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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年一梦好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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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喜欢一个男孩子,时间久到好多年。
迎春花开,蝉声聒噪,七月流火,黄花堆积,大雪纷扬。我在本子上画的永远是一样的侧脸,相同的眉眼以及眉心极细极细的凹陷。他的脸在我桌上的白纸上出现千万遍。在心中念着他的名字,嘴唇微动,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包括梦里,他留给我的是一个永远的背影,夕阳,行道树,柏油的沥青路,他推着拉风的单车,栗色的短发随风飞扬,跨上去,疾驰如风。
风。
我双手拽住双肩包的背带,迎着落日的余晖在街道慢吞吞地走,像个蜗牛。
他有各种款式的登山包和户外装备,假期中必定有大半的时间在别处流浪,把背包客作为一种生活,把生活的城市作为一处驿站。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背着画板刚刚结束美术课程步行回家,看到广场上刚刚回来的他,他一边解开头盔带子一边冲我笑着说嗨,牙齿洁白。
我的背包里安静地躺着一本旅行杂志,里面永远有着他的专栏,是头版,旅行见闻让人向往,插图是他拍出的风景,蓝天白云中有一种惬意,连叫卖的街巷都有一种生活情趣,不浮不躁。像他对于生活的态度,认真,享受。
他的署名为风,我猜意为自由。他的文也如风,春天的暖风,可以和煦你的整个青春年华。
他在专栏文中最后一句说,我想带你去旅行。
他有喜欢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姓甚名谁,什么模样,我全不知道。他不掩饰,亦不张扬,拿着吉他为她唱温暖的歌,在深山为她录悠远的钟声,在众人追问下露出明朗而略带青涩的笑,只字不提那个女孩有多漂亮。
我支起画架画着莫奈的油画,他背着吉他从我身边经过时停下,指一指自己:“送我?”
我微微颔首,把画从花架取下递他,他接过画仔细卷好说声谢谢,从吉他包带拉链的那个袋子里取出晴天娃娃的风铃放到我手上:“送你。”
“见过很多地方的日出,都没有这个好看。”
他哼着我从未听过的小调走远,我贪恋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却突然转头,冲我挥挥手中卷好的纸张,孩子气的喊了一声谢谢你。
一句话,晴朗了我那一年的整个梅雨时节。
我把风铃系在窗前,晴天娃娃一直在笑,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我在苏州的园林,触摸着游廊柱子上年代悠久的纹络,闪光灯一闪,将整个画面定格。我对大叔讲述我在这园林中的怅惘感受,他耸耸肩温和笑着说感同身受。
大叔不老,来自中国最出名的城市。我叫他大叔,他耸耸肩说随便你,长得好看叫做大叔,不好看只能叫大爷,这说明我长得帅。
他喜欢用耸肩表示无奈,还说这样起范儿。
回校拿毕业证书,我看到他手中和我背包里一样的杂志。我在柱前发呆的照片放大成了杂志的插图,内容是大叔的文章。我说过,大叔不老。大叔是学校摄影系高我四届的师兄。哦,和他同系。
“真好看。”他指着照片对我说。
我对他笑着说谢谢,然后平淡的告别。
他的文章排在了第二版,有一张照片,他和女孩在广场上喂鸽子,女孩披肩的黑发被风吹的飘起,他伸手去触,两人笑得甜甜蜜蜜。
从高中到大学,我喜欢他,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