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蝉笑

11、11

　　这要说到六年前，方珩在松山寺省过，没出半个月，隔壁静室又送来一个思过的人。也就是安王世子，明墨。
　　从此本来是来静思己过的变得一点也不静了。
　　那小世子似乎是无聊，平日里颇有些聒噪，时常想鼓动方珩去山间抓野味烤，反正他们在山顶，无拘无束。
　　方珩那时候没见过比自己还能话唠的人，但却对他并不反感。因为这小世子虽然话多了一点，但是其学识渊博，见识独到，尤其是在兵事上的见识，都让方珩大开眼界。方珩当时正好还在苦啃《武艺》《六韬》。
　　于是过了开始那几天，两人便很快厮混到一起。除了正事外其他闲事没少干。
　　方珩发现，明墨内息很稳，但体质却极弱。也问过原因，但对方也只是插科打诨地蒙混不答。
　　最后方珩先下山，下山时说回去在将军府等他。明墨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
　　不料回去后倒是遇见过一次，只是对方却完全将自己当陌生人。没来得及问清楚，明墨就在去西缅国的路上失踪了。
　　此时再遇，对方却化名陈策。
　　方珩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都在对方轻飘飘地一笑中问不出来了。
　　陈策不管他在想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还以为我应该画的连我父王都认不出来了呢。”
　　方珩疑道：“你不是戴的人皮面具？”
　　陈策：“人皮面具多闷，我是跟我师父学的易容术，用女子的脂粉画的。怎么样，画的好看么？”
　　方珩抽了抽嘴角，“北山居人可真是，多才多艺，心灵手巧。”
　　陈策笑：“过奖。还请小都尉暂时替我瞒着大将军，等战事结束，有必要的话回到长京再做解释。”
　　失踪了六年的安王世子突然现身西北战场，大将军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会多出许多其他顾虑。方珩自然也明白，便答应了。
　　亥时，所有将领都被召集商议退敌。
　　此时，南门往西三十里已经被敌军占去。因为目曦国的参战，那赫联军由原本的十二万扩增到了二十万。有半数盘踞在南门，五万驻扎在西门外，其余的分散在西侧门，北门，北侧门和西北门外二十里处。
　　而守军只有七万。在这个时候反攻，长水校尉吴若琼和屯旗校尉王和都觉得有些不可能。周将军亲眼见识过陈策的能力，心里大概有底。虎贲校尉秦戗早就想反攻将那赫联军打出去，此时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方大将军道：“敌军此时攻下南门，紧接着就被挫，一定不敢再轻举妄动，并且料定我们南门失守军心会受挫，又有了目曦国的支持，肯定是想打长久战，打到我们支持不住。越拖下去只会对我们越不利。所以此时是反攻的最好时机，一举夺回南门，将那罗联军从九洲驱逐出去。”
　　王和问道：“以七万军力硬抗二十万军力，大将军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方大将军将目光移向陈策。
　　陈策道：“我没说过要跟敌军刀碰刀，枪碰枪。其实要在之前，我军反而不好反击，两军清清楚楚地分门守之。敌军这次硬破南门给了我们契机。最大的问题是目曦国的参战，给了敌军足够的粮草供给和后援。但是他们的联盟也很脆弱。
　　“为什么目曦国等了三年才参战？之前明明有更多更好的机会。原因很可能就是那罗联军已经坚持不住了，就向目曦国拉取联盟。而目曦国国王向来就不是个会审时度势的。所以那罗联军一定向他夸大了优势，在用利诱之。当然，如果仅仅是那罗联军，以目曦国国王的谨慎未必会跟着一起反咬北唐。所以……”
　　话未说明，在场几人脸上皆已变色。
　　荧惑国也参与其中了吗？
　　陈策继续道：“不过不用担心，荧惑那边有北大营的四十万战士严防死守，他们就算要掺一脚，也不敢明着来，所以应该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也没真的指望那罗联军就能破了我们的防线，如果成了，他们再出面，如果没成，那罗联军就是他们的弃子。”
　　秦戗嗤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狡诈。”
　　陈策看他一眼，算作安抚，接着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拉拢目曦国，目曦国之前一直袖手旁观，软硬不吃，我们拿他们也没办法。但是现在他们参战了，并且还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拔了我们一座城门。心里本来是激动的，却突然发现根本打不动，北唐这块骨头他们啃不了。心里肯定有退缩之意，只是他们也知道，已经得罪了北唐，再退，等北唐收拾了那罗联军，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因此现在一定只是硬着头皮在扛着。”
　　秦戗很不甘心，咬牙切齿道：“目曦国背后捅刀，我只恨不得现在就能灭了他的国。”
　　方大将军按了下他肩膀，道：“陈参军说的没错，成大事者，不能只重恩仇。”
　　王和迟疑道：“不过，这个深入敌军劝降的人选应该仔细斟酌，要有谈判的能力，还要有自保的能力，并且在我军地位不能低。”
　　方珩毫不犹豫：“我去。”
　　王和道：“方都尉伤还未养好……”
　　陈策也少见的屏眉，“你腿伤还未愈……”
　　方珩却不由分说，“几位校尉和将军都没有我熟悉南门的情况，而且，我伤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陈策无法，只得从袖袍里拿出一个两指长的木筒交到方珩手上，叮嘱道：“倘若谈判成功，你便打开这个木筒，三日后让目曦国的首帅将那罗联军引到南门之内十里至卢林山谷的中间区域，然后让目曦国将士用头巾捂好口鼻。”
　　方珩不解，“你要做甚？”
　　陈策道：“三日后会有旋风盘踞在这片区域，且至少逡巡两日才会散去。我要用毒。”
　　“什么？”吴玉琼率先惊呼出声，“不可，此举固然可以重创那罗联军，但之后呢，那片区域就成了毒瘴区，怕是再无人能住。” 陈策道：“吴校尉不必惊慌，旋风过境后会带走一部分毒气，且之后会有一场大雨，我军只要提前控制住水源，做一些引导，让雨水汇聚，再投下解药，之后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方大将军还略有怀疑，“可是这么大批量的毒药……”
　　陈策道：“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