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女人》苏小淡白

20、第二十章

　　韩霜跟白夜是晚上八点的火车，三个小时后转公交再坐五个小时，接着是一个小时的野鸡车，然后再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就能回到家了。
　　白夜不敢买太多东西，怕到时会造成很大的负担。想是这么想，但白夜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之后，不禁咂舌，东西压得紧紧的还是有三大包。给父亲买的衣服，母亲买的补品，还有父亲的一些药，再加上一些吃的，还有些有的没的。白夜看看这件，又摸摸那件，还是没舍得挑出来。结果，相比于韩霜的一个轻易简单的大背囊，白夜倒显得笨重多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一个很重的背囊，还有一个墨绿色的厚厚实实的行李袋。韩霜没有任何表情地把东西都放到了计程车的后尾箱，至于自己的背囊，后尾箱早已塞得满满的，韩霜把它丢给了白夜，坐到了前面的位置。
　　下车之后，韩霜带上了鸭舌帽，顺便压低了帽檐，背上自己的背囊，提起那个墨绿色的行李袋，紧紧地握着白夜的手就往人群里面挤进去。等着上车的人都很多，大家都互相挤着，白夜同样紧紧地反握韩霜的手，拉着行李箱在后面跟着，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潮冲散了自己跟韩霜。
　　站台上有一些春运志愿者，虽然已经很努力地疏散人流，但还是力不从心，只好一边引导人流，一边帮忙着把上车的人的行李搬上车。白夜紧跟着韩霜，然后在一个志愿者的帮助下终于上了车，找到了位置。韩霜把行李放好之后，让白夜往里坐，自己朝外边的位置坐下。终于坐下来之后，白夜才发现刚被韩霜紧握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细汗，白夜忽然想起了那个墨绿色的行李袋，看似面积不大，其实，重死了。行李箱虽然大，但还能拉着，那韩霜刚才一直提着，白夜想到这，马上抓过韩霜的手看了看，果然，红通通的，手指关节处还有一条明显的红色的痕。白夜脱掉了手套，轻轻地按摩着韩霜的手，韩霜的手因为一直提着重物显得烫烫的，白夜很想骂韩霜怎么这么笨，明明那么重，就应该两个人一起拿，或者换换手也好，怎么都不说呢。但白夜一抬头对上韩霜的眼神，白夜立马又低下了头，专心地揉着韩霜的手。四目相投的那一刻，韩霜眼里的温柔几乎可以融化了白夜所有的伪装，白夜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会一下子抱紧韩霜，甚至任性地要韩霜带她走，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已经好多了，不用再按了。”韩霜看着一直低着头的白夜，不禁有一丝的挫败感，三年前，白夜选择了逃开，三年后，她还是不敢正视自己。韩霜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耐性，白夜的若即若离，自己的无动于衷，还是太被动了么？韩霜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地对白夜说道。白夜也没有坚持，撇开了头，对着窗外的风景。
　　三个小时很快就到了，白夜坚持要自己提着行李袋，韩霜只好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帮忙着提行李袋。韩霜知道白夜背上的背囊也不轻，但她也知道白夜的性子很倔，只好抢过行李箱自己拉着，让白夜轻松一些。韩霜呆在一边等着白夜到售票处拿预定的票，她看着白夜很辛苦地挤进了队伍，瘦弱的身影，韩霜突然觉得，就算多么倔强，多么坚强也好，都是一个女人而已。韩霜不禁苦笑，自己，不也是只是一个女人么？但韩霜就是想保护白夜，保护那个会靠着自己的肩膀安静入眠的女人。每当白夜靠着韩霜的肩膀，韩霜都有一种很被重视，很被依赖的感觉，她曾经很想快点长大，那么，她就能保护自己的姐姐，照顾自己的姐姐了，但韩沐没有等到她长大，韩霜也不知道对白夜是不是有种弥补遗憾的感觉，把对韩沐的遗憾弥补在白夜身上，当然，这样的感觉一种很特别的情愫，很肯定地“我养你吧。”
