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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地重游 ...

  •   从涵进屋的时候,白萚正给钟濛换敷在额头上的帕子,钟濛被抱回来只有就发起了高烧,喝药只有不但没退,夜里反而烧得更厉害了些,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之前额头上放的帕子也不知道让她蹭到了哪里。
      从涵又悄悄退了出去,白萚轻轻拍了拍她想让她平躺,结果钟濛缩的更厉害,脑袋都要藏进被子里了,他无奈摇摇头,又给她盖了一层被子,钟濛被压得难受,终于把头露了出来。
      于是白萚给她换好帕子,又将她头发解了,拨到脸两侧,垂着眼睛看她。
      他眸子沉沉的,黑得就像死灵谷里没有月亮的夜晚,钟濛以前和从涵说,白萚的眼睛是她见过的眼睛里最黑的一个,简直黑得不像话,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淹没在他那双眼睛里。
      从涵在门外忍不住又朝里面看了一眼,类似的画面他二十多年看了好多次,每一次却又不太一样,很多时候白萚身上都是带着伤的,也从不说发生了什么,但从涵都清楚,一定是他又去了什么凶险的地方。
      白萚给钟濛掖好被子,起身走了出来,从涵朝屋里面看看,轻轻合上木门,跟在白萚后面下楼,却不想秦瑶在楼下站着,像是等了好一会。
      从涵脚步停住,一只手背在身后,白萚下了最后一阶木梯,就见秦瑶走过来,犹豫道:“她,她怎么样。”
      白萚侧身回了从涵一个眼神,道:“她原本就魂魄不全筋脉受损,此事不是你的原因,不必多想。”
      说是和她无关,秦瑶却也明白,今日若不是她和钟濛动手,钟濛也许不会吐血昏迷,只是白萚君子气度不愿计较罢了,她放心似的微微点头,声音低了下去:“谢谢你救了孟逸。”
      “秦姑娘,救你儿子的可是我家濛濛,她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从涵终于从楼梯上下来,心中一口气实在咽不下,白萚不计较不代表他不计较,他家濛濛是能让人随便欺负的么?
      秦瑶一愣,慌忙看着白萚求证,却见白萚点头肯定。
      “我……”
      “我在路上遇到过他们这一支弟子,和他们的路线基本一致,并未发现异常,他们遇到傀儡是偶然还是有人设计好的还未知,你们最好查一查。”白萚提起正题,秦瑶才放松下来。
      “我知道了,不过,她一直和你在一处?”
      即使白萚的话暗示此事不知钟濛所为,秦瑶也还是问了这一句,从涵不耐烦地皱眉,却忍着没发作,秦瑶从白萚朝楼上望的眼睛里知道,自己大概是问错了。
      钟濛整整折腾了一夜才退烧,早晨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本半开的书,她揉揉眼睛瞧了瞧,这应该就是自己在客栈的房间,房门开着,看来有人刚刚出去,马上就会回来。
      钟濛将盖在自己身上的两层被子踢下去一层,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翻个身朝对着床里面,准备装睡,谁知道外面的人一进来就开始唠叨:“你说你这个小姑奶奶到处瞎跑什么,这次还好只遇到了秦瑶一个人,下次要是遇到一群人可怎么办?”
      从涵?居然是从涵!
      钟濛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从涵背对着她十分娴熟地当着老妈子,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倒着药,干脆张开眼一掀被子喊道:“从涵,你是不是经常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从涵没料到钟濛是在装睡,被她这一吓手里的药差点泼了出去,僵硬地转身过来,笑道:“怎么可能呢濛濛,我对你可是日月可鉴,怎么会讲你坏话呢?”
      钟濛撅着嘴“哼”了一声,拿过从涵手里的药问都没问就喝了下去,又赶忙喝了口水,才问道:“白萚呢?”
      从涵挑了下眉,道:“你昨折腾了一晚,白长老今早刚出去,说要去办点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嘱咐我要看着你按时吃药,怎么濛濛,你有事?”
      钟濛摇摇头,不知道想起什么,又拽住他问道:“从涵,你带钱了么?”
      从涵不明所以地点头。
      钟濛拉着他到屋子的后窗,推开窗子朝外来回看了看,客栈后面是条很窄的巷子,只有进货和运泔水的才会从这条路走,就在从涵要问她想做什么的时候,钟濛拉起他就从窗子跳了下去。
      从涵抓住一落地就跑的钟濛:“濛濛,你要做什么?”
