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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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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爷,您上哪去了?都快急死下官了。”章子毅带着人将他护在中间,低声道,“听他们说您给灾民说修渠的事儿了,太危险了,万一他们暴动,您一个人不是太危险了吗?”
“暴动?他们为什么暴动?修渠事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没有理由暴动啊?”
“百姓是没有理由,但是耐不住有些人有理由,水渠一旦修好,水患必定减少,不说那些贪官,就是那些赚灾难钱的黑心商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水渠修好,百姓十分容易受旁人蛊惑,要是被带歪了,那可难办了啊。”
“那就把不同意的都抓起来。”
“那更不行了!要是引出百姓的怒火,那会出大乱子的。”章子毅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谁说抓起来就要打的?抓起来是为了集中教育,让他们深刻意识到挖渠的好处。”青泽翻了个白眼,这帮人就知道打打杀杀。
“现在很多人已经了解了一些,你再派些人手,满街宣扬一下,顺便把持反对意见的人抓起来绑在一起,在大街上对他们公开教育,直到他们也同意了为止。”
“……是。”章子毅被噎了一下,悻悻道。
之后几日,大街上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而不出他们所料,一些恶意挑事的人四下散播谣言,官府见一个抓一个,每天在大街上对他们苦口婆心地劝导,连着看热闹的灾民也开始起哄,纷纷劝他们配合官府。
过了月余,章子毅按青泽吩咐在漳河沿岸的各县摆起了摊子,招收肯干活的劳动力,几天下来招收的人手竟也不比朝廷拨的人少。
劳动力的问题解决了,就剩下这水渠怎么修了。青泽来了漳河县就到处乱走,并不单单是为了体察民情,更是为了考察地形。他派人询问了老一辈漳河几次发水的情况,带着人实地测量,忙活了近三年,水渠的修建方案总算完成了。
漳河的上源在山西东南部山区,源头很多。到了平原以后,由于各支流汇注一起水量骤增,往往上游雨水稍多,漳水河床便无法容纳,要泛滥成灾。开凿十二渠,引漳水灌地,建成后多渠口有坝取水。每隔一定距离修一道低滚水坝,共十二座,分出十二个口。各口上均安设水闸,然后分入十二道水渠,对于清淤、维修都很方便。
把方案告诉章子毅就没他什么事儿了,青泽闲下来了,仔细读了今日的书信,这字一开始歪歪扭扭的,还有大片的错别字,现在倒好些了,只是错别字依然很多。
他把错别字勾出来一一纠正,然后在背面写上自己的回信。这是两人的习惯,也算是节省纸张了。
把信卷成筒,绑在鹰的脚上,青泽摸摸它的羽毛,放它出去。
“麻烦你了。”
之前的信鸽不知道是被人打落了还是飞丢了,连着几天没有回去,家里的小孩闹着要找,苏管家闹不过他,带着他来了青泽这里。
想起见到无厌时的场景,他到现在还有些哭笑不得。
“小舅!”一下子被人抱住,他抬手就要攻击,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一顿,顺势将手放在无厌的头,看到他通红眼角,皱眉问道:“谁欺负你了?怎么还跑到这里了?”
随后赶来的苏管家替他道清了原委。原来小孩儿在半个月前放了鸽子过来,可是等了十多天都没等到回复,心里着急,还以为青泽出了什么事情,缠着管家带他出来找人。
“我能有什么事情,那鸽子兴许是飞丢了,这也值得费力跑一趟?下回可不许这样了。”青泽想要责备他,但他也是关心自己,终究没说出口,只是不痛不痒地责备了几句。
“先生说灾民都好像豺狼虎豹,会打人,尤其是官员,小舅那么久不回信,我担心也没错。”无厌红着眼睛反驳道。
青泽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举手投降:“下次不会了。”怎么反倒成他的不是了?青泽表示有些纳闷。
人来都来了,青泽就带着他们四处逛了几天,临走拿出一只鹰,那是他养的专门传送急报的,送给小孩儿,省得再发生这样的事。
当时真的感觉他是忙上添乱,只是碍于对方还是个孩子,不便多说,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暖心。周遭的人因为他是生而知之,基本上忽略了他的年纪,当他是大人一样对待,没人会像无厌一样,因为几天没有消息,就万里迢迢赶来看他,小孩子的心,当真是纯真啊。
修渠的工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偶尔几次事故也被章子毅解决了,青泽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了。
算了算自己能够拿到的银子,青泽满意地眯了眯眼,不枉他忙活这几年啊。
章子毅拿到账本后也不敢多说什么,虽然国舅拿的钱是多了,但是修渠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多是他解决的,而且灾民该拿的一点儿也不少,这些钱他要是不拿走,完工后也是要放进国库的,既然如此,给谁不一样,水至清则无鱼,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几年里,青泽样貌没什么变化,但是在官员的心里,他早已不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了,敬畏之心在几年的相处中生根发芽,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现在,青泽让他们往西,他们绝对不会往东,他表示,非常满意。
一进入冬天,青泽就懒得出门,抱着暖炉不愿意撒手,他是早产儿,免不了比别人虚弱些,从小练武也根治不了这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工程已经接近尾声,他寻思了一下,打算先行回京。
叫来了章子毅,把收尾工作仔细交代给他,吩咐下人把东西收拾好,第二天清晨就悄无声息地溜了。
赶了四天的路,在傍晚时分终于到了京城,苏管家早已派人守在城门口,见了青泽的马车赶忙迎了上去。
派一个人回去传消息,剩下的人替换下赶了几天路的下人。车门被人打开,一个孩子迎着落日的余晖撞进他的视线。
“回来了!”小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睛亮亮的,快要溢出来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
“嗯。”被他感染了,青泽也弯了眼眸,张开双臂把小孩儿抱进来,“一年不见,又长大不少啊。”
小孩是见风就长,每年过年回来,小孩总要变化些地方。小脸也不是跟以前一样可爱了,多了棱角。小孩几乎与他平齐了,青泽有些感慨,再过几年,该是比自己还要高了。
“小舅也长大不少。”无厌埋头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青泽低笑,胸膛随之震动,无厌感受着他心口的跳动,莫名觉得有些留恋。
“小舅还走吗?”
