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共我长歌》欧阳曼

2、第二章

　　月在傍晚时分便回来了，带来许多小玩意跟吃食给方松，带给我几本曲谱跟一只素白的玉簪。“意妤，虽说仙台山顶只有我们几人，可你的形容也太......如此素白的衣裳，发丝也该束起来。”
　　我是很喜欢玉簪的，雕工细致,巧夺天工,与簪身一体,玉质通透,触手温润。然则，我总不愿自己束起这满头青丝，我想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帮我绾上满头青丝的人。
　　我出现在梅林，愈日频繁，清颜姑姑所创的曲谱皆与我平日里在梅淋所奏之曲是分毫不差。月近日里看我的神色变幻莫测，我心里也是愈日的浮躁，《清心咒》已是压制不住的了。
　　今日师傅下山前往仙台山腰，参与十年一次的仙台弟子集聚大会。我与方松因为只算是师傅个人所收弟子，并不所属仙台山，是以并不需参与大会。彼时师祖将我带回仙台山顶，也只是希望仙台山顶几万年的清修可以化去我心中的怨怼，即便我自己是不知晓我究竟有何怨怼的。
　　梅林的花开的如血般艳，我想起前段时日下的雪还未融化，此时烹煮梅花茶是最清香无比了。便折些梅枝，采些花瓣在这梅树下煮茶喝。“意妤，你可听闻独乐乐是不如众乐乐，我陪你饮如何？这梅树下饮梅花茶倒是一大美事，果真惬意极了。”能在梅林悄无声息出现的，每每也只有这月上神罢，他倒并不是询问我意见的，直直便席地坐在了对面。“我倒不知你还会如此风雅之事”。
　　“你可否跟我讲讲清颜姑姑？”我想我与清颜姑姑似是有一跟细丝牵扯着的。
　　月似乎有些讶异我会询问此事，沉默不语，并不打算说与我听。我静静的看着他，我直觉我是与清颜姑姑有牵扯的，许我前世与她甚熟也不一定。
　　月沉默了许久，我以为他是不会讲的了，却又开了口：“你在梅林弹的曲都是她创的，她，很美，让人一眼便是一世，她也调皮撒娇，让人又恨又爱，她决绝干脆，潇洒得让绝望……”。他细细述说，眸子里时而温柔似水，时而绝望哀伤，似是她与他已是相知相守千千万万年，却最终决绝离去。
　　今日月色极好，月儿圆得如同脸盆子，我却总也睡不好。月色下的梅林妖艳而诡异，我坐在梅树下一遍一遍的弹奏《与君绝》，眼前总浮现出清颜姑姑立在雪圣之巅的形容，模糊又清晰，那句“你负我心，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扰你不得安宁，此仇，千千万万代，此恨，绵绵无绝期！”
　　“看来今夜无眠的人可不只有我”我想我与月近日是犯冲，时时都能遇着。
　　“你怎的还未睡？”今夜的月色让人有倾诉欲望，我竟搭了腔。
　　月躺在梅花枝头，双眸空洞的望着月光，脸上有浓浓的悲伤，在月色下尤为清冷哀伤：“今夜是清颜的忌辰”。
　　我们两相无言良久，我幽幽的抚着琴，抬头望向他，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坛子，我想着许是那日从桃花林夙的那位夙羽姑姑处带来的桃花醉罢。一股别样的香味飘出，带着花的清香，又带点刺鼻的异香。月望了我一眼，举着坛子示意：“你陪我饮？”我从未饮过酒，呆呆地望着他。
　　“哦，我忘记了，你是修清修的仙姑，应不曾饮过酒。你可知晓凡尘有诗人做的一句诗，唤做‘何以解忧，惟有杜康’这杜康就是凡尘的酒，说到酒，在这四海九州里，桃花林的夙羽姑姑酿的桃花醉便是此重翘楚，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当然，解忧也是最好不过了。”月絮絮叨叨的说着，似是想将忧愁也诉说掉。
　　我轻轻抚摩着琴弦，根根细弦凉透心底，大雪飘落在寂静的月夜，格外的凄冷。我一个一个调的拨弄着，一首《与君绝》如诉如泣。“呵呵，《与君绝》？可笑，可悲，我真可笑。哈哈哈……”。月如魔障般，一个人如哭如笑。
　　我许是也魔障了，想着这桃花醉是解忧的，竟也想尝尝：“我也尝尝”可我有哪般忧需解呢？
　　我与月在梅林里饮得欢快，却不知晓梅林外的两双眼眸已望着我们良久了。
　　“师祖，意妤若如此下去，可是会冲破清心咒的，后果难以想象。”
　　“凡事因果循环，此使劫也，非她们自己不能解，压制终归是不能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