      “回死灵谷。”
      从涵听了这话更不走了,道:“你不和白长老说一声吗?”
      钟濛惊异地看着他,眼睛眨了眨道:“从涵?”
      “啊?”
      钟濛抱起双臂道:“你和白萚……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从涵才意识到自己话里带出了太多关于白萚的东西,正色道:“濛濛,你居然怀疑我?”
      钟濛吐了吐舌头,话音软下来道:“好啦,我不就是听你总说白萚嘛,他就算是好人和我又不是一拨的,当然不能告诉他啊。”
      从涵闻言语塞,看她面上虽笑着,却并不显得轻松,只并排跟着她走。

      从涵并不是人,也不知傀儡。
      他是只二百年的火狐妖。
      从涵和钟濛的相识就像瞎猫碰上死耗子,只是谁是猫谁是耗子还真的说不清。
      火狐一族原本是生活在九连山一带,所以从涵并不是江陵的妖,当年不知道当地的□□发了什么疯,突然大肆猎杀火狐,一族几乎被虐杀殆尽,从涵带着一队族人逃亡至江陵,不仅受了重伤,食物也所剩无几,青壮年可以撑一撑,老人和形都化不利索的小孩是等不了的,无奈之下,从涵决定找个人家偷一点东西出来。
      他没有伤人之意,想着挑个富裕点的人家应该也造成不了多大的损失,谁知道一摸进院子,就被钟濛发现了。
      按照年龄来说,当时还二百多岁的从涵在狐妖里也就相当于人的二十多岁,论修为来讲,即使妖的修为速度慢,二百年也是很有积累的,不过因为从涵当时伤重,没打过钟濛。
      钟濛见偷鸡的是只狐妖有点诧异,就把师父也叫了起来,钟慕听完钟濛的话皱了半天眉毛也不说话,钟濛看从涵身上都是伤,先给了他点药,从涵没接,钟濛正要说他的时候,钟慕突然开口道:“你们火狐一族出了什么事?”
      从涵偷鸡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山脚下的小镇里会住着修为如此之高的人,目光来来回回扫了钟慕和钟濛好几遍,在心里掂量许久,他不知道这对师徒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更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他们逃出来的已经不多,后面还有追兵,处境的确十分艰难,但是如果轻信了这对师徒,把族人带入另外一个圈套里……
      “欸我说,你就别乱想了,看你这样子,你带着的妖应该要好不到哪去吧,我和师父要是想害你们,直接把你放走然后跟在你后面不就行了”,钟濛俯下身小声和他嘀咕道,“我师父就是问问,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下,他闲的时间长了就难受,特爱多管闲事。”
      从涵看着钟濛和钟慕翻着同样的白眼,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钟慕和钟濛帮从涵和他的族人解决了追杀到江陵的人,让他们在山上安顿了下来,还给九连山附近的大派捎了信,让他们解决了当地的□□。钟濛上山采药的时候,他们就来会帮忙,有的时候钟慕不在,从涵也会下山帮钟濛打理医馆,钟濛也经常给他们带去很多东西,后来钟慕去世,钟濛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从涵只一句“我信你”,就帮她到了最后。
      钟濛觉得,当初如果没有从涵陪着自己,她应该撑不了那么久的。
      钟慕曾经告诉钟濛,妖其实是一种很长情很单纯的生灵,因为他们活得很长,可以抱着一种想法活上百上千年,所以她见到从涵,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山谷里岚气缭绕,伸手触到的皆是冷冽的虚无,有淡淡的泥土的味道,钟濛拨开半人高的杂草,草叶上的露水浸透了衣角,两旁崖壁上的青苔生得如地毯一般,密密麻麻,青绿的,泛着冷光,钟濛暗里搓了搓手,闭眼在谷口静立了几息。
      从涵见她许久不说话,问道:“濛濛,怎么了?”
      钟濛抿抿嘴,微微皱眉道:“从涵,我死后你有没有回过死灵谷?”
      从涵袖子里的手颤了一下,道:“回来过两次,只来得及把你做的一些傀儡和一些书转移,之后这里就被占领了,我就没再回来过。”
      钟濛突然发现了自己醒来后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她是在一个山洞里醒过来的?
      当年的状况下,她死在死灵谷底,傀儡已经不受她的控制,正道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搜到她的尸体,少说也得把她大卸八块,或者割下脑袋摆在庆功宴会上喝几轮酒,她的尸骨根本就没有保存下来的理由,就算因为地形复杂,从涵有机会在别人找到她之前给她收尸,他又是如何做到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带着她的尸身找了那样一个隐蔽的山洞,并且造出那样一口玉棺安置她的呢?为什么不偷偷埋葬了她,反而是把她保存起来呢?
