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弥撒》青罗幽兰

8、第七章

　　“我知道了。”我转身顺着街道走远，而彼得，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用他那双掩藏在帽檐下的黑色眸子……
　　顺着街道我走道静灵镇外，来时的石头路延绵向远方，现在看来很难想像自己是如何走过来的，而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我要绕过静灵镇后面的墓园，才能进入络玲陈尸的那片森林。
　　“墓园啊……”
　　我收起地图放进口袋，顺着镇外的石头路一点一点得绕了过去，墓园离小镇并不远，这里埋葬着所有在静灵镇中去世的人，低矮的铁篱笆围绕着墓园，而墓园的铁门永远是打开着的，这也许是为了方便活人与亡灵的进出。
　　矮矮的草皮带着丝水气无力得贴在地面上，墓园里的空气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得冰冷，就像个巨大的冰窖，四周躺满了各式各样的墓碑，方形的，十字架的，一排排整齐得延伸出去，如同一颗颗无声无息的头颅被安置在地上，而每当有人走过，他们便会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紧紧得盯着那个活人。
　　独自走这广大的墓园，我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里比我记忆中的要大得多，看来在大瘟疫之后很多人被埋葬在这里，看着混在墓碑群中的几棵古怪枯树，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是像是恐怖故事里的巫婆在施展法术的一瞬间被固定了一样，枝条上垂下的无数古怪的藤丝密密麻麻得铺在地上，就像从树上长出的触手插进土地里似得。
　　我绕过一棵又一棵的枯树，在树枝间结网的硕大的黑色蜘蛛正在抖动着它那细长的八条腿，蛛网上悬挂着很多不知名的昆虫的尸体，而其中的一些，已经被吃成了空壳。
　　随着我越深入墓地，这里的空气就越冰冷，我甚至都能看到自己突出的气息，就如同走过冬天的广场，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毛孔就收缩一次，跟着，我脖子后面就一阵麻麻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下身子，就像是一只冰冷的蜘蛛正攀爬在我的背上。
　　有人在看我！！
　　我能感觉到一双眼睛正紧盯着我的后背，它一眨不眨得盯着我，这感觉让我全身发麻，我赶紧转过头去，可是空荡荡的墓园里哪里有什么人影，除了枯树就是石碑，如果不是那人细小得可以躲在这小小的墓碑后面，就是我根本看不到这个人。
　　我转过身加快脚步，可那种被紧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似乎盯着我的人永远都能呆在我的身后，无声无息得贴着我的后备，将它那冰冷的呼吸吹到我的耳背。
　　我再一次转过头。
　　还是什么都没有，清一色的灰色的石头和黑色的树，墓园里连风都没有一丝，我却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一阵一阵的凉，就像拿冰块在砸我的脊背，一下一下得刺进骨头里。
　　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每一次回头都见不到人，但那强烈的视线感却从来没有消失，我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这个时候哪怕有一点小动静都可以让它断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脏几乎跳到了我的嗓子眼，一下一下的，在我的喉咙口鼓噪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言自语着，似乎是在给自己的精神寻找一个出口，这寂静的墓园里存在这某些东西，某些被我忽略的东西。
　　“扑塔塔……”
　　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远远的从我的头顶传来，我抬起头，一只黑色的乌鸦不知道什么时候正落在我头顶的树枝上，那双细小乌黑的眼珠子正细细得盯着我，它那小小的头微微得摆动着，但它的视线却从未从我身上移开过。
　　“原来是乌鸦吗……”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果然人不能自己吓自己，被这墓园冰冷的气氛所感染，整个人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得神经质起来，赶紧掏出地图查看方位，却发现原来黑森林的入口就在不远处，于是赶紧加快脚步快速赶往入口，却忽略了身后的那只紧盯着我的乌鸦，此刻一道黑褐色的诡异的光再一次闪过它细小的眼珠，正如同我来时那天它看我的眼神一般……
　　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黑森林里的光线依旧黯淡，就像呆在个光线不足的大仓库里，抬头，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树枝遮蔽着天空。
　　虽然有彼得在地图上的指示，但如此模糊的概述在这偌大的森林里还是很难找的，于是一脚深一脚浅得在铺满树叶的林子里前行，听着脚下一声声的清脆响声，努力寻找着能复合描述的地方。
　　但树林里，哪里看来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树木，一样的石头，不管走到哪里，映入眼帘的都是同样的景色，甚至，在这片林子里，除了灰色和黑色外，似乎没有其它的颜色存在……
　　一路走来，我都在树木上做了记号，这是为了防止我在森林里迷路，直到转了半天后，我捡起石头打算在身边的树木上刻上记号时才发现，这棵树身上已经被我刻过记号了，难道说这里我已经走过了吗？于是试着走向其它的方向，再一次查看时，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走来走去都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赶忙查看周围的几棵树才发现，每棵树都被自己做过标记，可我明明记得自己走的是直线，可这里周围的树木怎么会都被自己刻过标记呢？！我不死心得找着似乎没有走过的路继续向前走去，而就在我离开后，树林的空隙间，白色透明的人影忽隐忽现，那人影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某个方向，咧开嘴笑着……
