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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白云诡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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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山路像一条蜿蜒的巨蟒,吉普车在崎岖的石子路上颠簸前行。阚舜禹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后视镜里,水新雨蜷缩在后座,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锁骨处的暗红烙印正渗出丝丝黑气。
"再坚持一会儿。"阚舜禹瞥了眼导航,"快到白云山了。"
水新雨没有回应,只是将青铜碎片攥得更紧了些。碎片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鲜血渗入纹路,散发出微弱的红光。
山路越来越窄,两侧的树木渐渐变得高大扭曲,枝丫交错如鬼爪。雾气不知何时弥漫开来,能见度不足五米。阚舜禹不得不放慢车速,掌心的青色印记突然开始发烫。
"不对劲......"他猛地踩下刹车,"这雾有问题。"
话音刚落,前方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影"没有五官,却给人一种被注视的毛骨悚然感。
"阴兵借道。"水新雨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眼中金芒大盛,"有人不想让我们上山。"
雾气人形缓缓抬起"手臂",指向路旁的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三个斑驳的大字:白云观。一条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小径从石碑旁延伸进密林深处。
"下车。"水新雨推开车门,脚步虚浮却坚定,"接下来的路,车开不进去。"
阚舜禹从后备箱取出沈青河准备的背包——里面有几瓶药剂、一捆绳索和一把登山镐。他刚背上包,就听见雾气中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脚蹼摩擦地面的声响。
"快走!"水新雨拽住他的手腕,"阴兵要现形了!"
两人冲进小径的瞬间,身后的雾气骤然凝固,化作数十个模糊的士兵形象,手持锈迹斑斑的古代兵器。阚舜禹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那些"阴兵"没有脸,只有雾气构成的轮廓,但每个"人"的胸口都插着一支箭矢,箭羽还在微微颤动。
小径两旁的树木扭曲得更加厉害,枝干上长满了类似人眼的树瘤。水新雨在前方带路,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阚舜禹紧随其后,突然脚下一空——
"小心!"水新雨一把拉住他。
阚舜禹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踩进一个隐蔽的陷坑。坑底竖着削尖的木桩,上面还挂着几具风干的动物尸体。
"猎户的陷阱?"他心有余悸地问。
水新雨摇摇头:"白云观的'迎客礼'。"她指向不远处的一棵老树,树干上钉着一块已经褪色的木牌:擅入者死。
越往深处走,类似的警告标志越多。有些是刻在石头上的符咒,有些是挂在树枝上的铜铃。最诡异的是,这些铜铃在无风的情况下会突然响起,声音刺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
"到了。"水新雨突然停下脚步。
雾气在这里奇迹般散开了,露出一座破败的道观。青灰色的围墙爬满藤蔓,正门上"白云观"三个大字已经斑驳不清。最引人注目的是观前广场上的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的凶兽图案,其中一根已经断裂,碎石散落一地。
"那是......"阚舜禹走近查看,发现断裂的石柱上刻着一只羊身人面的怪物,腋下生着眼睛,"饕餮?"
水新雨点点头:"九凶柱,镇压邪祟的阵法。断了一根,说明封印已经......"
道观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内,逆光中只能看出是个穿道袍的老人,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盏油灯。
"博达的孙女?"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老道等你很久了。"
油灯昏黄的光照在老人脸上,阚舜禹这才看清他的长相——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对浑浊的白翳,竟是盲人!更诡异的是,老人额头正中有一道竖着的伤疤,像是一只闭着的眼睛。
"玄诚道长。"水新雨恭敬地行礼,"爷爷他......"
"知道了。"老道士摆摆手,"进来说话。"
道观内部比外观更加破败。正殿的屋顶塌了一半,露出灰蒙蒙的天空。神龛上的三清像已经褪色,供桌上积了厚厚的灰尘。唯一干净的是角落里的一张矮桌,上面摆着茶具和一本翻开的古书。
老道士摸索着倒了三杯茶:"尝尝,白云山的'雾里青'。"
阚舜禹刚要伸手,水新雨却按住他的手腕:"道长,我们没时间品茶。谷家已经......"
"急什么?"老道士突然笑了,露出满口黄牙,"谷擎苍要解封饕餮,还差最关键的东西。"他指了指阚舜禹,"比如,天工鉴的传人。"
油灯的火苗猛地蹿高,映照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阚舜禹这才注意到,那些符咒都是用血写成的,有些已经发黑,有些却新鲜得像是刚刚画上。
"道长知道我们会来?"他警惕地问。
"三天前,老道的天眼就看见了你们。"玄诚指了指额头的伤疤,"也看见了博达的结局。"
水新雨的身体微微发抖:"您能帮我们报仇吗?"