      难不成,他知道她有一天会醒过来,一直在做准备?
      钟濛想不透,这里面疑点重重,到处都是破绽,她几乎不知道如何对着守了她二十年之久的从涵问出这样多怀疑的话来,她对上从涵一直在看她的眼睛,还是把质问似的话咽了回去。
      “我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谁能想到当年死透了的我还能重新站在自己的老地盘上呢?”钟濛笑笑,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走过去。
      从涵在她身后跟着,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有些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比如为什么她被安置在一个山洞里,她是怎么醒过来的,为什么她容易昏倒容易吐血,钟濛醒过来是一件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的事情,有些事情连他而不清楚,又怎么和她说呢?
      钟濛点起了火把,慢慢踱步进洞,她曾在死灵谷的这个山洞里待过两年,里面阴冷潮湿的气息不能再熟悉,从涵跟在她身后,两个人都一言不发,脚步声被拢得十分清晰,钟濛看见了自己曾经放榆木书案和椅子的地方,现在已经是几块焦炭和灰白色的草灰,她橙红色的暗影投在那堆似白非白的焦土上,钟濛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她举高火把,手指在身侧轻轻点着,朝山洞更深处看去,却迟迟没有走过去,那里面是她炼傀儡的地方,钟濛垂下的眼睛又抬起,道:“我死了之后,他们应该来这找过很多次东西吧。”
      从涵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洞的深处,平声道:“有的,不过是在战后一个月了,你没了气息之后,傀儡失控,他们也伤亡惨重,不约而同选择先休整,互相盯着谁也没能先进来,之后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找到,就把这里烧了,当时我把一些傀儡已经转移了,这里剩下的就是你平日看的话本。
      她突然快步往洞的深处走去,死灵谷的山洞错综复杂,她却不能再熟悉,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来,里面同样是一片废墟,还有几具尸骨,钟濛凭照记忆摸到了地上的一个暗格,里面是个旋钮,她轻轻拧过一个角度,地面上一块石板滑开,露出一个深坑来。
      是空的,钟濛暗道果然不出所料,里面的手札被他们拿走了。
      她自然不指望别人发现不了这里的东西,相反,他们发现了才最好,不过现在的局势和她推测的又大有不同。
      从涵看她一系列动作,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钟濛突然说要来死灵谷,他其实有些担心,他不知道她醒来后的心情是怎样的,也不敢去问。
      白萚虽然说她情况还好,谁也不知道那是在安慰他从涵还是在安慰他白萚自己。
      如果真的是还好,怎么可能扔下井子镇的事情赶回了寄云阁?
      “从涵”,钟濛的声音放轻的时候柔柔的,从涵心情跟着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里的死灵是不是被人专门除去了?”
      从涵也注意到这件事情,死灵谷是阴灵聚集之地,就算之前钟濛设下用来锁灵的阵法没了,也不应该走得如此干净,除非有人刻意除去。一半来说,对于死灵谷这样的地方,因为死灵总会有,不可能一次除净,各派会选择用阵法或者发起将进入的死灵困住,死灵谷是个绝好的设阵之处,然而他们方才一路走来,一个都没遇到。
      钟濛见从涵摇头,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抓得真干净啊,一个都不剩这让我从哪查。

      寄云阁的藏书阁北阁里,临窗有一书案,书案一旁整齐的摆着很高一摞书,另一侧案角的香炉里点着提神的香,轻烟丝丝缕缕纠缠着从繁琐的镂花中升起,窗边树枝斜斜地伸过来,蜿蜒舒展,带着些慵懒的味道。
      稍外的树枝上有一对山雀,叫声断续地传过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被屋内“砰”的一声闷响传出惊起,逃似的飞向远处。
      白萚手里还拿着从涵偷偷传过来的飞剑,脚边是方才掉在地上的书。
      寄云阁这边有点事,白蘅让他回来处理一下,而且钟濛一口血这么一喷,白萚才发觉她的情况比自己想得还要糟糕,他本想带着她回来,但她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答应,正巧从涵赶过来照顾她,他也正巧可以回来拿些药。
