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窗》梵高的日光海岸

11、（三）

　　七、天涯芳草，在水一方

　　早上九点多我才醒来，转头看看我身边的小爱人，她竟少有的依然沉睡，长长的弯弯的眼睫毛往上翘着，丰润的嘴唇微微张着，酣睡使她脸上的肌肤很柔嫩红粉，又被晨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亮光，润泽而明媚。我很想在她丰润的唇上吻一吻，又怕惊醒她，于是轻轻抬起身打算下床。
　　“不许动！缴械投降！”裴菲突然反过来抱住我。
　　“嘿嘿，学会装睡了。”我望着她如晨星的眼：你怎么就那么美，那么聪慧，那么纯净，那么年轻，那么令我心动！
　　“我睡得好香啊！这几天是我这几年来睡得最香的。”她快乐惬意地笑着，一边拉过我的手枕在她的头下。
　　我用另一只手抚着她耳边的短发，她把它握住了，拉到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傻瓜。”我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在泸沽湖这几天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几天，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的□□和灵魂达到了快乐和幸福的巅峰。
　　“跟你在一起，我学会了赖床了。”她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
　　“难得浮生半日闲，难得木楞房里赖赖床。”我顶着她的额头。
　　“你总会为我找借口的。”她笑意盈盈地说。
　　“亲爱的，我们今天去哪儿玩？”我摸着她的脸颊。
　　“我很想自己划猪槽船，还有要亲自烤泸沽湖的鱼来吃！”她马上来了兴致，两眼放光地坐起来。
　　很快我们便又背着两只大背囊出门了。
　　我们先去准备烧烤用的简单工具和用品，随后前往草海。
　　再次坐上猪槽船从泸沽湖到草海，竟有了一种本土人的感觉，似乎这就是我们的行走工具，这是我们的湖面，这是伴我们成长的蓝天，这里是我们的故乡……在这海拔2000多米的高原上的“海子”上漂浮，自己就真的成了自然地“孩子”——处处自然皆故乡。
　　我们并不着急要迅速到达目的地，天还是那么蓝，水还是那么纯净，漂流其中何其惬意。不过，当迫近草海的时候，我们还是忍不住欣喜若狂：满眼的绿，无边无际的绿，映照着清亮水光的绿，犹如“绿汪汪”的大翡翠，在夏日的阳光下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们，流泻无限情意……
　　船家把桨交到我们手上，就在木桥边上岸了。
　　我们先静坐在船上欣赏着巨大的绿，接受和适应它给我们带来的视觉冲击，舒适得内心无法形容的滋润得眼睛暗生凉意的绿，我们看看湖，看看草，看看彼此，再看看天，看看水，看看彼此……由惊奇到愉快到适意到融入，我们来到了一个多么美好的有趣的地方啊！
　　静坐良久，我们便一头一尾坐到猪槽船的两端，生硬地操起桨来。我们笨拙地在草海里“争渡，争渡”，还真的惊起了“一滩鸥鹭”！群起的飞鸟在我们身上留下了斑斑水迹，我们不觉停了浆。
　　“这群忘恩负义的家伙！”裴菲笑着叫起来。
　　“你什么时候给它们施的恩啊？”我笑望着她。
　　“昨天啊，我的手心现在还在疼呢！”她扬着脸高声说。
　　“噢，那是它们留给你的吻痕。”我笑了起来。
　　“谁要它们吻来着……”她装出不屑的样子。
　　“人家只要慕晨雨的吻啊……”我接过她的话头。
　　“自作多情！”
　　“那你不要啰？”
　　“我现在要，你敢不敢给？！”说着她竟然真的站起来，往我这边走来。
　　我吓了一跳：船失去了平衡了！眼看她就要栽过来，我忙站起来往前大跨一步，结果两个人就刚好抱在了船中央，我们迅速往下蹲，在船的剧烈晃荡中紧紧地搂着对方。等船稳定下来，我们还惊魂未定。
　　“裴菲！”
　　“嗯。”
　　“要是我们掉下去怎么办？我们都不会游泳啊！”
　　“嗯，我也吓死了。”她喃喃着。
　　“我们不可以有任何事！”我越发紧地搂着她。
