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叩天工鉴》王胤陟

6、 影湖惊变

　　那只巨大的眼睛占据了整个湖面，竖立的瞳孔如同深渊般吞噬着月光。阚舜禹双腿发软，掌心的青色印记灼烧般疼痛，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段信息：

　　"饕餮之目，见则灾殃......"

　　"漂亮吧？"谷莫凡张开双臂，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父亲花了二十年时间，才让这只眼睛睁开一条缝。"

　　湖面开始沸腾，黑色的湖水像活物般蠕动，逐渐凝聚成无数触须状的水柱。那些水柱缠绕在青铜鼎上，将其缓缓拖向湖心。阚舜禹本能地向前冲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别急啊。"谷莫凡舔了舔嘴唇，"祭品还没到齐呢。"

　　他打了个响指，两个乌鸦人架着昏迷的水新雨走到湖边。少女的白色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红，锁骨处的烙印黑气缭绕，形成一条细线连接着湖中的巨眼。

　　"住手！"阚舜禹怒吼，掌心的印记爆发出刺目的青光。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四肢，眼中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无比——他能看见谷莫凡周身缠绕的黑色蛊虫，能看见湖水中蕴含的邪恶能量，甚至能看见水新雨体内那团被锁心蛊侵蚀的心脏。

　　"哦？天工鉴终于认真起来了？"谷莫凡饶有兴趣地挑眉，"让我看看守鼎人有多少斤两。"

　　他袖中突然射出数十条黑线，细看之下竟是活着的蛊虫。阚舜禹侧身闪避，手中青铜短剑划出一道青光，将黑线斩断。断落的蛊虫在地上扭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有意思！"谷莫凡双手结印，更多的黑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尝尝我的'万蛊噬心'！"

　　阚舜禹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跌入湖中。就在这时，水新雨突然睁开眼睛，眼中的金芒暴涨。她猛地挣脱乌鸦人的控制，从腰间抽出银针，精准地刺入两个乌鸦人的咽喉。

　　"舜禹！接住！"她将玄诚道长给的青铜钥匙抛向阚舜禹。

　　谷莫凡怒喝一声，黑袍鼓荡如蝠翼，扑向水新雨。少女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前去，手中银针直取谷莫凡的眉心。就在针尖即将刺中的瞬间，谷莫凡的身体突然扭曲变形，如同融化般避开了攻击。

　　"小丫头找死！"他五指成爪，抓向水新雨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阚舜禹接住青铜钥匙，纵身跃入湖中。钥匙接触湖水的刹那，整个影湖突然静止了。巨眼的瞳孔剧烈收缩，所有触须状的水柱齐齐转向，朝阚舜禹卷来。

　　"不！"谷莫凡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那是我的钥匙！"

　　阚舜禹感到冰冷的湖水灌入鼻腔，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窒息。青铜钥匙发出耀眼的金光，在他周围形成一个气泡状的空间。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他看到湖底堆满了白骨，有些已经石化，有些还很新鲜。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湖底中央跪坐着一具巨大的骷髅，足有三层楼高。骷髅的胸腔内，那尊青铜鼎正悬浮在半空，鼎身上的波浪纹路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阚舜禹向青铜鼎游去，突然感到背后水流异动。他猛地转身，看见一个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是谷莫凡！黑袍男子在水中的形态更加骇人，皮肤上浮现出鱼鳞般的纹路，手指间长出蹼膜，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

　　"把钥匙给我！"谷莫凡的声音在水中清晰可闻，带着非人的回音，"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阚舜禹加速游向青铜鼎。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到鼎身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拉力从背后传来——谷莫凡抓住了他的脚踝。两人在湖底扭打起来，激起大量泥沙，湖水变得浑浊不堪。

　　混乱中，阚舜禹的掌心印记突然接触到青铜鼎。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动从鼎身爆发，将谷莫凡震开。鼎耳上的蛇眼亮起红光，鼎身内壁的铭文如活物般蠕动，重新排列组合成新的文字：

　　"天工鉴·御水篇：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无数信息涌入阚舜禹的脑海，他本能地结出一个手印。湖水立刻响应他的召唤，形成漩涡将谷莫凡卷入深处。与此同时，湖面的巨眼发出痛苦的震颤，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收缩扩张。

　　"不！父亲！"谷莫凡在水中尖叫，"封印要破了！"

　　阚舜禹抓住机会，将青铜钥匙插入鼎身的一个隐秘锁孔。钥匙转动的声音如同雷鸣，整个湖底开始震动。那具巨大的骷髅突然活动起来，白骨手臂抓向青铜鼎，似乎想要阻止什么。

　　但为时已晚。青铜鼎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鼎身上的波浪纹路脱离金属，化作实质性的水龙卷冲天而起。阚舜禹被这股力量带着冲出湖面，重重摔在岸边。

　　湖心的巨眼已经闭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谷莫凡被漩涡抛出，狼狈地爬上岸，黑袍破烂不堪，脸上满是伤痕。

　　"你干了什么？！"他歇斯底里地吼道，"父亲的眼睛......"

　　话音未落，湖面突然恢复平静。那尊青铜鼎缓缓浮出水面，飘到阚舜禹面前。与此同时，水新雨踉跄着跑过来，手中银针已经所剩无几。

　　"舜禹！"她抓住他的手臂，"我们得离开这里......"

　　谷莫凡却突然安静下来，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离开？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他指向湖面，"看好了，这才是开始。"

　　平静的湖面突然凸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包。水包越升越高，最后破裂开来——一只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巨爪探出水面，爪尖足有成人手臂那么长。

　　"饕餮的前爪......"水新雨的声音颤抖，"封印松动了！"

　　谷莫凡狂笑起来："父亲说得对，天工鉴就是钥匙！你们每激活一尊鼎，饕餮就离自由更近一步！"

　　阚舜禹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他刚想带着水新雨逃跑，却发现手中的青铜鼎突然变得滚烫。鼎身上的波浪纹路开始流动，形成一条水路指向远方。

　　"它在指引下一尊鼎的位置......"水新雨低声道。

　　谷莫凡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阴冷地盯着两人："游戏才刚刚开始。父亲会亲自来取剩下的鼎。"说完，他的身体如同融化般渗入地下，只留下一件空荡荡的黑袍。

　　湖中的巨爪也缓缓沉入水下，但阚舜禹知道，那怪物已经苏醒了部分力量。更可怕的是，他激活的每尊青铜鼎，都在加速饕餮的复苏。

　　"我们该怎么办？"他看向水新雨，"继续寻找青铜鼎，还是......"

　　"必须找到它们。"水新雨坚定地说，"只有集齐九鼎，才能重新封印饕餮。"她指着青铜鼎上新出现的地图，"下一站在西南方向，应该是......蜀地。"

　　阚舜禹望向远方，天色已经微亮。掌心的印记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肩负的使命。而湖面残留的涟漪，仿佛巨眼最后的凝视，警告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两人收拾好行装，带着新获得的青铜鼎离开影湖。在他们身后，湖水的颜色逐渐由黑转红，如同稀释的血液。一只乌鸦停在枯树上，血红的眼睛目送着他们远去，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振翅飞向西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