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
-
斯特兰奇口中“她”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在一群老迈的病人中格外显眼。她歪歪地坐在病床上，剃光了头发的脑袋上裹着一圈厚重的纱布，一晃一晃地像颗圆圆的鸡蛋。看见他们进来，女孩红润的蜜桃一般的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斯特兰奇医生，您是来看我的吗？手术很成功，我感觉很好，谢谢您！”
斯特兰奇在离她床头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他试图用一种毫无波澜的目光直视那女孩，不过他攥紧的细颤的双手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感。他尽量语气平淡地说：“艾拉，你并没有好。”
女孩像没听懂他的话——不光她，安珀其实也没明白斯特兰奇在说什么，少女仍旧甜甜地笑着：“您在说什么？是您亲自给我做的手术，我小脑上的血管母细胞瘤已经被切除了，不是么？”
安珀心里一跳，这个叫艾拉的小姑娘和斯特兰奇妹妹的病情几乎一样。她几乎有种预感接下来会听到什么。
“手术日的前一晚，你起身上厕所的时候颅内压骤然升高，导致血管瘤破裂，大量出血，必须立即手术。而我那晚出了车祸，也在抢救中，我没有给你动手术。”
“可这并不是个很难的手术，不一定非您不可，韦斯特医生也可以完成的，那天是他的急诊班，对吗？”艾拉的嘴角依然向两边牵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可她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两。病房里的其他人也被吸引住过来，都饶有兴致地看向这边。
“……他原本可以的。但因为我是这里的教授，医院优先给了我最好的医疗资源，韦斯特是当时在场技术最好的医生，再加上另外几个经验丰富的神外医师、麻醉师及护士团队，他们负责了我的抢救，手术几乎持续了一整晚。等你被发现送去紧急手术时，已经没有高年资的医师能上台了。”
“你是说，作为我的主治医师，你不仅没能治好我？还夺走了我的抢救机会？”艾拉仿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接着又突然发难，她神经质地高昂着头，眼里燃起强烈的怨恨的火焰。她用力地捶打床面，发出“哐哐哐”的巨大声响，歇斯底里地冲斯特兰奇大声叫喊，咆哮着质问他：“是你毁了我！医生！你是我的主治医生！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斯特兰奇沉重而苦涩地承认：“是的。我原本应该治好你，可最后因为我，你甚至没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最终是年轻的总住院医师给你做的手术，虽然止住了出血，但是太迟了。你的脑干损伤不可逆转，你成了植物人，被送去ICU，再也醒不过来，只能靠各种仪器来维持生命。”
这就是他的梦魇了，安珀心想，史蒂芬因为妹妹立志成为一个医生，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却被车祸夺走了一切，尤其是艾拉，命运真是奇妙，要是换成另一个病人，史蒂芬可能就不会如此的痛苦和自责，但偏偏就是和他妹妹年岁相当病情相似的艾拉。
在斯特兰奇说话的过程中，少女原本饱满红润的脸庞迅速灰败下去，眼窝和脸颊也一点点凹陷下来，只剩一层晦暗惨白的皮搭在骨头上，像个骷髅架子。周围议论纷纷的人都消失了，病房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艾拉背后的墙上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此刻她又戏剧性地平静下来，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虚假的甜腻笑容，恶毒又充满诱惑的音节一个一个地从她嘴边蹦出：“可我还好好的啊，斯特兰奇医生，只要您留在这里，我就会好起来的，您还是医生，不会有车祸，您依然拥有天底下最精巧完美的双手——它们曾经救过多少人的生命啊！只要您留下来，留在这个世界……”
话音未落，艾拉猛地张开双臂像恶鬼一样扑向他们。安珀反应极快地抬起右手，只见艾拉扑到一半的动作被硬生生地截住，她的身子定在半空中，像被安珀隔空掐住了脖子。女孩奋力地捂住脖子，四肢疯狂地扭动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凄厉尖叫，她大声喊着：“斯特兰奇！你真的要出去吗？你真的要回到那个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双手、失去了一切的世界吗？你是那么地渴望成功，可你没能救下你妹妹！我也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够了！艾拉的话彻底惹怒了安珀，她加重手上的力气，挂在半空的艾拉看上去更痛苦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更加剧烈地挣扎着。