　　“嗯。”她把头埋到我的脖子后面。
　　我把它掰过来，捧着她的脸，让她两眼望着我，然后在她的双唇上深深地吻了一口。
　　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闪了闪长长的眼睫毛又直望着我：“慕晨雨，我只要你的吻。”
　　“傻裴菲，我只想吻你！”我也望着她的眼睛。
　　我们重新操起船桨。
　　“噢，蛋！”裴菲大叫。
　　可不，船侧的草丛里托着整整一窝的蛋，在碧翠的草的衬托下格外醒目漂亮。
　　“嘿，我们惊吓了母鸟的育儿梦，当然要受点惩罚啰。”我“恍然大悟”说。
　　“它们也吓着我们了，那我们要不要掏掉它们的蛋啊？”裴菲眼里流露着调皮和渴望。
　　“那也太强盗了吧？我们就要两只怎么样？”我“仁慈”地说。
　　“哈哈哈，五十步笑百步。”
　　“嘿嘿嘿，性质一样，程度不同嘛。”
　　“好喽，待会儿就有烤鸟蛋吃啰！”她兴致勃勃又小心翼翼地捧出两只蛋来。
　　“哈哈哈，我的大厨师，我一定要尝尝你做的烤鸟蛋！”我大笑起来：蛋也有烤的啊？
　　小有收获，我们马上回复了刚到时的兴致，就继续“向青草更青处漫溯”。这青草主要是芦苇，草海本来就是芦苇海啊。由于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以草海为生养之地，不少人就在草海里种上了别的草，来喂养猪、牛、马。夏季芦苇密集，水草油绿，高高的青青的像一道道绿色围墙，在草海中前行，就像在走一个绿色的迷宫，神秘而令人兴奋。
　　清浅的湖水映着草的绿，天的蓝，云的白，色调如此纯净却又彼此相融，湖水便变得亦清亦青亦蓝，水里还有清晰可见的卵石，自在的鱼儿在清凌凌的水中穿梭游动……这草海成了一座神秘的水上宫殿，这明丽柔情的宫殿被我们的船桨轻轻揉动，荡起了层层波纹，粼粼细浪，随着波光的晃动，好像要把我们一起揉进它的温情与明媚里，我们如同走进了仙境。
　　“裴菲？是你吗？”我含笑问她。
　　“嗯。慕晨雨？是你吗？”裴菲先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也含笑问我。
　　“我们到底身处何方？”
　　“水晶宫？蓬莱仙境？海市蜃楼？”
　　“太虚幻境？海底世界？”
　　“我们在云南泸沽湖的草海中央！”
　　我们打趣地玩着，“我们找一些诗词来形容一下好不好？”她说。
　　“好啊，你先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随口说。
　　“不像，现在是夏天。‘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吧。”我说。
　　“也不行，我会记得怜你的，只是你今天没穿裙子。”裴菲也不放过我，“不如‘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吧。”
　　“季节是对了，好像在说你将来会爱上别人呢，不行！”我说，“用‘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吧，今天天气多好啊！”
　　“可惜人家不是幽草啊！这草那么雄壮！嗯，我想想……‘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太小气，‘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太悲……嘿，‘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怎么样？”她惊喜地望向我。
　　“正是这个样子呢！我也发现了很合适的一句！”我看向她的身后大声说。
　　“哪一句？”她急切地问。
　　“风吹草低见牛羊。”
　　“不像呀，这儿哪有牛羊啊？”
　　“君不见远处牛吃草乎？”我笑看着她背后的大片碧草。
　　“噢，还真的有牛！还有马！还有摩梭男人和女人！”裴菲顺着我的视线回过头去，“好有趣啊！”
　　越过高高的绿墙，我们还看到了另一番美好景象：许多人划着“猪槽船”在湖里忙着，有的在打猪草，有的在捕鱼，有几个穿着鲜艳的少数民族女人在草海边挑水洗衣，居然还有几个孩子在那儿洗澡、游泳……