“不了,那边事情全交给章子毅就好了。”
两人谈话间,马车已经走到了苏府,苏管家正带着人在府外候着。进到府里,青泽回屋换了身衣服,吃了些许饭食就回屋了。舟车劳累,他急需休息。只是……
“无厌有事吗?”打从进府他就跟着自己,寸步不离,活像自己长了条小尾巴。
“我想和小舅一起睡。”无厌抱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枕头,堵在门口,用着恳求的语气,行动却十分迅速。把小枕头挨着他的放下,站在床头直直地看着他。
“行吧,不过不要闹,小舅我可是很累了。”青泽与他对视片刻,见他毫不动摇,坚定地站在那里,只得揉揉脑袋,无奈道。
他确实是累了,才躺下没多久就沉沉睡去。无厌起先没有什么困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困倦,慢慢睡了过去。
两人的睡相都很好,只是青泽睡觉爱抱着被子,没被子抱了,就把人抱住了,无厌手里爱攥着什么东西,青泽抱着他,他也顺势攥住了他的衣角。两人睡的香甜,直到第二天晌午青泽才揉揉眼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清醒了才动身下床,打算找些吃的。
他一动,无厌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小舅。”
“醒了?下来洗漱一番,咱们找点儿吃的去。”青泽拍拍他的脸蛋,调笑道,“小美人还不快快起床。”
“小舅最漂亮。”无厌下意识回了一句,又软趴趴地躺了回去,“小舅,好累。”
“快起来,你这是睡过头了,现在越躺越乏,起来活动活动。”青泽把小孩儿拉起来,挥退听到声音进来伺候的下人,费劲儿给他穿上衣服,又把自己的衣服也套上。
“收拾收拾,先进宫一趟,然后咱去街上溜一圈。”
两个收拾妥当就进宫了,用青泽的话来说就是,正好去蹭顿饭吃。
不过皇上的饭也不是好蹭的,离京几年,他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过,而且只在府里待了一天就走了,皇上自小看着他长大,自然是想得很。
“爱卿啊,你离京几年,倒也不知道送封信报个平安啊。”皇上略带责备地说道。
“皇上,臣记得有上奏折子才对,工程进展在里面汇报的很是详细。”吃着饭后甜点,青泽不慌不忙回了一句,顺便喂给无厌一块。
“……朕说的是家书,朕怎么也算是你的姐夫,怎么也不给朕写封书信报个平安。”
青泽挑眉,斜眼瞅他,皇上自觉失言,慌忙道:“那个……”
“皇上说的是,倒也是自家人,只是深宫内院的,臣怕臣的鹰刚飞进来就没命了,故而从未给皇上带过信,毕竟臣那鹰也不好养活。”青泽截了他的话,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如今臣好端端的在这儿呢,就不提了,如何?”
“青泽说的对……”皇上欲言又止,看着他,竟是有些忐忑。
青泽瞧了,不禁笑出了声,道:“皇上,过去的事臣就当它过去了,您也不必总是放在心上,您是皇上,三宫六院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姐的死既然对外说是病逝,那就是病逝了,人死不能复生,再伤心痛苦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开开心心度过剩下的日子,若是姐姐泉下有知,也会安宁些。”
皇上有些触动,呆愣了半晌才回神来,感叹道:“朕一代君王,竟还要你一个毛头小子还宽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臣已经十六了,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说无厌倒是合适。”青泽揉揉无厌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臣生而知之,自是比旁人懂得的道理多一些,也更看的开。”
“无厌也是个好苗子啊。”皇上看着旁边接受投喂默不作声的无厌,称赞道,“他对兵法总是有一番独到的见解,而且很正确,连钟将军都赞赏他。”
“可这么一个天才却差点饿死在宫里呢。”青泽冷哼一声,不满道,“无厌的聪慧哪里是你那几个傻儿子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