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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三卷:亘月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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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十一年九月,予于京都迁杭州。闻此地以莲山雾、亘月湖而名扬四方,遂与旧友五六共往。
雾起乘舫,自东南方西上。白露横江,水光接天,恍不知其所之矣;波光浩淼,莲香袭人,乃一忘路之远近也。四方潺潺,只听流声,似有落叶阵阵。
俄顷云墨,暮色苍茫。疏以为失向来之路,心乱如麻。白光忽起,极齐云一线异色,须臾五采。明不胜其光,以手遮之。湖中见莲构长桥,高地平齐。人、鸟音绝于涯,碇步桥现,以莲为汀。月映瓣上,荧光烁烁。”
“美,太美了,这可是大学士苏轲的千古名篇。”我激动地扯了扯谢辞的袖子。
谢辞扯了扯嘴角,“你继续背吧。”低头继续划船。
看着他身旁的剑鞘在日光下映射出光芒,“想起来,你对岳阳居士说你把剑丢了,那你背后哪捡来的啊?”我不禁疑惑。
他似乎无所谓地转头看了一眼,“把剑丢了的第一个月,我被打劫了。去饭店打杂了三个月赚够了盘缠,路上随便买了把。对前辈不好意思说困窘,便编了个捡来的理由。”
“噗哈哈哈……”没想到大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昙花乡一行后,阿宁带我们出了山洞,还送了我们一艘木船。我不会用桨,起初曾想帮衬谢辞一二,没料想反而我俩在原地打转。他让我坐在船头候着——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他不想让我添乱。
无所事事之下,我只好翻阅起了随身的书卷。碰巧就翻到了苏轲的千古名篇,正好有关我们下一个目的地——亘月湖。
行云思索、谈笑玩乐之间,我呼呼大睡。直到谢辞拍了拍我袖子。我这才醒来,看见他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眉清目郎,心中慨叹:实为一良人。
“到了。”
天色渐暗,渡口处只站了个身着白袼蓝衫的年轻男子,身后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
“阿姊,我是读书人,干不来揽客这活!”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不要吃饭的,你知不知道隔壁王老五家一天揽客挣了五百两。趁现在大家都在吃饭,没准你能带两个客回来……喏喏,那边有两个。”
“就这样了,我回去做饭。”她狠狠剜了一眼男子,“不带回来别想吃了。”
船渐渐靠岸。
“……两位客官,我,我们家可以借宿。”书生结结巴巴,念着姐姐教的话。
我看了一眼谢辞,“这是?”
“两位客官是第一次来这里吗?亘月湖自苏学士铺采摛文、体物写志后,名气那是家喻户晓,不少有人前往,已成为天下学子必来之地。”书生提起亘月湖便言辞流利了起来。
“所以土人便在此揽客?”谢辞问。
书生不好意思地点头。
“土人提供衣食居处,以此为利,日日驻守渡口。”
“那挺好,我们就住你家吧。”谢辞也颔了颔首。
书生那张垂头丧气的圆脸重获希望。
“不过,能不能先带我们去拜访拜访大名鼎鼎的亘月湖?”我开口。
亘月湖之所以夜夜荧光,是因为有仙莲在。有传闻说,仙莲来自百年前的金山寺,受佛光普照,启发灵智,修炼之速一般人难以比肩。也有传闻说,仙莲是天庭遗落的一颗莲花种,有三瓣金莲可完成三愿。
不过众说纷纭,今日当见分晓。
“好,各位客官,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我为活络气氛,时常问两句:“你们家具体在村里哪个位置啊?待会到了你先回去,我们自行寻找。”“亘月湖可有什么奇闻异事?”
男子赧然,磕磕绊绊地回答两句。
乡间农家,竹篱茅屋,临水成村。岸边杨柳依依,暂无雨雪霏霏,取而代之的是,四处炊烟袅袅。黄昏已至,各家忙着做饭招待,人声涌动,好一派热闹景象。
其实说起来,这儿看起来就是再平常不过的村子,因亘月湖风靡一时而繁荣昌盛。
总算到了湖边,夜色渐垂。书生回家,我们也就开始此行的真正的目的——劝仙莲真为“仙”。
我拿出师父给的地图,寻找亘月湖处,“莲仙出,荧光现。”
“这也没说怎么让她出来呀。”我又仔细看了看。
谢辞一把夺走地图,“抬头。”
此时清夜无尘,月光如银,散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中央一排莲花缓缓发光,直至完全绽放。一素衣女子立于沚上,她走进我们,步步生莲。
谢辞转头望了一圈,对我耳语,“她设下了结界,外边人只能见到湖了。”
素衣女子微微一笑,“你就是若华的徒弟吧?”
我一愣,若华……好像是我师父的本名来着。在门派里,大家不是呼他师父,就是唤他道明真人的,若华也就只有与他同辈的人才会这么说的。
在此援引陈王《洛神赋》: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只见她柳叶之眉映衬着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朱唇轻启,素衣不减风情。乌发摇曳,她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她莞尔一笑,我觉似入梦境,真真为美人。
“我该怎么称呼您?”我下意识舔了舔唇,询问道。
“我没有名字,既如此,便唤我江心莲罢。”
“好的小莲仙,不对,江心莲。”我立即改口。
她嫣然盯着我,我感觉心花怒放,好美啊……
她又看了看谢辞,“这位是?”
“啊,他是……”我正打算为他介绍,谢辞本人却打断了我。
“鄙人谢辞,我不重要,你们谈你们的就好。”他摆摆手。
她颔首,自知他不愿讲,便拉着我走向江心。踏上莲花的一刹那,有一种陷落的感觉,不过江心莲似乎是用灵力,令我漂浮了起来。恍然间,我觉得,我踩在云上。
“你师父给我寄过你的书,写得不错。我把我的心事跟你讲讲,你也帮我写一个,可好?”
我点头都点成拨浪鼓了,“当然,必须的。”
谢辞站在湖畔,似乎在考虑她同不同意他来听。我问向江心莲,指了指谢辞,“他可以听吗?”
“可以啊。”
我朝着谢辞示意,“进来吧进来吧!”
谢辞并未经过莲花,而是玄履轻点水面,三两步,已至中流。
江心莲笑笑,于此地幻化一小亭,“坐吧。”她纤纤玉手,营造一虚境,“这便是我的心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