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神纪元》火酱烤肉

9、毒罐与铁钉上的“傩”

　　一、水银洗礼（蚀神纪元十二年 12月10日 08:00）

　　印度幸存者营地的废弃仓库里，铁锈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田羽将一块磨得光滑的石板铺在地上，石板边缘刻着血道宗特有的“抗蚀符文”，是她昨夜用供刀一点一点凿出来的。小男孩蹲在石板旁，手里攥着那根画“杀”字的木棍，脸上沾着泥土，却没了往日的怯懦——三天前，田羽告诉他，要想杀死吠舍小头目，就得先“变成不怕死的怪物”。

　　“从今天起，你叫傩。”田羽的声音没有温度，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装满银白色液体的陶罐，罐口缠着发黑的布条，“这是水银，能帮你抵抗噬界能量的腐蚀。现在，趴在石板上。”

　　傩愣了愣，没明白“水银”是什么，但他看着田羽严肃的眼神，还是乖乖趴在石板上，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田羽蹲下身，用酒精棉擦拭他的头顶和脚心，冰冷的触感让傩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从怀里掏出供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这把用母亲指骨做的刀，曾切断过无数噬界者的肉须，如今却要用来划开一个孩子的皮肤。

　　“会很疼，忍不住可以喊出来。”田羽的声音轻了些，指尖在傩的头顶轻轻按了按，找到“百会穴”的位置。供刀落下，一道细细的伤口在傩的头顶绽开，鲜血慢慢渗出来，滴在石板的符文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傩的身体猛地一颤，却咬着牙没喊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盯着石板上的符文，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田羽将陶罐倾斜，银白色的水银顺着伤口缓缓倒入，水银接触到血液的瞬间，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扭动起来，石板上的符文被他的汗水浸湿，泛着淡淡的红光。

　　“别动！”田羽按住他的肩膀，声音严厉，“水银要流过你的五脏六腑，从脚心流出来，才能护住你的经脉。一旦乱动，水银卡在血管里，你就会死。”

　　傩的哭声渐渐变小，只剩下压抑的呜咽。他能感觉到水银在体内流动，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他的五脏六腑，又像冰冷的毒蛇在啃咬他的骨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干裂，小小的身体在石板上不停发抖，却死死咬着牙，没再乱动——他想起了爸爸妈妈被吠舍信徒杀死的场景，想起了田羽说的“杀死神明”，这点疼，和失去家人的痛苦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银白色的水银终于从傩脚心的伤口流了出来，落在石板上，汇成一小滩。田羽迅速用布条缠住他的头顶和脚心，又将提前熬好的草药汁喂给他——这是她从营地草药师那里换来的，能缓解水银带来的灼烧感。

　　傩趴在石板上，大口喘着气，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看着田羽，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反而多了一丝坚定：“阿羽姐姐...我...我没死...”

　　田羽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你没死，你现在比以前强了十倍。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训练，会比这更疼。”

　　傩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我不怕！只要能杀死那些吃人的神，再疼我也不怕！”

　　田羽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想起了十六岁的自己。当年在血道宗的祭坛上，她也是这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反杀了全家。她的右臂突然传来一阵痒，莉莉的那颗头颅发出细细软软的声音：“姐姐...他好可怜...别让他疼了...”

　　田羽的心脏微微一颤，却很快压下了那丝柔软。她知道，在这个被神明统治的世界里，怜悯是最没用的东西。想要活下去，想要复仇，就得比怪物更狠，比神明更冷酷。

　　二、铁钉与刀片之路（蚀神纪元十三年 1月5日 15:00）

　　一个月后，营地东边的空地上，田羽用木板和铁钉、刀片铺成了一条长十米的“路”。木板上密密麻麻地插着铁钉，尖端朝上，刀片则用铁丝固定在木板缝隙里，刀刃闪着寒光，像一条布满獠牙的毒蛇。

　　傩站在“路”的起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裸露的胳膊和腿上，还留着水银洗礼时的疤痕。他看着这条“路”，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铁钉和刀片的尖端那么锋利，只要踩上去，肯定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从这里走过去。”田羽的声音在空地上回荡，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面无表情地看着傩，“赤脚走，不能绕开任何一根铁钉和刀片，也不能停下。如果你停下，或者踩空，就算失败，这场赌局，我们就输了。”

　　傩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田羽，又看了看那条布满铁钉和刀片的“路”，想起了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说的“普通人不能杀死神明”。他深吸一口气，脱掉脚上的草鞋，露出小小的、布满老茧的脚——这是他在营地捡垃圾时磨出来的。

　　“我准备好了。”傩的声音有些发抖，却带着一丝坚定。他抬起脚，慢慢踩向第一块木板。

　　“啊！”

　　铁钉和刀片瞬间刺穿了他的脚掌，鲜血顺着木板流下来，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傩的身体剧烈颤抖，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却死死咬着牙，没停下脚步。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每走一步，铁钉就会扎得更深，刀片就会在他的脚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染红了木板，也染红了他的脚印。

