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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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杏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自己这样首先告白的举动，即使在现代，如若不是两情相悦，也会给双方都造成困扰，彼此尴尬。
更别说是在这样的古代，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虽然从那几月里的相处看来，碧玺并非迂腐之人，但自己这样的行为的确算得上市惊世骇俗了。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鄙夷、唾弃、疏远。
但是，她要将心底的喜欢说出来，要将这份爱慕告诉他！
心悦君兮君不知，怀抱这样无处言说的寂寞于心底，怎能不算遗憾？！
我可以不顾一切的付出，但只有你的回应，方能成为它最终的归属。
秋杏儿没有想到在第二日便得到了碧玺的回复，仍旧是淡紫色的信笺，幽幽夜来香，从容的小楷，却只有寥寥二字：
“面谈。”
碧玺他，并没有马上回绝呢，她是不是，可以抱着幻想？
心中的大石瞬间落地，却也带起了淡淡失落。回想起鹰隼送来信时，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应是知晓自己回信的内容的，是想指责，或是劝说？
但，她想任性一次，想试着偷走羽衣，将他以喜欢的名义留在身边，就让她任性一次吧，赌上感情————“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
秋杏儿坐在床榻上，不安地绞着双手，与碧玺约定的时间，就是今晚。
就在刚才想将小蝉打发回屋时，那丫头还十分担心的一再回头观望，生怕自己出什么事儿。推开棱窗，望着月色正浓的天空，秋杏儿知道，近几日的心神不宁也影响到了全家人，握拳作自励状：
“加油加油，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将头靠在床柱上，一晃神的时间，再抬眼，就看见鹰隼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窗边，他的怀里，抱着异常苍白孱弱的碧玺。
鹰隼将碧玺放在梨花木椅上，一躬身，再次消失在了窗外的夜色中。
碧玺调整了坐姿，几乎全身倚在椅子里，抬头，微笑，向秋杏儿伸出手，轻轻唤道：
“红儿，来！”
秋杏儿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她原先就知道碧玺的身子不好，但她从没想过他会病弱如斯。刚刚那个笑，仿佛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一般，但却那样浅淡。秋杏儿不敢贸然上前，眼前的他就像一个近似透明的泡泡，轻轻一碰就会碎。她只是轻轻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十指修长，却是低于常人体温的冰凉：
“碧玺，你，病得很重么？我把你叫来，是不是，太任性了？”
少年看着少女泫然欲泣的双眼，眼中泛着笑意，他轻轻拉了拉少女的手，示意她再走近些。
秋杏儿温顺地走到碧玺身边，半跪下来，将头枕在他的腿上，闭上眼睛喟叹，她和碧玺，那么那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月白袍子上绣着的银丝暗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传来的草药味道。
碧玺怜爱地顺着秋杏儿的黑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
“傻红儿，这病再过几日便好，我一出生就带病，算而今也有十八年了，我早已习惯。”
秋杏儿笑声传来，抬头看着碧玺绝年轻的脸：
“原来，碧玺你已有十八岁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一张显年轻的娃娃脸。”
碧玺愣了愣，抬手抚着额头，也跟着笑道：
“红儿你，怎么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随后又以指抬起她的下巴，秋杏儿看见那对琉璃般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你根本不知我是谁，也许我是什么江洋大盗，是什么下九流的人物。你根本对我不了解，又缘何说出那样的话？”
秋杏儿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碧玺：
“我的确不知道你是谁，你有什么样的家世背景，也许，你连现在‘碧玺’的名字都是临时取来骗我的，但我并非不了解你，还记得我们相处的那些日子么？在兴致好时，我们一起读书、唱歌，玩些精致的小游戏，你喜爱夜来香。喜欢用隔年雪水泡的韶峰，却十分厌恶花茶，说花的香气败坏了茶的清雅。你喝不同的茶会用不同的瓷器，韶峰要用树瘿壶那套，雀舌要用‘青山云雾’，毛尖和银针用‘雨过天青’。还有，很少有男子喜欢甜点，但你却喜欢边品茶边吃双色的栗子糕，不吃完决不罢休。你爱穿白衣，原先我还嘲笑你说不体谅家中下人，整日里你像仙人一般白衣飘飘，殊不知家中下人洗衣艰难……”
秋杏儿顿了顿，好笑地看着碧玺脸上出现的惊讶神情。是的，无需讶异，你的一切一切，我都记得：
“碧玺，人这一生吃穿住行，本就如此简单，我熟悉你的喜好，我适应你的生活，你来告诉我，我还须知道你的什么？”
