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声三许》SEKRET

3、他•唐莫斐

　　我，辞官了。
　　从京城回到莱州的路格外漫长，一路上都在掂量着是找处酒家暂住还是去寻他呢，他若瞧见我，必会忍不住问我辞官的原因，那么我会告诉他吗？
　　最终到了莱州的时候，我还是敲了他家的门，我知道他一定会让我住下，五年不见，他一定变了。
　　“阿彦。”我这样叫他，他看到我时甚是欢喜，我开口说道：“斐今不请自来，你莫要将我赶出去啊。”“哪能！”他笑道。他成熟多了。我心里暗叹，五年的时光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太多，不过是那日分离，如今却像隔着什么了。
　　然而他一句“瘦了”差点逼出我的眼泪。

　　他招呼我吃饭的时候，我只是默默地拿着筷子，果然他还记得，都是我爱吃的，也枉费他这般苦心。他说只是小事。小事？！不该说的话差点说出了口。太过于暧昧，而我的性子里仍有当年的轻狂，那种事怎好轻易搬出来念叨。我连忙变了话题，可他却踌躇了，我明白的。他快要忍不住问出口了。
　　对于他的问题，我只是敷衍地回答着，纵使告诉他是因佞幸之事，也还有许多是我不便告诉他的，已经肮脏了的东西，如若放在阳光下更让人觉得恶心。好不容易用尊严换来的自由，怎可这样再让人难堪。

　　用完饭，外面雷声隆隆，快下雨了吧。
　　那么，你会把所有的都洗刷干净吧，可是有些事是怎么也冲刷不干净的。
　　七年前的味道还留在床褥上，可是却愈发让我躁动。尽管熟悉，却依旧还觉得陌生，七年前的唐莫斐已经死了，很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唐莫斐，心里就只有两个念想。如果连这两个念想也失去话，那么就真的要消失了。
　　季彦曾说过，他是最懂我的人。是啊，最了解我的人，却又是最不了解我的人。他看透了我所有。而有一部分是他永远也不能渗入的，已经习惯了画地为牢，你又怎能将我拉出来呢？

　　终于，下雨了。
　　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
　　我站在雨廊的尽头，看见了她。那个经常出现在季彦信里的女人——乔伊。
　　她果然如季彦所说的温柔，气质出众却不像个大小姐。而新的生命正在酝酿着，我是一个局外人，永远也无法插足。

　　转身，决心不看他们。
　　快步走向后院，然后立在一棵树前。

　　小柏，你已经长这么高了呀。
　　不知道季彦有没有给你施施肥。
　　你告诉他那秘密了吗？
　　没有吧
　　谢谢你替我藏了五年。
　　这些秘密不能见到阳光，它们只配与黑暗作伴。

　　其实，五年前我曾偷偷地回到这里。在这里寄放了一些东西。一封信和一枚玉佩。而这棵柏树是崇平十一年的时候，季彦亲自种上的。而他也曾与我盟誓，有生之年绝不伐此树，以此致兄弟之情。所以，我放心。
　　放心把这些东西交给它。
　　小柏，你定要替我保管好。

　　唐莫斐，唐莫斐，别再犹豫了。
　　我知道。我知道。

　　一切才刚刚开始。
　　你看，连那些鸟儿，也在笑我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