　　我们停止了“吟诗作对”，继续在错综的水路上悠然前行，因为发现了草海湖水的清浅，我们已打消了一切不安全的疑虑，随意划桨，任意东西。
　　草海真的是水鸟的世界，我们惊走了不少，却也遇见了许多“人来不惊”的勇士——应该说是仪态大方的宽容大度的草海主人，它们继续翩然飞翔，悠然游玩，欢快嬉戏，在水草之间穿梭觅食。最让我们兴奋的是在草海里发现了一个野鸭的世界，或者说野鸭部落，成群结队的野鸭在欢闹，叫声不断，当然，野鸭蛋就像一颗颗夜明珠似的在绿得发乌的水草深处诱惑着我们的双眼。我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捡它们的蛋，可确实对这个热闹的鸭家族动了心，我们就在那儿观赏它们有趣的生活，沉浸在跟它们戏耍玩乐的快乐之中。
　　见它们脑袋往水里一钻，尾巴朝天空一翘，马上就抓到一条小鱼，我们才想起来草海的一个“使命”：我们也要抓鱼的，我们是要吃烤鱼的呀！
　　我们马上张罗出小桶子、小网子、诱饵，开始从湖里跟野鸭抢食。我们正忙得不亦乐乎，忽见眼前水波荡漾，抬头发现几只可爱的小野鸭游到了我们的船边，伸长着嫩嫩的脖子朝我们“嘎嘎嘎”地叫，像欢迎亲人回家准备索求宠爱的卖乖的孩子。我忍不住捞出几条鱼兜在小网子里放到它们面前，那些小家伙马上把脑袋齐刷刷地探进网兜里，几条小鱼立刻成了它们的腹中食。
　　“太恐怖了！”裴菲瞪大眼睛，张着嘴，一把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怎么了呢？”我很奇怪她的举动。
　　“它们竟然把鱼活生生地吞了下去！”她紧抓住我的手不放，“那条鱼鼓鼓的从它的脖子那里一路滑到了里面！”
　　“你没见过鸭子吃鱼呀？你刚才不是好好欣赏了它们如何觅食的吗？”我还是很惊奇。
　　“可是，可是……它们不是要在嘴里嚼几下才吞下去的吗？”她依然看着那几只小鸭子，好像看着几个外星人一样。
　　我放下网兜，拉过她的双手，歪头欣赏着她的惊讶。
　　“不许你笑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她好像还没缓过劲来似的。
　　“不是笑你，是心疼你，连看鸭子抓鱼吃鱼的事都没经历过。”我收住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她。
　　“嗯，也没什么了，你三十岁之前连孔明灯都没见过呢。”她反过手来握住我的，也静静地望着我，又冒出一句：“你是个傻瓜！”然后把我的双手贴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那么专注，充满着爱怜和心痛，让我感动得想哭，想紧紧抱住她，想说“谢谢你” “我爱你”，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将我的神经凝结了一样，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出来，只是痴痴地望着她，承受着她射进我灵魂的如阳光如星光如月光般温热、深情、洞察一切的目光。
　　“笃笃笃——”一阵越来越大的声音让我收回了思绪，原来是那几只可爱的小鸭子，正调皮地用扁扁的小嘴啄敲着我们的船身，由于劲头用得十足，整个身子都在抖动着。
　　“不给它们吃了，它们要学会自力更生的。”裴菲淡淡一笑，大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听到没有？自己学本事去吧！”我也淡淡一笑，伸出手去赶那些贪嘴的小鸭子，见它们围绕着不愿意离开，我们开始拨动湖水“驱逐”它们，这些小家伙赶紧划动着两只小脚往外游去，还不忘回头瞧瞧我们的“架势”，好像在怀疑我们的“冷酷”似的。
　　“噢，我们再捞一些虾好不好？”我突然看到了“虾翔浅底”了。
　　“有虾啊？”裴菲马上又来了兴致。
　　没想到这些虾比鱼还呆，愣头愣脑的，都乖乖的被我们捞上来了。
　　“哈哈哈，这些鱼啊虾啊比你还傻还笨！”裴菲瞧着那一小桶还是那么怡然自得地优哉游哉的小鱼虾大笑。
　　“我们的晚餐好像还欠缺点什么呢。”我说。
　　“缺什么呀？”
　　“我们不仅仅是肉食动物呀。”
　　“那……我们拔几棵芦苇回去？当当草食动物？哈哈哈……”
