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天》吴乔

23、第23章 影子

　　将这一份礼物，这一封情书，给自己祝福。可以不在乎，才能对别人在乎。
　　——《笑忘书》
　　元宵节那天，寝室人都回去了，只剩下苏晓一个人，她收拾好东西，关上寝室的门就要出去。林蔚在楼下等她，等她一起去奶茶店，他们计划好了复习到下午四点，然后出去玩。食堂这个时候都没什么吃的了，她拿起昨天在超市买的饼干塞进书包。
　　“晓晓，快点。”苏晓走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林蔚站在寝室楼大门底下招手。
　　“来了。”
　　“他们两个都到了。”林蔚挽起苏晓的手加快了脚步。
　　“吃饭了么？”
　　“没有呢！”
　　“我书包里有饼干。”
　　“恩，太干了，到了再说吧。”
　　“好，诶，怎么往这边走啊？”苏晓看林蔚带她走的不是校门的方向，连忙提醒她。
　　“没错，许佑他们在教学楼下面等我们呢！”
　　“不去奶茶店复习了吗？”
　　“计划有变，他们说直接去市区，季凡舅舅的那个酒吧你还没去过吧？”
　　“恩，怎么了？”
　　“酒吧都是晚上营业，白天没人，安静得很，正好复习，你没去过，顺便去看看，等我们晚上出去的时候，还可以把东西放在那，省得背在身上。”
　　“好吧。”苏晓想，既然他们都做好了决定，那就跟着他们走吧。
　　“上车吧！”许佑一把接过林蔚的书包放在车篮里。
　　许佑载林蔚，苏晓自然就只能坐季凡的车了，季凡把苏晓的书包也放在了车篮里，苏晓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后座上，手扶着座位，单脚掂在地上。
　　“走了？”许佑问季凡。
　　“坐好了吗？”季凡反过头来问苏晓。
　　“恩。”苏晓点点头。
　　“那抓好了，我们要出发咯。”
　　“好。”
　　苏晓嘴里说着好，季凡的车子往前走的时候，苏晓没抓稳，随着惯性往后仰了一下。
　　“怎么了？”季凡明显感到车子晃了一下。
　　“没事，走吧。”苏晓的小手牢牢的抓住后座，没过多久，手就被风刮得通红。
　　季凡像预知到了什么一样，问她：“你戴没戴手套？”
　　“出来得急，忘了。”
　　“冷吗，我把我手套给你吧！”
　　“不用了，你戴着吧，不带手套骑车怪冷的！”
　　“冷的话，你把你手放我口袋里吧。”
　　苏晓看着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以及以为天气寒冷口里哈出的一口口白气。天气怪得很，虽然在年前就立春了，可年后的天气却比年前还要冷，苏晓把手伸进季凡的口袋，棉质的外套上的口袋在苏晓上车前就被季凡捂得温热，带有季凡余温的口袋把苏晓的手裹得严严实实，温度从苏晓的手上一直蔓延到了身上，苏晓只觉得手心发烫，连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耳边呼呼的风声竟然弱了下来，这个城市，好像一下子就从冬天中挣脱了出来。
　　酒吧的位置并不显眼，在热闹的市区穿过一个短短的巷子里，因为是白天，推开门进去之后，不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灯红酒绿，满目繁华，一个客人也没有，只剩下吧台有两个酒保，熟练地和季凡他们打招呼。
　　“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来了呢！”
　　“这不是学习任务重吗，马上高考了，不像以前有那么多时间。”季凡笑着回答，走到了吧台前。
　　“也是，学生吗，还是要以学习为重，诶，这位是？”
　　“她是苏晓。”林蔚回答。
　　“哦。”酒保看着季凡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哦什么哦，这是酒吧的以为酒保，叫他阿杰就好了。”季凡对苏晓说。
　　“你好！”阿杰和苏晓打招呼。
　　苏晓点点头，对他笑笑。
　　“啊，我好久都没来了，真还念这里。”林蔚兴奋的跑上台，对着话筒咳了两声，“下面有请甜歌小天后林蔚为大家带来一首梁静茹的《情歌》，大家掌声热烈欢迎。”然后带头鼓起了掌，站在台下的苏晓他们和两个酒保也鼓起了掌，就在大家期待林蔚唱歌的时候，她却哼起了结婚进行曲的调子。
