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心魔 ...

  •   七
      慕容白以剑使力,小舟便缓缓荡开,向着潭水中心飘去。我盘腿坐于船头,随手拨弄着水面上的杏花瓣,其实很想脱下鞋子戏水,但是当着慕容白的面还是忍住了。
      他在船的另一头隐隐发力,风吹白衣,侧看风景。
      一时我们竟都无话。
      我叹口气,从袖中抽了长笛出来:“我吹支曲子给你听吧。”
      他似是微愣了一下,但笑容清浅:“好。许久没听过你吹笛了。”

      (此处阿音吹的曲子请搜索《春风寄》,自行脑补……)

      一曲毕,慕容白竟还在愣怔中没回过神来。我起了戏弄之心,从船头起身,走到他身前,左手在眼前晃:“喂?我吹得太好听了吗?”
      谁知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师兄……”我小声惊呼,想措手不及中自己一定脸红了。
      慕容白回过神来,赶紧放开我,然后别过了头。还好,他没注意到我悸动的呼吸和微泛红意的双颊。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掩饰下尴尬:“阿音,其实这次出来我是想问你点事情的。”
      我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镇定,又继续盘腿坐下了:“师兄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在我面前还用装什么?”
      他轻笑了一下,也学我在对面盘腿坐下。他说:“阿音,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这么悠然自在的样子。”
      我无言以对,只好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好在他似乎也并不需要我的回应,只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而已。
      他说:“阿音,慕容家什么样你再清楚不过了。阿爹如今不过才三十有五,却怕是撑不过三四年了,但这对慕容氏一族来说已算是长寿了。我只怕还活不过阿爹的岁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想要制止他。
      但他只是抬手制止了我的动作,示意我继续听下去。
      “我一直想我们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配娶妻生子的。白白耽误了好姑娘的青春年华。我一直在骗阿爹,其实从很小时候我就能看见自己的心魔了。有时候是在噩梦里,有时候在地洞的水面上,有时候就在白天,一个可怕的念头就这么闪进脑海。心魔的形态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不过黑色一团,比起我斩杀过的那些妖物差远了,但他的可怕之处在于,他知道我最渴望什么。他知道我的欲望是什么。”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哽咽:“师兄……”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反握住我的手,向我虚弱一笑:“阿音,你知道吗。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冷静,不能动情。爱恨痴癫,那是世间最可怕的力量,能使人疯魔。我害怕一旦动情,就再也控制不了心魔了。”
      我看着他,声音急切:“你傻吗!师父就对师母不是真情吗?师父不是照样好好,控制了心魔吗!”
      他微微闭了眼,声音苦涩:“阿娘去的早,况且阿爹和她是两情相悦呀。阿音,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听见远处隐隐有雷声作响,阴云遮蔽了日光,似乎要变天了。
      慕容白从广袖中抽出一轴画卷递给我,我接过去,双手颤抖着打开,此时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画卷上是苏小美凝神微笑的样子。

      八
      我从春风谷回来后,因淋雨着了风寒。
      从小跟师傅习武练功的缘故,我身体一直都很好,一开始只是流鼻涕咳嗽,便没有在意。谁知第三日晚上竟开始高烧。
      那天后来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原本的计划,我们便急匆匆往家赶。
      我记得慕容白脱下外衣遮在我头顶,尽管使了轻功,但到家时我们还是浑身湿透。
      我记得我指着他落汤鸡一般的样子傻笑,他也宠溺般地看着我冲我轻笑。
      但其实那天后来具体我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我记得我一路说着自己的知道有关小美的一切。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慕容白知道。不能让慕容白知道。
      我害怕我一旦说漏了嘴,有些事情就再也瞒不住了。

      我开始断断续续做一些奇怪的梦。
      有烟雾缭绕,月夜明朗,慕容白在一片杏林里白衣持剑,衣诀翻飞。我却躲在树后不敢出来。他向我拱手微笑:“敢问姑娘名讳,在下东海瀛洲慕容白。”
      然后画面转瞬即逝,似乎是盛大的宴会,我远远站着想要跑去追他,可双脚却像生根了一般动弹不得,我看着他越走越远泪流满面。
      这些奇怪的梦里,有时我是旁观者,有时却又感觉自己是实实在在经历着这些事。
      我想喊叫,想睁眼,想醒过来,却无能为力。

      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慕容白和师父轮流到屋里看我。有郎中来给我诊脉,他们断断续续说着“高烧……梦魇……风寒”。我甚至能感到慕容白在我床前站了很久,我想问他能不能抱我一下。可我怎么也醒不过来,什么也做不了。

      我又逐渐陷入梦境。
      这个梦是一片红色,慕容白竟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我盖着红盖头坐在床上等他,我甚至能感知到内心的娇羞和喜悦。慕容白越走越近,我知道他要来掀开我的盖头了。可就在我想抬头向他微笑的那瞬间,有什么东西狠狠冲击了我。我像是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我看见慕容白轻轻掀起盖头,盖头下是小美甜甜的微笑。
      然后所有红色覆盖了梦境,我看见自己满手的红色,而一把匕首正直直插在小美的胸口。她依旧穿着鲜红的嫁衣。
      我尖叫着醒来,大汗淋漓,心口骤痛。我看见自己依旧安安静静躺在卧房里。
      慕容白听见我的尖叫,一脚踢开房门跑到床前。我把头深深的埋在他怀里。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背:“阿音阿音,没事了。醒来就好。”

      我清楚的记得在噩梦最后看到了什么,那团黑色的雾影,是心魔。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