　　“要不我们还是偷几只野鸭蛋回去吧？它们的蛋那么多，家族那么兴旺！”我顿时感到来自四面的“夜明珠”的强大亮光。
　　“好啊，我怕野鸭看到了要来找你算账啊！”裴菲开始轻轻划动船桨，她的运动细胞让她已掌握了相当好的操浆技术。
　　“我负责偷，你负责逃！”我瞄好了目标对她说。
　　出乎意料的是，野鸭对我们的不义之举竟然不屑一顾，它们慷慨大方地依然欢闹、闲逛、捕食，我们似乎明白了：物以多为贱！哈哈哈，我们真的太高估我们的“敌人”了！不过我倒更喜欢这样理解：这是泸沽湖和野鸭款待远来客人的最高礼数！
　　最后我们满身大汗地把船划回到木桥边，跳到桥上。那是芦苇丛中延伸出来的一座“鹊桥”，这座长长的“鹊桥”将草海两岸连在了一起，也将草海一分为二。这座木桥显然年代久远了，很有一种沧桑感，但因草海的生机一点也不显苍凉，反而很有野趣。桥上有稀疏的几个人在往来，鲜艳的民族服装点缀着单纯朴实的草海及木桥，使草海的桥充满着诗情画意。
　　突然，我们发现远处的一片斑斓。
　　“野花！”裴菲喊，一边就狂奔过去。
　　毕竟是运动队的，裴菲很快就把我拉下了，等我拎着我们的工具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摘下一大把野花了。
　　“你把我丢下了！”我有点委屈地说。
　　“看，我给你摘了这么一大把花呢！”她不以为意地举起手中的花在我眼前晃着。
　　“谁要你摘的花啊！”我突然感伤起来。
　　她这才认真地走过来。
　　“别这样嘛，是我不对，我太兴奋啦。”
　　“是啊，你兴奋了就忘记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这么伤心，突然就这么掉眼泪了。是不是我感觉到了无法合着她年轻的脚步？
　　“不要这样啦。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比较粗心。”她紧紧地拽住我的手。
　　“我突然很害怕失去你……”
　　“我比你更害怕！我更害怕失去你！”她直望着我，嘴唇在微微颤抖。
　　我心疼了，从她手中抽出我的手抚着她的唇：“是我敏感了，我们都要快快乐乐的！”
　　她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依赖你！我不要你不快乐！”
　　“我想永远都拥有你，想你随时都在我身边。”我靠在她的怀里，又孩子气地说：“你是我的蓝天，没有你我就只剩下黑色了。”
　　“我也一样，没有你我就找不到自己，我就根本无法知道我是谁。”她更紧地抱着我，轻轻吻着我裸露着的肩颈。
　　“我们就在这儿烧烤怎么样？摘花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来烤给你吃，好好试试我做的烤蛋。”她放开我，信心满满地说。
　　“不摘花了，你已经把自然给破坏得够伤心的了。”我瞧了瞧周围被“砍了头”的花茎，“我就坐在这儿欣赏你烤鱼烤虾烤蛋吧！”
　　傍晚时分，我们“鱼虾饱烤蛋足”地登上归程。夕阳下的草海真的是“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无边的碧波荡漾着金光，草海更显葳蕤，远处依稀的树疏疏朗朗的，尤其是那两棵“我们的树”，轻轻地依偎在湖畔，好像在望我们归来。裴菲也看到了相依的它们，她过来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我们一起坐下来，披着满身的阳光划上归途。

　　八、星星相吻的夜晚

　　“我很想在泸沽湖看星星。”下船的时候，裴菲说。
　　“晚上没有船游泸沽湖啊，我们在这里呆到天黑好不好？”我说。
　　“好啊，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星星一颗一颗的亮起来。”裴菲望着还抹着霞光的蓝天。
　　我们挑了一个临水的又比较高的地方坐下来，一起看日落。阳光一点点隐去，天空越来越蓝，透明的蓝玻璃般明亮柔滑。