　　底下一片“切”声。
　　“搞什么啊，你今天要结婚啊！”阿杰说。
　　“没有音乐我怎么唱啊？”
　　“清唱啊！”
　　“等会吧，我还没吃饭呢，吃了饭才有力气唱啊。”说完林蔚走下台来。
　　“走吧，找个包厢吃饭吧。”许佑对季凡说。
　　“好啊好啊，去六月，我最喜欢六月了。”林蔚激动得说。
　　“跟我来。”季凡提起书包带着他们往包厢走。
　　吃完早饭后，四个人竟然安静的复习了起来，季凡在吧台端了四杯热牛奶，林蔚却说自己要喝82年的拉菲，季凡笑她还没喝酒就醉了。
　　一直复习到一点多，中午他们在酒吧隔壁的饭馆里简单的吃了点饭，回来后，林蔚就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台上就说要唱歌，无奈，许佑只好由着她跑上了台，自己也到台上，拿起电吉他，季凡想着看了一上午书也累了，反正下午也要出去玩，就也跑到了台上，坐在架子鼓旁边，林蔚看了许佑一眼，又看了季凡一眼，点点头，说了声“喜欢你”，林蔚对着台下喊：“山顶的朋友，请举起你们的双手，跟我一起唱好吗？”
　　在一起待了那么久，乐队的默契还是有的，干净的声音从音响里飘了出来，林蔚唱起了粤语。
　　“细雨带风 ”
　　苏晓坐在台下，左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台上的三个人，他们都格外认真，好像以前也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他们，现在才发现，音乐原来真的是有魅力的，在做自己真正热的爱一样东西的时候，应该是全身心投入了的吧。
　　林蔚唱到那句“喜欢你”的时候，眼神转向了许佑，而许佑也把嘴巴凑在面前的话筒，和她一起唱着“喜欢你”作回应，唱到第二遍的时候，林蔚又忽然向台下的苏晓抛了一个媚眼，苏晓被她一本正经又忽然逗比的行为逗笑了，也眨眨眼向她回应。
　　一曲终了，林蔚大叫不过瘾，囔囔着要继续唱，酒吧外的人被林蔚的歌声吸引，还以为酒吧白天也在营业，因此有不少人都推开门进来，阿杰一遍又一遍向进来的客人说抱歉，酒吧白天不营业，一边向林蔚投去白眼抱怨，林蔚却越唱越有劲，不停地向阿杰嘚瑟。
　　“我们走来了，东西放着，帮我们看着。”走的时候，季凡叮嘱阿杰帮他们看着东西。
　　“恩，放在这丢不了，你们去吧。”阿杰保证说。
　　出来的时候，天快黑了，市区也渐渐热闹起来，四个人穿梭在人群中，周围变魔术的，马戏团，玩游戏的什么的都有，苏晓他们在一个摊子前套了几个圈，买了棉花糖，在江边看过了烟花，凑完热闹，回到了酒吧，林蔚总觉得有什么人一直看着他，回头看了好几次，但都没有看到人。
　　推开门，要不是知道这是酒吧，苏晓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极大的音乐声刺激着苏晓的耳膜，周围不是调情的男女，就是喝的醉醺醺的人，苏晓有点不适应，拿过书包了，就催促着他们赶快离开。
　　出来之后，苏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跳上季凡的车，热闹渐渐远离。
　　“啪嗒。”一个急刹车，苏晓贴到了季凡的身上。
　　“怎么了？”苏晓坐起来问。
　　季凡低下头看了看：“是链子断了。”
　　“怎么了？”许佑掉头回来，“掉链子了？”
　　“是断了，运气真不好。”季凡叹了口气。
　　林蔚看了看周围的店，说：“那怎么办，这附近又没有修车子的。”
　　苏晓下了车，季凡蹲下来，捣鼓了几下，没用。
　　苏晓想了想说：“要不然就走回去吧，反正离学校也不远了，正好也暖暖身子。”
　　“那只能走回去了”季凡问许佑，“诶，对了，我们学校旁边有修车的吧？”
　　“有啊，出校门和我们回家反方向有一家。”
　　“那就走吧，正好推着车回学校修修。”