"报仇?"老道士嗤笑一声,"小丫头,你以为谷家为什么能横行这么多年?"他突然压低声音,"因为三十年前,整个玄门就已经被渗透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龟甲扔在桌上。龟甲上刻着复杂的卦象,正中嵌着一小块青铜碎片——与阚舜禹手中的如出一辙。
"第二块碎片!"水新雨惊呼。
玄诚却摇摇头:"不是第二块,是第四块。老道这里有两块。"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稍大的碎片,"加上你们手里的,已经凑齐三块了。"
阚舜禹掌心的印记突然剧烈发烫,三块碎片同时亮起微光,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残缺的地图——隐约能看出是某处山脉,中央有一个湖泊。
"洞庭湖?"水新雨猜测道。
"错。"玄诚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是'影湖',白云山深处的秘境。那里藏着第三尊青铜鼎。"
老道士站起身,摸索着走到神龛前,在三清像后取出一个布包:"拿着这个,去影湖找青铜鼎。记住,必须在月圆之夜——"
他的话戛然而止。道观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鸦鸣,接着是翅膀扑腾的声音。玄诚的脸色骤变:"来了!"
"谁来了?"阚舜禹警觉地站起身。
"谷家的'鸦奴'。"老道士迅速将布包塞给水新雨,"从后门走,快!"
几乎在同一时刻,道观的屋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瓦片"哗啦啦"地往下掉。玄诚猛地推开两人,自己却被一块坠落的横梁砸中后背,喷出一口鲜血。
"道长!"
"走!"老道士怒吼一声,从袖中甩出数张黄符。符纸无火自燃,化作火鸟扑向屋顶。借着火光,阚舜禹看见屋顶上站着十几个黑影——那些"人"穿着黑色斗篷,头部却是一颗颗乌鸦的脑袋,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水新雨拽着阚舜禹冲向道观后门。身后传来玄诚的念咒声和乌鸦人的怪叫,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气浪将两人掀出门外,道观的正殿在火光中轰然倒塌。
"道长!"水新雨想冲回去,却被阚舜禹死死抱住。
"来不及了!"他指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乌鸦人,"我们必须走!"
布包在混乱中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把青铜钥匙和一张泛黄的地图。水新雨抓起地图看了一眼:"影湖在这!"她指向白云山深处的一个标记,"跟我来!"
两人冲进道观后的密林。乌鸦人在身后紧追不舍,它们的速度奇快,斗篷在树丛间猎猎作响。更可怕的是,这些怪物会发出刺耳的鸣叫,声音如同金属摩擦,让人头痛欲裂。
"分头走!"水新雨突然将青铜钥匙塞给阚舜禹,"你去找青铜鼎,我引开它们!"
不等阚舜禹反对,她已经转身冲向另一个方向,手中银针闪烁着寒光。几只乌鸦人果然被她吸引,怪叫着追了过去。
"新雨!"阚舜禹想追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更多乌鸦人挡住了去路。掌心的印记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肉,他咬咬牙,转身向地图标记的方向跑去。
密林越来越暗,树木的形态也越来越怪异。有些树干上长着类似人脸的树瘤,有些树枝会突然蠕动如触手。阚舜禹凭借天工鉴赋予的敏锐直觉,在迷宫般的森林中穿行,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看到了那片传说中的"影湖"。
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水域,湖面平静得像一块黑曜石,倒映着天空中刚刚升起的满月。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隐约可见一座石亭的轮廓。
阚舜禹刚靠近湖边,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水下缓缓升起——那是一尊半人高的青铜鼎,与他在废品站得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鼎身上刻的不是云雷纹,而是波浪状的纹路。
"第三尊鼎......"他喃喃自语,正要涉水去取,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
"谢谢带路,守鼎人。"
阚舜禹猛地转身,看见谷莫凡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三米处。黑袍男子的黄眼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嘴角挂着戏谑的弧度。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拎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水新雨!少女已经昏迷,嘴角渗着鲜血,锁骨处的烙印黑气缭绕。
"放开她!"阚舜禹怒吼。
谷莫凡却像丢垃圾一样将水新雨扔到一旁:"别急,好戏才刚开始。"他拍了拍手,"父亲,您要的祭品带来了。"
湖面突然沸腾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下缓缓升起。当它完全露出水面时,阚舜禹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是一只足有小岛大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