　　“第一颗星星出现啦！”我们同时叫了起来，然后赶忙往水里瞧，水里也有一颗星星，一颗极柔和的星星，天上的星清亮，水里的星温暖。星星一颗颗在增多，天色和水色越来越深，星星却愈来愈明亮。天上的星依然带着冰晶似的璀璨，水里的星则随着湖面的微风轻轻摇荡，星光便朝各个方向闪烁流动起来，梦幻一般，泸沽湖变成了一个星星湖。我们都没说话，只是兴奋地站起来，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在星星湖上的感觉如同进入了梦境，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忘情地吻着对方。
　　毕竟是新环境，我们不敢呆太晚，于是回到客栈用膳。由于对泸沽湖的星星意犹未尽，我们不禁又谈论起星星来，我问房东：“这儿有看到星星的好地方吗？”
　　“你们想看星星啊？刚好今天有一个客人退房了，她住的那个套间有一个阁楼，可以看星星的，你们要不要搬过去住？房价就……算了，不提价！”房东温和地望着我们。
　　“真的？！”
　　“是啊。”他微笑。
　　“来，给我们拿瓶酒来，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你也来和我们喝一杯吧，谢谢你这几天的善待！”我说。
　　“呵呵呵，好，好。”房东爽快地提过一瓶酒来。
　　“干杯！为快乐的旅行！”
　　“为泸沽湖的星星！”
　　“为美好的时辰！”
　　我们哈哈笑着，愉快地享受了这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一套带阁楼的房子刚好在我们原来房子的顶层，还是一个安静的地方。阁楼不大，像一张大床，顶部有一个天窗，我们打开了这扇通往天空的“天堂之门”，眼前马上就出现了一角琉璃蓝，几颗钻石一样的星星静静地望着我们。我们瞪着眼睛相视一笑，“太美了!” 裴菲赞叹，“这是真正的天空之城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我们今天可以怀抱着星星睡觉了。”我说。
　　洗漱完毕，我们就把枕头啊被子啊抱到阁楼上，躺下来当遗世独立的天空之城的骄傲居民。
　　“告诉你一个秘密啊”，裴菲说，“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嗯？为什么呢？”我转向她。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感到很快乐，见到你感到很快乐，想起你也很快乐。”裴菲望着星空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那么顽皮那么阳光的笑容，我感到整个天空都亮了。”我说。
　　“从一开始我就不把你当老师的，而是一个朋友，还是个可以随便欺负的朋友。”
　　“我们肯定是前世认识的，虽然我不信前世后世的，但这个我信。”停了一会儿裴菲又说，弯着小船似的双眼望着我，带着顽皮的笑。
　　“我们的前世是什么呢？我是降珠仙草，你是神瑛侍者？”我开玩笑。
　　“老套！况且我也不喜欢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
　　“为什么？”
　　“他们整天就你哭我闹哭哭啼啼的，多烦啊！爱本来就应该是快乐的嘛！”
　　“那你来讲讲我们前世的故事吧。”我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还记得我生病你来陪我的那个晚上吗？那天喝了你的绿豆水以后，我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抱着一颗很温暖的星星，它发出的亮光把我的病治好了。”她搂着我亲了一口。停了一下继续说：
　　“我们是两颗星星，最亲密的两颗星星”，她躺平身子望向星空，“我们相守了几万年几亿年几十亿年了。有一天，我们发现了一个蓝色的美丽星球，我们都被它吸引了，你说你想到蓝星球里看看。我不同意，觉得我们在太空中的生活自由自在。你说你想改变千遍一律的生活，尝试新滋味。你就自己偷偷地溜到地球来了。”她斜着眼看了看我。
　　“后来呢？”
　　“后来啊，没有你的日子，我很孤独很寂寞，我要来找你啊。”她叹了一口气。
　　“为了惩罚我的擅自行动，你特意‘迟到’，让我在人间受多十几年折磨，是吧？”
