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边关风雨滚轻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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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白羽书
西川水暖流寂寂。
天旱少雨，原本水流汹涌的西川亦变得无波无澜，宛若江南清溪。
还好，这也终归影响不到农垦灌溉，只不过，希望夏末秋初不会旱情转汛情就好。
“大哥，一晃，半年就这样过去了。”连碧的声音，轻轻的打破了天地间的沉静，哪怕狼烟烈烈，也终究湮灭不了这世间本应有的旷野静谧。
半年，时间飞快地自眼前掠过，一丝一毫都留不下，正如面前的西川流水，逝者如斯……
前一日，安齐突然大举发难，饶是一班精兵强将，也终究不能面面俱到，硬碰硬的结果，胜负五五，然而那数千将士，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沙场上，生命永如草芥。叹息无用，只盼能早日结束这场无休无止地争夺，还天地一片净土。
“大哥，在想阵亡的将士？”从来，连碧都能很快地看出我的心思。
我点头不语，一捧尘土扬入风里，借以悼念那些或许我都未曾见过面的兵士。
“尘归尘，土归土……大哥，来日方长。”连碧的声音中，难掩的怅惘。我们，都过早的拥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日影西斜，漫天红霞肆无忌惮的泼洒，天地变色。
“大战方休，双方均需休养，好歹，该有片刻平静。”连碧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
“但愿……”我终究不能再说什么，毕竟，战火仍将持续，直至，一方消亡。
沉默过后，连碧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看我，却没有开口。
凡涉菊墨，他都不会主动开口，他知道，如果我想说，便一定会说，不想说，他绝不会问。
“已经七日了，不知道什么事……”我确实隐隐担忧，向来三日一信，最多天气影响或晚半日一日，像这次这般一连七日未到的，还是头次。
“我想，公子会解释。”连碧意有所指，我却不解其意。
然而，不多时，我便了然了连碧耐人寻味的笑容。天空中清脆的鸟鸣，于我而言无疑是天籁，说曹操，那只“曹操”已到了。
“前日突降甘霖，久旱逢大雨，池水猛涨，险没花墙，心下忧矣……”
“夏夜烦闷，噩梦来袭，怔怔难寐，不知离州是否炎炎，盼君清凉……”
“念甚，念甚……”
我知道心下喜悦再如何掩饰也逃不脱连碧的眼，还好此刻也就只有他守在我的身边，让我可以不用矫揉，任由笑意充斥于眉眼。那些字字行行，是我如今最大的安慰。秣陵夏雨，能带给我的，并不只是片刻的清凉。
“连碧，帝都有雨，离州，早晚也会降下甘霖。”
“是，再不下点雨，西川，怕是要干了。”
不禁浅笑，西川水厚，大旱三年也不过降几分水位而已，哪里会真的干涸，连碧不过玩笑罢了。复又想起墨信中提及的池水涨落，若此时雨至，西川也涨水，该有多好！那样，我会觉得距离帝都，近了许多。
天下水，本同源，不是么？
正自神思渺渺，一只白翁闯进了我的视线。
知道是连碧他们豢养的家伙，故而只是耐心的等待着连碧那里的结果。白翁传来的消息，定然不太一般。
果然，连碧在看过了白翁带来的信之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大哥，情报很奇怪……”
难得见到连碧也会犹豫的事情，心下奇怪，静等着连碧的下文。
略一沉思，连碧复又言道：“探子回报，说安齐部正在大举调度，十天半月之后，必有大动作，预计首要目标在蛇谷西，四平镇、纪镇一带。”
“这么急便又要大规模用兵，安齐想速战速决了么？”
“另外，有消息显示偃师手底下的偶人们有所动作，但目的不明。”提到偃师，连碧的眉头锁得更紧。我们都明白，一个偃师，确实要比几千兵马更能让人感到威胁。
“先锋？或是暗手？……”终归，那般黑色的家伙要开始行动了，就说败绩连连，偃师又怎会真的袖手旁观，只是，难以看透他真实的用意，这，很棘手。
“我会再命人打探，但，偶人那边的消息，深度确实很难挖掘。”对于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连碧向来拿捏到位并且可以直言不讳，这一点，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
“回营，召主要将领，让义他们根据情报安排一下迎敌的对策。至于偃师这边，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是。”
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营帐，将排兵布阵的事情全权交由义去处理，连碧也随他一同而去。帅帐内，独留下我一人。我，需要安静的思考。
一日两信，喜忧参半，心情，难免复杂。
江南，夏雨，西川，离州，安齐，偃师，统统，都是占据我心房的词。
夜幕已降，白日里的暑气蒸腾起来，虽不比炎炎烈日来的凶猛，但也足够让人觉得闷热。
如果能下场雨，就好了，不由得这样想。
忍受着暑气，望着面前摊开来的地形图，怔忡半天，却一无所获。是太过于挂念私事了么？不得不提醒自己切不可因私废公。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黑暗中缓缓伸出的，偃师的那双惨白干枯的手，我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却无能为力。不，绝对不能放任不管。偃师的杀伤力，我再清楚不过，如若让他动起来，先时的那些努力，很有可能平白地付之东流。我决不允许有这样的可能发生。
思思想想间，竟悠悠睡去。
再醒来时，夜尤阑珊，不远处的帐内，依旧人影攒动，义他们，还没有结束。看起来，我不过打了个盹儿。似乎，做了个梦，梦里，看到了大雨滂沱中岌岌可危的花墙，还有墙那边，呆呆看雨的白色身影。
强迫自己从梦中跳出，视线，又回到了面前那张因着年月而发黄的地形图，西川水，是一条很深的线，由西向东，划过了大半图纸。离州、彦州、安齐、蛇谷、四平、纪镇、柳溪、虎狼坳、上遥，这些名字，散落在西川的周围。多少年了，对于这块地形，已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骤然，一道灵光闪过，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我只是，又想起了那道被池中溢出的水冲刷着的花墙……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边关风雨滚轻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