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君》路之舟

3、校园网站帖

　　辅导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我们俩都松了一口气。

　　"明天同一时间。"我收拾着资料说。

　　她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把《局外人》塞回书包。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我叫住了她："等等。"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疑问："嗯？"

　　我递过去一张纸，上面是明天的学习计划。"至少看一眼。"

　　她盯着那张纸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接过，随意地折了几下塞进口袋。"随你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注意到她走路时轻微的内八字，和她在人前刻意摆出的嚣张姿态形成奇妙的反差。

　　第二天早上，校园论坛的一个帖子引起了小范围讨论。标题是《学生会长真的名副其实吗？》，发帖人匿名质疑我去年辩论赛获奖有内幕，还暗示我利用职务之便逃避早操考勤。

　　帖子内容荒谬可笑，但依然有二十多条回复。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手指还是不自觉地刷新着页面。

　　"余君，别理那些无聊的人。"同桌苏婷凑过来小声说，"大家都知道你的实力。"

　　我勉强笑了笑，关掉页面。但那些文字像小虫子一样爬进我的脑海，啃噬着我的专注力。

　　下午的辅导课，夏知锦竟然准时出现了。她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更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你看了那个帖子。"她突然说，不是疑问句。

　　我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什么帖子？"

　　"别装了。"她嗤笑一声，"全校都在传。你那个小跟班——叫苏婷是吧？在食堂为你打抱不平的声音大得隔壁楼都能听见。"

　　我没想到她会关注这种事。"无聊的谣言而已。"

　　"你看起来很在意。"她歪着头看我，眼神中有种奇怪的探究，"完美人设出现裂缝的感觉如何？"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中我的痛处。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我们今天是来复习英语的。"

　　她挑了挑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让我感到一丝不安。她是不是也在看我的笑话？

　　辅导进行到一半，美术老师刘教授突然出现在图书馆。他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以脾气古怪著称。

　　"夏知锦！果然是你！"他大步走过来，完全不顾图书馆的安静氛围。

　　夏知锦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刘老师。"

　　刘教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啪地拍在桌上。"这是你在废纸篓里扔的？"

　　我瞥了一眼那张纸——是一幅用圆珠笔随手画的速写，图书馆窗边的盆栽，线条流畅生动，细节处理得相当专业。

　　夏知锦的表情变得警惕。"随手画的，没什么用就扔了。"

　　"没什么用？"刘教授声音提高了八度，"这种天赋你说没什么用？下周一美术社招新，你必须来！"说完，他不等回应就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我们和几个被惊动的学生面面相觑。

　　我拿起那张画仔细端详，确实很出色。"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她一把抢过画纸，揉成一团塞进口袋。"没什么特别的。"

　　但她的耳尖微微发红，这个发现让我莫名感到一丝愉悦。原来夏知锦也会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辅导比昨天顺利一些。她依然时不时嘲讽几句，但至少开始认真做题了。我注意到她解英语阅读题时其实很有逻辑，只是词汇量不足。

　　"你英语发音不错。"我指出她的一道口语题。

　　她耸耸肩："小时候在国外住过两年。"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提及自己的过去。我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她已经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时间到了。"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我没带伞，正犹豫要不要冒雨跑回教学楼，一把黑色折叠伞递到了我面前。

　　"拿着。"夏知锦说，目光看向别处。

　　"那你怎么办？"

　　"我等人。"她靠在门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到是在学校又塞了回去。

　　我迟疑了一下，接过伞。"谢谢。明天...明天见。"

　　撑开伞走进雨中，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透过雨帘，我看到她依然站在图书馆门口，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和校服，但她似乎毫不在意。那一刻的她，与平日里锋芒毕露的样子判若两人。

　　回到家，我习惯性地检查药盒，却发现少了两粒药。我明明记得昨天还有五粒的。脑海中闪过夏知锦书包里的同款药盒，一个奇怪的想法浮现在心头——难道她偷了我的药？

　　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测。我的药一直放在上锁的抽屉里，她根本没机会接触。而且，那种药虽然需要处方，但在药店也不是完全买不到。

　　睡前刷手机时，那个质疑我的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删除，但截图早已在几个小群里流传。我关掉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为何，夏知锦站在雨中的身影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叛逆的问题学生？有天赋的画者？还是...一个和我一样，需要靠药物维持日常的同类？

　　带着这个疑问，我慢慢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