　　“就是啰！”
　　“你很残忍啊。”
　　“事实上是没有你我就不会方向了，我急了，就到处乱撞，绕多了好多个圈子呢。”她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嗯，可怜的同伴，你辛苦了。”我摸摸她的脸，笑着说。
　　“我们是光做成的，不是水做成的，我们都要很明亮，很快乐！是永恒的明亮和快乐！”她转过来抱着我，吻着我的眼睛。
　　“我爱你的故事，我爱你。”我望着她的眼。
　　“是我们的故事。”
　　“对，是我们的……”
　　她吻住了我的嘴，我把她紧紧地抱在身上。我们辗转着，沉浸在前世的梦幻里，沉浸在今生的温柔里。
　　“裴菲，我爱你，我总是渴望你。每次见了你或者想起你，我就想拥抱你吻你，就想要你。”我低语。
　　“嗯，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好不好？”她停止了动作，捧着我的脸，笑看着我。
　　“裴菲，我爱你……”在她的眼眸下，我在一点点融化。
　　“我也是……”她收敛了她的顽皮，轻轻亲着我的脸。
　　“我们把天窗关了好不好？”我说。
　　“嗯，不给它们看见，免得它们嫉妒不安。”裴菲伸手把天窗拉了下来。
　　剩下的只有我们俩了，剩下的只有爱和欲望了，剩下的只有越来越多的吻，越来越强烈的柔情和快乐，我们在燃烧，交融，在索取和给予，沉迷在销魂的激情里，那是星星与星星的婚礼……

　　九、悠悠古城

　　“你认为我们几点钟出发去丽江好呢？”第二天早上裴菲依然赖床。
　　“我不要去丽江了，我就想留在这里，”她耍赖，“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留在泸沽湖。留在我的天空之城。”
　　“有人跟我说过‘有你在我就开心’，我准备在丽江啊。”我望着她故作轻松道，其实我也想永远就留在这里……
　　“讨厌！那你再抱抱我，再亲亲我。”她赖皮地叫。
　　我把她轻轻抱住，轻吻着她的额，她的鬓发，她的鼻尖和脸颊。她显然不满意我的“蜻蜓点水”，一把紧紧地搂住我，让我压到她身上。一阵热吻过后我把她拉起来：“真是个贪心的孩子。”
　　“我就贪心了！你不给啊！”她站起来，把我一把拉过去，低头迅速拉开我的上衣，在我胸口上狠狠地亲了一下，还咬了一口，然后像干了坏事的孩子，逃进了洗手间。
　　没多久我们就背着行囊出门了。我们来到望得到泸沽湖的地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算是行告别礼吧。去赶车的途中我们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有种离开故乡不知何日归来的悲伤。
　　但很快这种悲伤就被淡化了，消失了，因为沿途不断变换的景物景象吸引了我们的视线，抓住了我们的心。这一路到丽江有七个小时，路又不好走，车中光景本来是很枯燥乏味的，但是因身边有一个心爱的人，窗外的所有景象便变得生动迷人起来，一切都那么有趣味有情意，好像招摇而过的树和草都在向我们眨眼、招手、致意，那些慢慢变着形状然后远去的田野在为我们表演各种队形和阵势，一座座突然出现又倏然消失的山在跟我们玩游戏、做迷藏，那些偶见的少数民族妇女，穿着艳丽的衣服在向我们展示，村夫们卖力地表现着他们的勤劳和勇敢，孩子们炫耀着他们的纯真……我们一直握着手靠窗坐着，兴致勃勃地欣赏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一切。饿了便拿出我们丰富的库存，嚼着泸沽湖的美食，我们不再感伤，食物让我们把泸沽湖和丽江连在了一起，这是同一个地方啊，只是方圆扩大了！
　　再后来，实在也累了，我们就靠在一起睡觉，还真能睡，一觉醒过来车已经进入丽江古城了。从自然美的泸沽湖进入人文美的丽江古城，我们并没感到不适应，美是一家的，都很亲切很温暖。
　　此时刚好是傍晚时分，西南的天不容易黑，天空那种琉璃蓝可以一直持续到晚间八点。
　　“好休闲的一座城市。”落日的余晖照在裴菲的脸上，我的阳光少女神采熠熠，风度翩翩。
　　“我们在这儿好好休闲几天，弥补你中学阶段无法外出的缺憾。”我怜惜地望着裴菲年轻的脸。
　　“嗯，不要提学校，我们在古城做一做古人吧。”她潇洒地大声说。