      结果从涵现在告诉他钟濛去了死灵谷。
      白萚觉得如果钟濛此时在他面前一定会被他掐死。

      死灵谷的上面的悬崖叫祭天崖。相传这里以前有个古老而神秘的部族,这个部族的人成年后可以通灵,所以经常游走在阴阳两界之间,就像信使一样,但因为占了天机,所以都活不过而立之年,外面的人觉得他们不吉利,都排斥这个部族的人,再后来这个部族就渐渐消失了,这个悬崖是他们在将死之时将自己祭给上天,求上天保佑自己的后代的地方。
      祭天崖上常年刮大风,草木都顺着风向朝崖外的方向生长,站在崖上看,像是在集体眺望远处的仙人,从对面的山上看过来,却像是很多人将要同时从崖上一跃而下。
      从涵跟着钟濛爬上来的时候,西边的山腰上正挂着一轮红得如血一般的落日,红得十分刺眼,至少钟濛这么觉得。
      她被风吹的有点头疼,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醒过来之后她虽然知道自己死之前情况就不怎么样,却还是有点着急,以前的修为想修回来还需要很多时间,可现在惹上这件事,很多事情都可能会力不从心,她不知道自己比对方慢,会有怎样的结果发生。
      从涵看着她往崖边走,赶紧跟过去,钟濛走一步他跟一步,几乎忍不住要去拉住她。
      当年钟濛死的时候他虽然不在场,可他却知道钟濛当年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二十一年前,正道门派集结祭天崖围攻江陵妖女钟烟溟,钟濛把从涵锁在了结界里,只身应战,结界破碎的时候,从涵就知道钟濛一定出事了。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是从涵未曾想过也无法想到的。
      钟濛从崖边顺着树木生长的方向远望,耳边是猎猎的风声,清晰又杂乱,衣摆被高高吹起,飞扬着拍打着脚下低矮的灌木,束起的青丝在脸颊旁缠绕,脸比平日似是苍白了些,一双眼微微眯起,显得睫毛长而浓密,钟濛的目光顺着绵延的山势扫来扫去,从涵也不敢打扰她,钟濛一拢头发道:“走吧,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两个人沿着崎岖山路向下,从涵一路注意着钟濛,没瞧出什么异常,才稍稍放了心,走到半山的时候,他们听到树叶哗啦的声响,从涵循声去找,一道黑影已经朝他飞速扑过来。
      从涵心知不好躲,便把钟濛往边上一推,人就被扑到在地,一直在走神的钟濛这才回过神来,她看到扑在从涵身上的是个傀儡。
      钟濛忙上去帮忙,两人和一具傀儡缠斗起来。
      半山处的高大树木很多,抬手处皆是障碍,钟濛闻到了一股药水味,眯了眯眼,这具傀儡的肉身用专门的药物炼制过,一般的兵器根本奈他不得,她和从涵都不常带武器,一时间竟拿它没办法。
      更棘手的是,这傀儡有愈战愈凶的趋势,以钟濛现在的修为,一会就会拖了从涵的后腿。
      她稍稍撤出混战,这种傀儡她是知道的,控制的人应该在不远的地方,从她闻到的药水的味道和傀儡的动作来看,这具傀儡应该练成没多久,这个人的手法也没有很熟练,这具傀儡多半是个试手的产物,应该也不太完整。
      钟濛这般想着便完全撤出了混战,右手已经结印,从涵见状立即配合。
      第一个咒印结成,傀儡的动作变得僵硬,慢慢停了下来,双手下垂直立在那,一双白眼翻了两次之后合上。钟濛紧接着结出第二个咒印,傀儡周身慢慢浮现出暗红色的咒文,光芒闪烁,钟濛推着浮在空中的咒印向前直到抵在傀儡的额头上,暗红色的咒文开始变暗,几乎快要消失。
      钟濛深吸口气,方才暗下去的咒文突然又闪出更亮的光来,她眉头一皱,知道对方发现她的意图了,一咬牙,手中咒印的蓝色光芒也更亮,对方既已知道她的目的,不如直接较量一番,看看能不能探出个底来。
      暗红色和幽蓝的光芒此消彼长,那傀儡的一双白眼竟又睁开,手脚也似有活动的趋势,钟濛左手一翻,手中多了一张符纸,她口中嘀咕一句,把符纸拍在了傀儡的胸口上。
      傀儡张开了嘴,喉咙处咯啦咯啦的响,带着近乎呜咽的声音,合上的眼睛刷地睁开,白眼黑眼交替了数次,手脚僵硬地乱挥像在挣扎,钟濛右手腕一转,又结出第三个咒印,傀儡的双臂弯起,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如同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
      随后,一道红光从它头顶爆出,暗红色的咒文刹那间被幽蓝的光完全吞没,幽蓝色的光又流转了几周,化成另一种咒文的样子,渐渐没进傀儡的身体里,盏茶过后,完全消失了。
      傀儡的一双白眼恢复如初,钟濛踉跄一步,从涵赶忙扶住她,才发觉她脸上已经血色全无。
      “濛濛……”
      钟濛大喘一口气,道:“快点下山。”
      从涵忙点了点头,正想说背她下山,就见钟濛捂着胸口,继而一片血雾在他眼前炸开。