　　猛得滑了一下，我紧紧得扶着身边的树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脚下的地面变得湿滑起来，黑色的淤泥粘着我的鞋底，走在树叶上变得滑腻异常。
　　我扶着树身，找了根突出的树根试着将鞋底的淤泥抹去，空气里浓密的水气粘附在我的直发上，凝成一束束的，这似乎让的头变得很重。
　　我一下一下得踢着脚底，看着黑色的淤泥不断得被抹在树根上，感觉到脚底顿时轻了不少，正满意得想要离开时，我却突然看见从树根旁的淤泥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臂，一下抓住我的脚腕，猛地一拽，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跟着整个人便滑了下去！！
　　“啊！！——”
　　眼见身体要滑到下面黑色的沼泽中，我两手乱抓，终于抓住一根树根，跟着整个树根已经被我拖出大半，眼见自己的脚几乎要被泡在沼泽里，身体终于在这个时候停止了滑落的趋势，我死死抓着手上的树根，两脚乱蹬，但湿滑的泥面却根本托不住我的身体，我只能尽量抬起腿，不让自己的脚陷入泥里，沼泽的力量是可以将它抓到的一切都拽进肚子。
　　“救……救命……”我看着脚下冒着黑色气泡的沼泽，手上抓着的树根正一点一点都从泥土里被扯出来。
　　“谁能救救我！！来人啊！！”
　　我大声呼喊着，却突然感觉到悬空的双脚像是突然被只手握住了似得向下拉扯着，不，不止一只手，我低头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无数只苍白的手臂从黑色的沼泽里慢慢得伸了上来，没有头，没有身体，只有一节节的手臂，手指间僵硬的关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那一只只手冷得就像是刚从冰窖里伸出来的一样，它们弯曲着手指，紧紧的抓着我的腿，一点一点得向下拉扯着……
　　“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拼命得抓着树根想要向上爬去，但那些手的力气大的我无法挣脱，而我手上的树根，正一节一节得被从泥土里掀拉出来。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眼看着最后一点树根被从泥土中猛得拉扯出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无数的拉力下迅速向下坠去，而就在此时，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瑞秋！！——”我抬起头，彼得此时正趴在地上拉着我的手，一脸焦急的神色。
　　“彼得……彼得！！”我伸出手去紧紧得抓着他的手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得被向上提，跟着，彼得一用力，将我整个人都拉了上来，拖上了草地。
　　“瑞秋！！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是叫你不要进黑森林吗？！”还没喘过气，彼得便劈头盖脸得骂过来，“还好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你差点就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我……我……”看着满头大汗，一脸苍白的彼得，惊魂未定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不止跑进黑森林，还跑到沼泽来，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不是的，我迷路了！！”我急急解释道，“每棵树上都有我刻的印记，我找不到出路，然后被只手拉下沼泽，我差点被它们拖下去！！”
　　“手？什么手？”彼得上下打量着我，也许他是觉得我在发疯，在胡言乱语，完全被吓傻了。
　　“是真的！！就在下面！！”
　　我靠近沼泽指着我刚滑下去的位置，却发现平静的水面上，连水纹都没有，我转头看看彼得，他拧着眉头，一脸疑惑得看着我。
　　“是真的！！我没有说谎！！”我提起裙子指着满是淤青的小腿，整个小腿布满了一条条青色的指痕，有些甚至已经变成了紫色。
　　“传说是真的……”彼得拧着眉头查看着我腿上的伤势，喃喃自语。
　　“传说？什么传说？”
　　“关于黑森林的传说，”彼得抬起头来看着我，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得低沉，“还记得吗？瑞秋，长辈们常说黑森林里徘徊着不肯离去的亡灵，他们游荡在黑森林中寻找着下一个牺牲品，一旦冒然进入黑森林，你将面对的只有痛苦和死亡……”
　　“记得，”我点头，“可那都是骗小孩子的不是吗？为了防止孩子跑入森林……”
　　“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你还能说这只是传说吗？”彼得指着我腿上的淤青。
　　我无言以对，即使是在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后，依旧觉得这噩梦般的经历令人无法相信，我沉默得看着面前的彼得，半晌，我终于提起勇气问他。
　　“彼得，你老实告诉我，静灵镇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彼得苦笑一下，侧过了头，“如果说以前只是传说的话，那现在传说早已变成了现实……”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想了想，接着说道：“是不是因为大瘟疫？”
　　彼得默然得看了看我，跟着点了点头。
　　“大瘟疫……究竟怎么会发生的？”
　　“没人知道，”彼得摇了摇头，“突然就发生了，每天都在死人，开始是高烧，然后身上出现黑色的斑块，没几天就死了，每天都有死人被焚烧，镇外那烧死人的烟幕几个月了都没断过，跟着，镇子就开始下灰色的雪，刚开始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灰色的雪化成油脂粘得到处都是，我们才知道那是死人的油脂化成灰烬被风吹到了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