　　“好啊！”我们互相望着笑了，牵着手去寻找我们的新家。
　　古城带给了我们新的感受，新的喜悦。
　　我们在古城里散淡地漫步，踏着红色角砾岩石上自然雅致的花纹图案，感受四方街青石上面的小桥流水，幻想我们就是以美丽而从容的姿态悠游于古城的古典女子……
　　我们在播放《纳西净地》歌曲的古城大水车旁，观看来来往往的游客，静静地数着水车缓缓转动的轮数，以及惊喜于被卷起的水花如珠如雪般在夕阳下神秘的着色……
　　我们在城郊的原野草地上疯狂地奔跑，穿梭于西南永远如春的碧草与野花，追逐西南一年四季都在缤纷着的蝴蝶……
　　我们登上玉龙雪山大声呼喊，我们在雪山上的同心锁旁合照，我们捧着冰晶互相抛洒，直到把手冻得发僵，彼此握着放在嘴边哈气……
　　我们在冰雪融化成的冰凉的水流上濯足嬉戏，光着脚在大大小小的卵石上练习平衡，捡拾奇形怪状的石子……
　　我们参观了解着古城的文化和风土人情，在古城弯弯曲曲的时宽时窄的小巷中流连，那些傍河的主街临渠的小巷，在清净、雅致与幽僻中留下了我们的欢笑与足音……
　　我们欣赏古朴的院落民居，在构造简单粗犷的房屋前驻足，在装饰丰富细腻的庭院里借几小坐，欣赏纳西人家种植的四时花木，品味纳西人的淳朴热情……
　　我们享受着古城的各类美食小吃，欣赏着少数民族精巧美丽的各式饰物，在入夜的河灯照耀着的小酒巴喝酒谈笑，听吉他手的深情歌唱……
　　还有，我们继续享受爱情的醇香……
　　回去前的一晚，我们打算最后一次去古城的店铺和酒吧，感受遗世的热闹与繁华。
　　我们是在天黑以后才去的，客栈的夕阳和星光把我们留多了一段时间。此时的古城已经一片辉煌，不是金灿灿的如故宫的辉煌，而是红和橙交汇的激情又古典的辉煌。椭圆的像一个个红色的蚕茧一样的灯笼挂满了整座古城，映得各家木质的小店铺雅致而情调十足，左边一排，右边一排，河上一排，河里一排……浪漫而美妙。
　　我们先到各家档口买手信，裴菲买了一大堆东西，把我的脖子挂满了，双手也戴满了，我也买了一大堆东西，也给她挂满了戴满了。接着还买了两套鲜艳的衣服换上。我们望着彼此“灿烂辉煌”“富有高贵”的样子哈哈大笑，平素惯于质朴的两个人，今天这么奇装异服感到异常新鲜有趣，心情也随之“灿烂辉煌”“富有高贵”起来。我们牵着手在小店里穿梭，惊叹于本地居民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还有一双那么灵巧的手。
　　最后我们踏着石径上泛红的灯光走进了一家酒吧。木头，彩纸，灯泡，各种波纹和色彩的图案……营造成了热情洋溢又粗朴温馨的氛围。里面有几个客人在吃特色小食，一边听请来的吉他手唱歌：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哎呀灰姑娘
　　我的灰姑娘
　　……

　　是《灰姑娘》，我们被他动情柔和的嗓音吸引，找了一个临河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随后要了一些吃的，兴致盎然地欣赏吉他手的演绎。
　　一曲罢了，对面桌的客人意犹未尽，又点了一首《丁香花》：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
　　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
　　多么忧郁的花
　　多愁善感的人啊
　　……

　　歌唱得非常深情，微弱的暗黄的灯光照在吉他手的一半脸上，照在他低垂的忧郁的眉眼上，构成了一幅立体的动人的画面。街头以及酒馆里的音乐就有这样一种能直接穿入人心里最柔软部分的能力，让无论多么冷血的人，都能在瞬间被它打动，然后迅速受到情绪的传染，沉浸在歌唱者所营造的情感氛围里，这是其他场地的专业演唱者很难追求到的效果。
　　我们都微笑地专注地听着，灯光也把对面的裴菲笼罩在暗黄色里，窗边的红灯笼又把激情的红色浸染到她身上，使她在半眀半暗里具有了特别的魅力，阳光里带着深沉，青春中透着神秘。她也在凝望着我，我们的目光交织成了一个色彩和情感极其饱满的世界。空气里充满了我的她的我们的爱，比红色更激烈比黑色更深重的爱。
　　“我们请他唱《栀子花开》好吗？”在《丁香花》唱完以后我对裴菲说。
　　“好啊。”裴菲的眼睛还是笑看着我。