      石子镇云来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里,陈又瑜恭敬地坐在一旁,首位上是一炷香之前突然出现在客栈的义父。
      这次在石子镇是他第一次在历练的时候遇到这样的案子,以前的历练都是不是到哪座山上除个妖,就是到哪个村子捉个鬼,从没有过这次这样惊动了师父和义父的事情。
      但陈又瑜又觉得,义父和师父的重点似乎并不在石子镇的案子上,义父很少参与和沉玉山庄无关的案子,师父这次分在案子上的精力也远少于以前,而他发现长辈们之间好像有着很奇怪的联系,比如玄音派美若天仙的秦长老对师父态度很温柔,却又不亲近;师父对秦长老和别人一样,都是以礼相待,却几乎寸步不离那位让他叫姑娘的前辈;而那位前辈似乎和师父是旧相识,却感觉起来比他们这些小辈大不了几岁,虽然师父也是年轻人的模样,可两人好像相差了许多岁;而那位前辈好像知道很多东西,却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谈;而义父和秦长老二人似乎有仇一般,两人见面只说了几句话,而且每一句都像是另有所指。
      陈又瑜暗暗叹口气,觉得长辈的世界还不是他这种小辈能够明白的。
      陈泫把手里的茶盏放下,看见规规矩矩坐着的儿子,面色比刚才见到秦瑶的时候柔和了许多,问道:“又瑜,你师父去哪了?”
      陈又瑜忙回道:“父亲,师父前几日回了寄云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泫皱眉,怀疑自己听到的消息是假的,搞不好是场空欢喜,又道:“你师父走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陈又瑜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道:“师父叮嘱我们见机行事,不可莽撞,量力而为。”
      陈泫看着自家儿子认认真真童叟无欺的表情,实在是发不起火来,只好继续问道:“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他回去是去做什么?”
      陈又瑜又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奇怪道:“不过师父走得很急,他那天好像忙了一夜,结果第二天清早就往回赶,临行前只匆匆嘱咐了我几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父亲找师父可是有什么事么?”
      陈泫感觉喉咙发干,又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道:“没事,你师父都忙了些什么?”
      陈又瑜感觉父亲今日格外关心师父,不知道哪里不对,却还是答道:“因为和我们同行的一位前辈不知为何受了伤,师父应该是在照顾……”
      他话没讲完,被陈泫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前辈?什么前辈?”
      陈又瑜吓了一跳,傻傻回道:“我们查案的时候遇到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子……”
      陈泫又一次打断道:“人在哪?”
      陈又瑜愣了一下:“原本是在这间屋子的,但是师父走了没多久就不见了。”
      陈泫闻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瑜,你查案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事就给沉玉山庄和寄云阁传消息知道了吗?”
      “知道了,父亲……”
      “我没什么事,你保护好自己,我走了。”
      陈又瑜看着一眨眼就不见的义父,半晌才回过神来。
      长辈们都是怎么了?
      陈泫冲出客栈之后就赶去了寄云阁,到了门口连礼节都没顾就往里面冲,让人家的结界给堵了回来。
      陈泫瞪了寄云阁古朴的大门一眼,这才给守门的弟子行了礼道:“在下是沉玉山庄来的,来找你们白萚长老,麻烦通报一声。”
      守门的弟子正奇怪这直接撞到结界上的人是哪来的,却听身后清冷的一声:“这是沉玉庄主。”
      守门弟子忙行了礼。
      结界一解除,陈泫朝着白萚冲了过去,道:“白萚,濛濛是不是在你这?”
      白萚带着他往藏书阁走,道:“不在。”
      陈泫一听白萚不冷不热的声音就难受:“你少骗我,又瑜都告诉我了,那死……”
      他突然住了嘴,清了一下嗓子,又道:“她不在你这还能去哪?”
      白萚脚步加快了几分,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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