见碧玺没有回答，她扬起嘴角，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那么碧玺，我们就以成亲为前提，交往吧！”
“咳咳，红儿，你都是从哪学来的怪词，咳咳……”
看着被自己逗得又吃惊又想笑，满脸通红不断咳嗽的碧玺，秋杏儿觉得异常轻松，终于，想说的都说出来了。轻轻拍着碧玺的背帮他缓解咳嗽————碧玺，剩下的，就是你的决定了。
气氛突然就这样凝固了，没有人说话，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和心跳声。
“你真的觉得，无须知道别的么，只这样你就觉得足够了？”
碧玺低头，与仰望自己的少女目光交错：
“你还小，却也应该知道，我这样的身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没关系，这样就好，我想陪着碧玺，无论怎样都想要在一起！”
前倾环住少年细软的腰身，将头扎进他怀里，这是她的初恋，这是她喜欢的人。
少年犹豫了片刻，亦轻轻环住女孩儿的肩，声音似叹息：
“那就这样吧，即使，你后悔，也没有办法了……”
秋杏儿只觉心中暖流阵阵，幸福的闭上眼睛，后悔？为什么要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呢，那么喜爱的你，我那么喜爱的你……
*
碧玺的身子未完全恢复，那一日已是勉强前来，未聊多久便形容倦怠了，早早叫鹰隼送了回去，两人约好按老规矩由鹰隼传信，互通消息。
“小姐近日可是遇上什么喜事儿了，如此高兴的样子？可是，可是有了心上人？”
小蝉一副很是八卦的样子前来探听，秋杏儿放下手中的刺绣，这是来这儿以后学习的第一样技艺，斜目嗔了她一眼，调笑道：
“这可是阿爹派你来探听的？”
小蝉作摇头状，
“那就是你这小妮子思春了，怎么，还怕你家小姐我不给你配个好小子？”
小蝉连忙发挥墙头草精神，马上否定了前面的回答：
“回小姐的话，是老爷看小姐心情十分好，吩咐小蝉来问问，虽说是罗嗦了些，但这是老爷关心小姐的一片心啊！况且……”
“况且什么？”
小蝉凑近秋杏儿耳边作神秘状，压低声音说：
“奴婢也是听别人传的，说是太子太傅家的乔小姐由皇后娘娘做媒，许给了五殿下，真的假的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奴婢想，老爷可能是受了乔家小姐的刺激，想要给小姐寻婆家了！”
说完，见秋杏儿脸上未见怒色，也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提到这就不得不说说现在的皇室成员了。
现任中原皇帝永和帝一生子嗣较单薄，九子三女，前太子大皇子雍璞薨于两年前，时年二十二岁，再除去不断夭折的那些，现在还健在的，就只有七人。其中最大的三位公主早已嫁作人妇，皇子中年纪最大的五皇子雍玮弱冠不久，最小的九皇子雍琀只有两岁
“乔家小姐……乔清……”
几月前那个有些奇怪的女子，竟然就要，嫁人了，还是，嫁进皇家。
小蝉的话在晚饭时就得到了验证。
秋士贤回府之后，便命人为秋杏儿赶制新衣，说是等到明年开春，乔家小姐就要奉旨完婚了，作为五妃中第一个嫁人的神妃，其他四妃皆要出席庆贺。
“我们五人之中，不是应该年纪最长的卫小姐先结蒂姻缘么？”
秋杏儿很好奇，皇后娘娘做媒，为何不先考虑自家侄女儿，
“宰相千金可是皇后娘娘亲侄女儿，估摸着是要留给八殿下的。”
秋杏儿瞪大眼睛：
“八殿下不是比卫小姐小上了三岁么？！”
秋芳生插嘴道：
“皇后娘娘的意思大约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老人家不是常说‘女大三抱金砖’。”
秋芳生也已弱冠，最近开始随着秋士贤来往鸿胪寺，正是一腔热血报效朝廷的年纪。
秋士贤看了看自家儿子，又转头看了看自家女儿，最后小小声问道：
“杏儿，你对乔小姐的亲事如此关心，是不是，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
她怎么不知道这种事在这里是可以放在饭桌上谈的？！
想想碧玺的事还是先不要和阿爹提，秋杏儿违心地摇了摇头，下定决心等下次见面，一定要和碧玺商量怎么和家长说。
看秋杏儿否定，秋士贤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气，急忙殷情为女儿夹菜，讨好的笑笑：
“杏儿乖，咱年纪还小，这么早成亲做甚，多在阿爹身边留几年，免得嫁出去后公婆欺负你……”
黑线————阿爹你原来早就给你女儿的未来设定好了悲惨模式啦！
*
南城无雪，冬短春长。
正月初的一纸皇榜便将乔清的婚事诏告了天下。
同为五妃，秋杏儿自然也要入宫赴宴。
举起双手让小蝉将绣金线的素腰裹上，要说这身衣服，原先秋士贤让人在秋天里赶制，秋杏儿就觉得奇怪，开春的婚宴，会不会太早了些。后来才知道，五妃现在在中原，那就是和现代的公众人物一个等级，每次面向大众，都要做好最全面的包装。而这件衣服上绣着的上百朵娇艳杏花，那都是纯手工的，怎能不耗费时日？
虽说自己在这里是个士族小姐，可这样，未免太奢侈了些吧！！
忽闻窗外一声枭鸣，秋杏儿一惊，急忙找借口支开小蝉，打开窗户，对随后一闪进屋的人说道：
“碧玺今日也送来信笺了？”
鹰隼伸手递上信笺，刚想离开，便被秋杏儿叫住了，只见她迟疑片刻，问道：
“鹰隼，你老实告诉我，你家公子，到底是谁？”
鹰隼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瞬间消失了。秋杏儿轻叹一口气，算了。打开信笺，上面是她熟悉的小楷字：
亥时三刻，相见御花园。
御花园？！
碧玺，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