　　栀子花开 so beauty so i
　　这时的季节我们将离开
　　难舍的你害羞的女孩
　　就象一阵清香萦绕在我的心房
　　栀子花开 如此可爱
　　挥挥手告别欢乐和无奈
　　光阴好像流水飞快
　　日日夜夜将我们的青春灌溉
　　栀子花开呀开 栀子花开呀开
　　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
　　栀子花开呀开 栀子花开呀开
　　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

　　“你阳台上种的什么花啊？好白好香。”记得裴菲第一次去我住处的时候说。
　　“栀子花啊。”
　　“这就是栀子花啊？花跟名字很相配呢！我也想种！”
　　“好啊。其实栀子花很像你。”
　　“嗯？”
　　“她开得坦白。”
　　“什么叫做开得坦白呢？”
　　“它不拘束啊，有多大就开多大，有多白就开多白，有多香就开多香，一点不含糊，很张扬很热烈。”
　　“噢——有花小心翼翼地不敢开的呀？”
　　“有啊。”
　　“什么花啊？”
　　“我呀。”
　　“哈哈哈，没错，你也是一朵花……”她笑得合不拢嘴。
　　……

　　“你在想什么呀？”对面的裴菲问凝神的我。
　　“想你。”我脱口而出。
　　她的眼神马上掉向窗外，又转回来看着我：“还有什么唱花的歌吗？今晚把它听个够。”
　　“《你是我的玫瑰花》好不好？”我说。
　　“那首歌很俗呢！”她笑我。
　　“管它俗不俗呢，开心就好！”
　　“也是，你就跟着唱吧，我要看看你唱俗歌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没问题啊！”我端正了一下坐姿。

　　一朵花儿开，就有一朵花儿败
　　漫山的鲜花，只有你是我的真爱
　　好好的等待，等你这朵玫瑰开
　　漫山的鲜花，只有你最可爱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
　　你是我的爱人，是我一生永远爱着的玫瑰花
　　……

　　我和着吉他手使劲喊起来，把旁边桌和楼下行人的目光都引来了，也许是在陌生的地方，我毫不在乎地继续吼着，裴菲看看我又看看窗外，拼命忍住笑，但我还是看到了她似乎全身的细胞都在笑，都在抑制不住的想跳舞。
　　“怎么样？我唱俗歌的效果如何？”歌唱完后我凑近她问。
　　“一流歌手！”她哈哈大笑，然后站起来靠近我耳朵说：“我兴奋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很想冲过去抱着你转几个圈！”
　　在酒吧呆了好一阵子，我们便又牵着手沿河漫步。古城的夜是那么璀璨，那么繁华，让人有一醉方休的冲动，那样的一种热烈，那样的一种彻底的欢乐或忧愁，这是一个让人沉醉或者放纵的地方。特别的穿戴让我们感觉好像变成异乡人了，正津津有味地在梦一般的地方“流浪”。
　　回到客栈已经很晚了。刚关上门，裴菲就使劲抱住我转了几个圈，我夸奖道：“喝了二两酒，还真的添了力气了，咱们去打老虎怎么样？”
　　她不说话，只是笑看着我，眼神直触我的灵魂。我把她拉到怀里，热烈地吻着我的玫瑰，我的花，我的一直爱着的玫瑰花。那么柔软，那么香甜，那么艳丽，那么温暖的玫瑰花。
　　“我爱你！裴菲。裴菲，我爱你！”我把她紧紧地搂进我的身体。
　　“嗯，我也是……”
　　我们身上的东西太多了，我们把它们全褪下来了，只剩下我们了，只剩下没有任何羁绊的完全的我们了。
　　“裴菲，我爱你！”
　　“慕晨雨，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我们缠绵着，沉浸在无以伦比的蚀骨温柔里。我的爱人微微喘息着，张着美丽的眼睛直直望着我，那么动人的眼神啊，我的爱人……
　　“裴菲，快乐吗？”
　　“快乐，慕晨雨，我很快乐，很快乐……我爱你！我爱你！”她把我的唇压到她的唇下，疯狂地吻我，我们在这样的纠缠里享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欢乐……
　　古城的夜，令人沉醉而放纵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