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冷月葬花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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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璇琳的花瓣随着温润的水纹散发着最后的几缕幽香，烟雾缭绕，襄雯浸在偌大的池汤中，如瀑的青丝散开，襄雯不禁想到了那丝丝缕缕在洗笔池中曼舞的墨痕，也是这般如飘雪般点点沉散开在清澈的水中，然后便慢慢地淡逝了。
襄雯脚下一用力，浮出水面。她听到嘤嘤的哭声，不禁颦了眉，点衿却没发觉，自顾自地坐在沙帘下幽幽地抽泣着。一支素手带着水雾轻轻的扶在她的肩上，点衿猛转身忙跪在地上，死死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襄雯遣退了外面的侍婢，点衿忍不住涕道：“屠城，屠城了！”如同一个当头的响雷，齐国的无信伪君子！襄雯慢慢转过身，眼中清厉大放，继而隐在夜瞳中。“移驾慈荫楼！”
齐王在灯下把玩着那幅字，心中却想着烛光下举案齐眉的光景，那时的她定然是温婉可人。一股笑意难掩在他的眼中。忽然他的瞳孔中一个白色的影子不易觉察地出现在大殿正中，宫髻银钗，一阵风从殿门外吹来，裙飞带舞，他忍不住一寒。这时候殿边置放的降暑冰雕已经化去大半，融水嘀嗒于耳。那身影也不拜礼只是那样凛然的站着。
忽然她开口道：“你，刚才笑什么？”他也不怪罪她，只是被问到刚才的心事，不免笑笑说：“没什么的。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素淡？宫中忌讳白色的，下次不要穿了，免得落人口实。”那襄雯也不答话，踱到玉阑旁仰头望望似乎举手可触的明月，说道：“齐王，这么好的月亮，不想一起观赏吗？”齐王也走到阑边，举头望那明月。
襄雯笑道：“让我猜猜适才齐王笑什么吧！”齐王眉毛一挑，哦了一声。襄雯又指着远处，目光凌然，语气却不漏半分道：“齐王可看见什么，可听见什么？”那齐王心虚道：“难道爱妃见闻到什么不曾？”
襄雯猛地手中露出一支长钗，举臂刺向身旁的齐王，他始料未及，慌忙向后仰去，只见那钗在月下映着 蓝色的精光在他眼前带出几抹血珠。齐王终究常年征战，猛地攥住手腕向后一拉，襄雯险些跌倒。她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眼睛闪着仇恨和鄙视的光，听见自己寒寒地斥道：“你个齐国小子，竟然一国之君，言而无信，生灵涂炭！外面冤魂的哭声你可听见了？！老娘今日灭不了你这暴君，断不可受辱于你！”说完提起一脚横扫向其下盘软处。齐王挡护间，松了手，却见她调转身，毫不犹豫地从阑上一纵。一切发生在电霎间，不及回转，他伸手相护已是不及。那急速垂落的双眸如同天上的寒星，烁然盯住他，转眼便消失在眼前。夜色中一朵洁白的莲悄然绽放在慈荫楼下。没有看见那满襟的血点，如同傲雪的腊梅，触目惊心地绝尘于一片清明中。
楼下一片惊乱，唯独他站在阑边，任凭高处的风鼓起他的袍袖，那只孤零的手久久伸在半空……
六
“顾君豪！”红袖从心里最深处叫出一声，听起来歇斯底里。
眼前这人一身齐军御前侍卫的装扮，但她没有看错，借着屋内半明半暗的烛光，那张脸再熟悉不过，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烛光跳动着，映着那张俊秀果毅的脸此时没了血色，只是随着烛光明暗变幻着，却如同梦境一般。
当下两人眼中神情数变，顾君豪镇定下来，抱拳顿首道：“段姑娘，在下有几句话相商。”她冷冷地说道：“这是做什么？”他示意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详谈。半年来的一幕幕在红袖的脑中闪现，知道他如今必另有重谋，于是引着顾君豪来到藏嫣葶的一处静室。
红袖也不转身，只是等待着顾君豪开口，她等待着他的理由，也非常期颐那是最好的理由。空气一下子凝固住了，这份等待就好像过去了几百年一样。顾君豪却走到窗边，外面开始淋淋漓漓下起夜雨来，他凝神注视这雨，却好像完全浸在其中，忽视了世界上一切的物事，包括她。许久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双眸瑛然如波，煦煦如春风。冠顶的红缨随着风飘起，映衬着他愈加玉面俊朗，眉入两鬓。只见他张口轻唤道：“宛朝……”红袖此时却又如梦境，回到那个梅前月下的晚上，她现在是宛朝，不是什么红袖，也与这藏嫣葶无关。顾君豪负手长身而立：“姑娘志趣深远，雅情难寻，听得顾某一时叹声嗟气的话，竟然能感同身受，对当今局势自有独断，实在是敬慕。”二人借诗评今，咏梅誉松，莹雪远远望见，心中不禁感叹：月光下端得是璧人一对。
顾君豪的声音又远远飘来：“宛朝，世人谬赞顾某清高傲世，如今却是无奈之举，”她全心听着“前日和南陈前朝忠良死士联络上，倒是定了一个妙计。”她眼中含了笑：“果然他是另有所谋的。”顾君豪续道：“齐王对姑娘一直邪念不改，城门早有告示，并言明只要姑娘肯共进晚宴便可永葆富贵，是去齐宫还是嫁得权贵听凭姑娘的意思。”她心中笑了笑，那告示她早就听闻。对于一个青楼女伶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但与大义却狗屁不通。那顾君豪却继续道：“不知姑娘可愿与我等联手共戮齐王？”宛朝不免一震，眉边福禄宝碟闪动着俏翅停在玛瑙压鬓上，朗声道：“正和我意，如能手刃此贼，最是妙事！不知将军有何妙计？”顾君豪笑笑道：“姑娘只需赴宴，我等扮作齐军，连同已经假意投向齐王的几员少将，里应外合痛杀齐贼！”掷地有声，声声如磬。
两人到得堂前，顾君豪示意手下，两名军士上前一下反剪了众女的手臂，捆上了麻绳。虽然不是深陷肌理，可是粗糙的绳索清晰地刮磨着皓腕。几乘小轿进得宫内。齐王近侍福如海不禁乐坏了，正愁这几日齐王因着雯嫔的事茶饭不思呢，可巧了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冷月葬花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