安珀顾不上什么反噬了，她只想销毁掉她，或许艾拉曾是个鲜活可爱的姑娘，可他们眼前的这个根本不是艾拉，他是斯特兰奇痛苦和内疚的化身，是他难以面对的过往，是反复纠缠他的噩梦。她对斯特兰奇遭受的一切感到难过，而对“艾拉”的言行感到愤怒，以至于一个不太理智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帮他清除掉这些记忆吧，抹掉它，斯特兰奇就不必再为此而难过了。
先前墙上出现的那道缝隙越来越大，已经扩大至能供一人通过的裂口——第一层梦境快要崩溃了，等她把“艾拉”解决掉，他们就能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斯特兰奇突然把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掌心温热，那温度一点点传回她的皮肤，使她渐渐冷静下来。斯特兰奇向她微微摇头，安珀松开了手，“艾拉”就像骤然失去支撑一般，重重地跌回地面。
斯特兰奇表情复杂地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模糊身影，仿佛是在看真正艾拉，又仿佛是在看他那早就过世的妹妹。又或许，他只是在看着自己：
“你说得对。”
“我以往的成就、荣耀、骄傲都因为那场车祸化为了泡影，我的手或许也再拿不动手术刀，妹妹的死，艾拉因我而延误的治疗，这些事情带来的痛苦和愧疚将会像幽灵一样长随我身。”
“但是没关系。”
“失败和痛苦都是老朋友了。”
斯特兰奇说完后，“艾拉”的身影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但她不再向他们进攻。和周围的景物一样，都像快进的电影片段一般从他们身边匆匆掠过。病房、医院都消失了，他们又回到来时那条幽深昏暗的走廊里，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斯特兰奇那富有灵气的红斗篷可疑地在他泛红的眼圈附近蹭来蹭去，时间宝石也好好的躺在他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里。
“你真的不打算回手术台了？”安珀在图书馆撞见过很多次他和王在一堆古董里翻找魔法治疗类的书籍，以至于她平时也下意识地留意起这方面的内容来。她知道斯特兰奇一直都没有放弃治疗他的手。
“谁知道呢。”斯特兰奇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但是生命的意义不止一种，医生也不是救人的唯一途径，或许我只是换了种方式。”
安珀没有说话，他们彼此了然地相视一笑。
冲着最后这片刻的默契，安珀决定不去告诉斯特兰奇自己刚刚在思考他是不是掉泪了这个蠢问题。
只可惜，轻松的气氛还没持续多久，走廊深处另一道漾着波光的高墙已经静静地立在那里，等候着他们走近。
“史蒂芬。”安珀低声说，“第二层梦境到了。”
***
纽约，复仇者联盟大厦。
“尼克·弗瑞？哦，我得说看见一个新闻里刚报导过‘逝世’的人出现在家里可不是什么好体验，很高兴你能走路了，听说那颗子弹差一点点就打穿你的心脏了，你确定你不需要再多躺几天？顺便，来杯咖啡吗？”
“谢了，斯塔克，不过我时间有限。帮我找个人，这是照片。”
“Well，长得真不错，但看看这打扮，她可能不比我们队长年轻多少。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你失散多年的恋人，我以为神盾局的灾后重建够你忙上一阵而顾不上去管别的。”
“跟你聊天一如既往的‘愉快’。斯塔克，你听说过‘沉默计划’吗？”
“由军方领导的针对抑制变种人X基因的实验？惹得万磁王手撕了金门大桥的那个？”
“正是。”
“那又怎么了？那实验早就终止了，如今变种人都不怎么露面了。”
“根据皮尔斯的口供，九头蛇似乎重启了这个实验。”
“我不明白，这个实验几乎由当时的主研究员一手掌握，其他研究人员参与甚少。而我没弄错的话，主研究员杰伊·拉米瑞兹连同他的实验室，都被一个女变种人化为灰烬了。九头蛇哪来的资料继续这项研究？”
“据说当年杰伊·拉米瑞兹有个秘密助手，不过没人见过她，你手里的是唯一能找到的照片。值得一提的是，她原本也是’洞察计划’要消灭的人员之一，不知为何最终没有被列在名单里。”
“你的意思是，她加入了九头蛇？”
“无论是不是，这毫无疑问是个潜在的威胁。斯塔克，只有抓住她，我们才能搞清楚九头蛇重启实验的目的是什么。”
“好吧，你最好知道她的名字，我才好给你去大海里捞针。”
“安珀·林·米切尔。”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