的绑在一起,又从马背上抽出刀。打了个手势,二十人便合力向外突围。
敌军将领花耶一直坐在马背上,他很快发现这二十余人在朝着一点突破,并且居然真的破出一个缺口。
州牧猛地一拍马腚,战马吃痛,扬起前蹄,向前奔去。
花耶抽出身旁人的刀,向前掷去。
雪白的刀刃划开空气,飞向载着方珩的战马。
州牧眼看眼前白光闪过,便想也不想地扑将上去。刀刃穿透他的胸膛,将他斜钉在地上。他吐出一大口血,生命力快速流失,眼前模糊起来,没多时便断了气。
方珩却从那个缺口逃出,战马受了惊吓,驾着他不管不顾地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