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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贰(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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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王公大臣及其家眷都到位了之后,皇帝才带着惠妃姗姗来迟。三皇子陆昶意跟在他们身后,身着绯红色骑装,衣襟上的暗纹用金线勾勒过,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身后背着一把金弓,下巴微微扬起,扫视了众人一圈,像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锦安抬眼瞧了陆昶意的装扮,默默想到此人打扮活脱脱像一只花孔雀。不过论起花枝招展,还是他的母妃惠妃娘娘更胜一筹。这些年在后宫专宠多年,仗着皇帝的宠爱,不仅宫殿装潢地极尽奢华,每年岁贡流水一样的宝贝送进她宫里,她恨不得一日三套装束地换,满头珠翠走在阳光底下都晃眼睛。
今年的皇室围猎,倒是来了不少往年很少见过的人。除了已经出嫁的两位嫡长公主,四公主陆绪也来了。陆绪的母妃从小就心脉受损,原本就身子不好,为皇帝生下一女之后没多久便病逝了。幸得太后怜悯,将陆绪接到身边抚养,虽非嫡公主,却从小就享受着嫡公主的待遇,皇帝也疼她,在皇后的两位嫡公主都未得封号之时,早早地便被封了“长悦”这一封号。前些年太后过世,陆绪自请前往皇陵为太后守孝三年,直到今年才结束孝期回来。
陆绪倒是没有陆昶意那般张扬,明黄色的宫装衬着她清冷的容貌倒是显得有些生人勿进起来。
围猎正式开始之后,大多男子都去到外面的马场挑马了,留在鹿苑里的大多数是女眷和孩童。陈却想拉着锦安一起去骑马,却最终没能成功。
“那你在鹿苑等着我,我骑马去寻些山上的新鲜果子来,你给我酿一坛果酿好不好。”
这是陈却和锦安的小秘密,锦千盛颇爱酿酒,却不常喝酒,便把酒坛子埋在府里的梨花树下。没想到被陈却和锦安发现了,两人常常偷挖酒喝,后来锦安索性去书房找到了父亲写的酿酒册子,自己试着酿了几坛,没想到味道意外的好。陈却嘴馋,家里父兄管着她喝酒,她就跑到锦安家里央着她要酒喝。
陈却离开后,锦安想起陆知尧给的那壶酒,吩咐侍女拿了杯子,准备到一旁的席位去喝。转身之际,却不想撞上了经过的四公主陆绪。酒壶倾洒,鹅黄色的宫装染上了一大片暗红色的酒渍。
锦安心道不好,急忙跪下行礼,“臣女莽撞,弄脏了公主的衣裙,还请公主降罪。”
陆绪多年不与世家打交道,只是微微皱眉,“你是哪家的姑娘,抬起头来。”
锦安微微抬头,陆绪端详了半天,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周围的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看过来。一旁的侍女道:“回禀公主,这位是御史中丞锦大人家的嫡女。”
陆绪思索了一会儿,神色未变,“罢了,你就随我去后院更衣吧。”
“是。”锦安起身,酒壶里还剩一点儿酒,交给侍女并嘱咐她放好后,便跟着公主一路到后院。
锦安跟在陆绪身后,瞥见她身上的酒渍,只觉得懊恼,平日里她极少有这样冒失的时候,今日不知怎的了,许是在马车里酒香熏得久了,脑子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锦姑娘。”陆绪突然叫住她,“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本也是我从你身边经过时走得急了。”
“臣女不敢,本就是臣女的过失,弄脏了公主的衣裳。”锦安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幸好这四公主不是个不饶人的主,不然今天可少不了麻烦。
陆绪顿了顿,又道:“其实本宫是想说,这些年多谢你与锦大人对五弟的照拂。”
锦安不由得愣住,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陆绪淡淡地笑了,却又好似并不开心,“本宫与五弟本就是同病相怜,只是外人看来,我比他幸运的多。宫里的人都瞧不起他,皇后娘娘常年不出宫,也不理事,照顾他的嬷嬷病死了,他就也不敢再在皇后的偏殿住着了,那些下人要欺负他,他就自己跑到冷宫里躲起来……”
“公主。”锦安出声打断陆绪的话,“过去的已然成了过去,我希望五皇子能往前走。”
“也希望公主殿下往前走,日子总归是自己的。”
陆绪沉默了好一会儿,眼底有些发红。
“公主请进里屋更衣,臣女在外边候着。”
锦安在屋外等着,望着远处的山林微微出神。刚刚陆绪说的那些话似乎很是为陆知尧伤怀,可回想过去数年,陆绪不是不知道陆知尧的存在,却从来不曾理会过他的不幸遭遇,冷眼旁观也可以成为关怀吗?
锦安不认同。
更何况,陆知尧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怜悯。
时间过去半晌,陆绪还未出来,锦安试着喊了两声,屋内却无人应答。
犹豫了一下,锦安试着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陆绪和侍女倒在地上的身影。
锦安心头一跳,强按下惊慌的神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试探了陆绪的鼻息,幸好还有气。
“快来人,公主晕倒了!”锦安跑到屋外叫人,突然,远处宴席间传来一阵惊恐的喊叫声,有人往后院跑来,却被身后的一群身披黑袍的蒙面人打晕,套上布袋捆住扔在一边。
锦安转身将门关上,往马场的方向跑去。
前院出事,想必看守的侍卫也都被干掉了,皇帝和贵妃坐镇马场看世家子弟比试骑射,侍卫大多在马场那边,只要到马场通报这边的情况,这几十个贼人应当不是对手。
“抓住她!”为首的蒙面人已然看到了锦安。
锦安此刻只感叹幸好陈却让自己穿了骑服,若是穿了平日里的衣裙,必定跑不了两步就被抓了。
只可惜,就算穿了骑服也不过多跑了几步。
这群人似乎有些功夫底子,锦安转角处,只觉后颈一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