　　田羽站在“路”的终点，手里的木棍微微颤抖。她看着傩小小的身影在“路”上艰难地行走，看着他的脚掌被扎得血肉模糊，看着他的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滴在地上——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练习“血道步”时的场景，也是这样，在布满荆棘的路上行走，每一步都疼得钻心，却只能咬牙坚持。

　　“阿羽姐姐...我...我快不行了...”傩的声音带着哭腔，脚步越来越慢，小小的身体开始摇晃，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他的脚掌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鲜血顺着脚趾缝流下来，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不许停！”田羽的声音严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想你的爸爸妈妈！想想那些被吠舍信徒杀死的人！你现在停下，他们的仇，就永远报不了了！”

　　傩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想起了爸爸妈妈临死前的眼神，想起了他们对自己说的“要好好活下去”。他擦干眼泪，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疼得他几乎晕厥，但他没有停下，也没有放弃。

　　终于，傩走到了“路”的终点。他刚迈出最后一步，就双腿一软，倒在地上，脚掌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田羽立刻跑过去，用草药汁清洗他的伤口，又用布条小心翼翼地包扎起来。

　　“你做到了。”田羽的声音轻了些，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你比我想象的，更坚强。”

　　傩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战胜痛苦后的笑容，一种看到希望的笑容。他看着自己包扎好的脚掌，轻声说：“阿羽姐姐...我是不是...离杀死神明，又近了一步？”

　　田羽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是，很近了。但还有最后一关，也是最难的一关。”

　　三、毒罐中的坚持（蚀神纪元十三年 2月10日 10:00）

　　两个月后，营地的废弃仓库里，田羽将一个装满墨绿色液体的陶罐放在地上。陶罐里的液体冒着泡泡，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这是她用十块压缩饼干从骗神组织成员那里换来的“噬界毒物”，是从佛教吠舍信徒的尸体里提取出来的，毒性极强，普通人只要吸入一口毒气，就会立刻毙命。

　　“最后一项训练。”田羽的声音严肃，她看着傩，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把你的头伸进罐子里，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能做到，就有能力对抗吠舍小头目的‘毒雾’；如果做不到...你就会死。”

　　傩看着那个陶罐，墨绿色的液体在罐子里翻滚，刺鼻的气味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关，也是最危险的一关。但他没有犹豫，只是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田羽点燃一炷香，插在陶罐旁边：“开始吧。”

　　傩深吸一口气，慢慢低下头，将头伸进罐子里。墨绿色的液体没过了他的鼻子，刺鼻的毒气瞬间钻进他的鼻腔，像无数只虫子在啃咬他的喉咙和肺部。他的身体剧烈咳嗽起来，眼睛和鼻子里流出了泪水和鼻涕，脸色变得青紫，像是随时都会窒息。

　　“坚持住！”田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焦急，“用我教你的‘闭气法’，想象水银在保护你的五脏六腑，想象你体内的力量在对抗毒气！”

　　傩按照田羽教的方法，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想象水银在体内流动，形成一道屏障，将毒气挡在外面。他能感觉到毒气在侵蚀他的身体，能感觉到肺部传来的剧痛，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在向他靠近，但他没有放弃——他想起了爸爸妈妈的笑容，想起了莉莉的空皮，想起了田羽说的“普通人也能杀死神明”。

　　香在一点点燃烧，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傩的身体开始抽搐，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发紫，却依旧没有将头从罐子里伸出来。田羽站在旁边，手里紧紧握着供刀，只要傩有一丝不对劲，她就会立刻将他拉开——她虽然冷酷，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死去。

　　终于，一炷香燃尽了。

　　田羽立刻将傩的头从罐子里拉出来。傩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墨绿色的液体，却很快就缓了过来。他看着田羽，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坚定的笑容：“阿羽姐姐...我...我做到了...我没死...”

　　田羽松了一口气，蹲下身，用清水帮他清洗脸上的毒液：“你做到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了。你有能力对抗吠舍小头目，有能力...杀死神明。”

　　傩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自信。他知道，这两个月的训练，让他从一个弱小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能对抗神明的“战士”。他看着田羽，轻声说：“阿羽姐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杀不了那些吃人的神。”

　　田羽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右臂突然传来一阵搏动，父亲的那颗头颅发出清晰的声音：“吠舍...来了...明天...贡品日...”

　　田羽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她看着傩，轻声说：“明天，就是赌局兑现的日子。也是你，为家人报仇的日子。”

　　傩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他知道，明天，他要面对的，是真正的“神明”；明天，他要证明，普通人，也能杀死神明。

　　仓库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田羽和傩的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营地的钟声，是幸存者们在祈祷明天的平安。田羽看着傩小小的身影，突然想起了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说的话——“这不仅是赌一个普通人能不能杀死神明，也是赌你自己，能不能守住你的‘秘密’。”

　　她摸了摸怀里的金币，又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十七颗血肉佛珠安静地贴在皮肤下，其中一颗，正藏着圣骸卫的秘密。而明天，这场赌局，不仅关乎傩的复仇，也关乎她自己的命运。

　　田羽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明天，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陪着傩，一起面对那个吠舍小头目，一起，打赢这场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