　　白夜拿到票了，看到韩霜似乎在发呆，碰了碰韩霜，韩霜歉意地笑了笑，两个人又坐上了公共汽车。冬天的晚上是越晚就越冷，幸好，公共汽车是密封的，温度调得也算高，比外边暖多了。白夜有点累，但眼皮一直撑着，韩霜看了看旁边的白夜，轻声说道：“累了，就睡会吧，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到的。”说完，稍稍坐直了身子。韩霜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白夜看不清韩霜是什么表情，但想到韩霜也挺累的，于是摇了摇头，单手撑着窗沿，托着下巴，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可惜，白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又靠着韩霜的肩膀了，白夜对自己感到很无语，怎么又这样了？白夜醒来没多久，汽车就到了，这下可好，靠着韩霜的肩膀又睡了那么久。
　　白夜不知道韩霜一路上有没有睡过，一下车，只好对着韩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韩霜也没有在意，接过白夜手上墨绿色的行李袋又提在手上。白夜想阻止，韩霜却说，“我们换着来吧，手放在外面挺冷的。”韩霜提着行李袋，牵过白夜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站在路旁等车。韩霜的手冷冰冰的，白夜不想挣脱她的手，或许，是想着给韩霜点温暖吧，于是，两个人，各背着背囊，一只手都提着东西，而另外两只手则紧扣着，互相温暖着。
　　野鸡车可不比公共汽车，因为没有铺公路，而且，路面也比较窄，于是，野鸡车就很盛行了。野鸡车大都是无照驾驶，且只有三个轮子，一个车厢，车厢还是用帆布围起来的，人可以坐在里面，但冷风会透过帆布呼呼地吹进来。韩霜跟白夜包了一辆野鸡车，两个人一路上被大风吹得哆哆嗦嗦的，开车的是位大叔，每次都会赶着巴士到站的点去接客，生活不容易，也只好赶着最早的一班车。只能说一句，生活真的不容易。前面的大叔很热情地跟韩霜她们俩搭讪，可惜两个人被风吹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大叔只好自娱自乐了。
　　白夜看到韩霜虽然没有她抖得厉害，但嘴唇都有些发黑了，白夜不禁问：“韩，韩霜，你穿了多少衣服啊？”韩霜有些哆嗦地竖起了两根手指，白夜很无语，敢情这人除了外面的一件羽绒服，就剩下里面的单衣了。白夜又挨近了一些，颤抖地打开了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很大的全黑的人字呢大衣，盖在了自己和韩霜身上。白夜右手揽着韩霜的腰，左手掖紧了大衣，尽量不让风漏进来。两个人一直靠着，哆嗦着，没过多久，终于到了。
　　白夜让韩霜把大衣穿好，道别了大叔，就沿着山路走了。韩霜穿上衣服，再加上少了野鸡车上的风，嘴唇终于有了些血色。韩霜拖着行李箱跟在白夜后边走着，这时，才五点多，天还没亮，白夜的步子依然很快，韩霜只得加快步子赶上白夜。白夜在前面低声说道，“韩霜，其实，你不应该跟我回来的。”韩霜根本没有听清白夜说的话，她这时正忙着跟着白夜的步子。韩霜发现，白夜的步子比自己小，但频率很快，韩霜只顾着跟着地上的脚印，却没料到一下子撞到了停在前面的白夜。
　　白夜好笑地看了看韩霜，“你刚都没听到我说什么吗？你在干什么啊，走路也不好好地走。”
　　韩霜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了吗？我没有听见，我在跟着你的步子，明明迈的步子比我小，却比我走得那么快。”
　　“我习惯走山路了啊，你一时不习惯而已。来吧，牵着你吧，我们并肩走，要不然，你又得撞到我了。”说着，白夜对韩霜伸出了手。
　　韩霜愣了一下，握住了白夜的手，两个人在朦胧的月色里，山间道上并肩走着。韩霜跟着白夜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开始亮了，忽然，白夜指着前面的的房子说道，“看到村子了，我们快到家了。”
　　白夜急忙地往前赶着，几乎拉着韩霜一路狂奔，远远地就看见白天站在了一棵树下。韩霜看了看手表，才六点，白天该等了多久了。
　　白天一看到白夜，马上就接过了白夜的行李，一边走一边对着白夜唠叨，“姐，妈一早就赶着我叫我起床出来接你们了，姐，怎么晚了这么多，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韩霜，一路上肯定很辛苦吧？”
　　韩霜抬了抬帽檐，摇着头说道：“还好，还好。”