　　这个时候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大家不是出去玩了，就是在家吃饭，不像往常，这个点基本没有什么车子在路上跑了，非机动车道上，就只有她们四个人了，旁边的路灯透过树打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影子，一排路灯的照耀下，苏晓他们也在地上形成了多重的影子，林蔚走到前面踩苏晓的影子，苏晓在后面却也可以踩林蔚的影子。
　　在你孤单的时候，其实你并不孤单，因为有影子陪着你，当你认为影子是这世界上最忠心于你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因为影子只会出现在有光亮的地方，当你背对光亮的时候，不要怕，影子就在你的前方。所以啊，这世界并不是绝对的，一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很难，一些你觉得过不去的坎，只要再努努力，说不定就被你踩在了脚下。
　　和季凡一起修好的车链子之后，苏晓和季凡才走回了学校，林蔚问她：“你寝室有人吗？”
　　苏晓也才像想起来什么一样，说：“没有。”
　　林蔚说：“我寝室也没有。”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林蔚挽着苏晓走回了她的寝室。
　　放下书包，林蔚说：“我们好久没一块睡了。”
　　苏晓白了她一眼：“你有了情郎还会记得我吗？”
　　林蔚点点头：“当然。”
　　苏晓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有我没他！”
　　林蔚摆摆手：“不，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苏晓哭笑不得：“你好像理解错了意思。”
　　林蔚用娇嗔的声音说：“你第一，他第二，你懂得。”
　　苏晓连忙摇摇头：“我才不做影响你们感情发展的电灯泡。”
　　没有了章悦悦和文娟吵吵闹闹的声音，宿舍显得特别安静，苏晓反而一时有点不习惯，主席台外的铁轨上时不时有火车经过，此时火车轮子发出的声音都显得特别响。
　　林蔚问苏晓：“以后没有我陪着你会不会不习惯。”
　　苏晓摇摇头。
　　林蔚拍了她一下，她才如实的说会，和寝室的人待了两年多她们不在都会不习惯，何况是林蔚呢。
　　她想起自己刚上高中的那一会，在寝室住的第一个晚上，听了一夜路过火车发出的鸣笛声和车轮发出的“狂吃狂吃”的声音，无法入眠，而现在已经习惯了，没有了那种声音反而觉得奇怪，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追着程安要考H大的小屁孩，现在也居然已经要轮到自己高考了。
　　“那要去一所城市吗？”林蔚问。
　　“我可不想继续当电灯泡！”苏晓回答。
　　“我是说真的！”
　　“其实我还没想好，或许吧，如果分数合适的话。”
　　“现在该想想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填志愿了，你不想到时候随便填个志愿草草了事吧。”
　　“恩，是该好好想想了。”
　　“呃……说实话哈，你已经打算放弃H大了吗？”
　　“是吧，以前想要考H大也不是自己的想法，不过是因为程安，现在再去考，感觉像没有了意义一样，完全不是当时的初衷，就像你饿了，想吃饼干，但是摆在你面前的只有面包，吃完面包之后，再去吃饼干，就完全没有了当时的那种渴望。”
　　“为什么呀，既然是为了程安，那为什么不考E大呢？”
　　苏晓顿了顿：“你还记得去年程安高考我们在考场外见到的那个女生吗？”
　　“恩，是个艺术系的女生嘛！”
　　“她叫杜洁，也去了E大，程安是为了她去的E大。”
　　“那……他们……在一起了？”林蔚小心翼翼的问。
　　“恩。”苏晓点点头，一颗滚烫的液体从她脸上划过，但是就只有那一颗。
　　真正的放下或许是，你再说起那个人的时候，表面波澜不惊，内心也波澜不惊，当你再说起那个人的时候，会流泪，但却不觉得难过，或许才是真正的放下吧。
　　流泪不再是为他，而是为自己，心疼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黑暗来临的时候，影子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