　　“我们住在村尾呢，就一个小山坡上，韩霜，房子后边还种着一大片茉莉呢。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姐以前很喜欢看着那片茉莉花的。”白天对韩霜说着，又露出了两只小虎牙。
　　三个人一边说着，其实，只是白天兴奋地说着，白夜有时候会回应一下，至于韩霜，点头示意，淡淡地笑一下。白夜在看到白天的那一刻，立马反射性地就把手松开了，韩霜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还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反而把手插进了衣袋。
　　没过多久，她们翻过一个斜坡就看到了一间房子。房子外面还连着一个类似于厨房的房子，一个妇人蹲着身子烧着柴火做早饭。白天远远地就对着妇人说道：“妈，我们回来了。”妇人连忙站了起来，盖上锅盖，看着白夜她们三个人。白夜对着妇人说道：“妈，我回来了。”白大娘握着白夜的手，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女儿在外面奔波了那么多年，回来也没有几趟，这次听到白天说白夜会在家呆上两个星期，白大娘高兴了很久。白大娘知道白夜牺牲了很多，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又什么也给不了自己的女儿。其实，钱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哪比得上一家人平安无事的在一起呢。如果不是白夜她爸断了双腿，家里也不用欠一大笔债，白夜也不用退学，不用到外面打工。白大娘一路想着，眼泪不禁就冒了出来。
　　“妈，我回来了，应该高兴些的，不要哭好不好？”白夜用手擦着白大娘的眼泪说道。
　　白大娘连忙也擦干了眼泪，“妈不哭，不哭，妈只是太高兴了。”这时，白大娘才注意到白夜后边还站了一个人，“你就是韩霜吧，小天老在我们跟前念叨你呢，都快进去吧，别冷着了。小夜，你爸在里面呢，快点进去看他吧。”韩霜有些拘束，轻声地对白大娘说道：“阿姨，打扰了。”白大娘笑了笑，又喊着三个人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
　　三个人又进了屋，白天帮忙着把东西都弄到房里后就到外面帮白大娘做早饭了。白大叔坐在客厅，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爸，我回来了。”
　　“过来让爸好好看看你，你这倔强的孩子。”白大叔的身体还是很不灵活，不过已经好很多了，至少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
　　“爸，我帮你揉揉腿。”说着，白夜搬着小板凳就坐在了白大叔的腿边。这时，白大叔也终于注意到韩霜了，对着韩霜笑了笑，“你看我们都只顾着说话，把客人都晾到一边了。小夜，别揉腿了，给韩霜泡壶茶，韩霜应该没有喝过山里野生的茶叶呢？”
　　白夜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拉过韩霜坐到了白大叔旁边，歉意地笑了一下。“伯父，你好。”韩霜刚才一直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韩霜仔细打量了白大叔，突然发现白夜像父亲多一点，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坚毅。而白天，应该像母亲多一点吧，倒没有白夜那么倔强。
　　韩霜想着不知道该对白大叔说些什么好，这时，白天她们端着早饭进来了。白夜也拿着茶叶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白天她们，赶紧帮忙着拉过一张方桌，把早餐都摆好。
　　白大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白天和白大娘同坐一张长凳，韩霜自己占了一张长凳，白夜也是一个人坐，都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白大娘担心韩霜和白夜一直赶路都累了，吃罢早饭就打发两个人进房里休息了。白天一早就在房间里多弄了一张床，就两张长板凳，上面铺着几块木板，还有一张席子。白天还担心韩霜觉得硬，又在上面加了一层薄薄的棉被。白天也担心两个人累着了，领着韩霜和白夜一同进了房间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