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2、第 102 章 ...
-
司悯靠坐在床边。
这不是他的习惯——但他没有什么力气去找更合适的地方了,很长一段时间里面他就这样一动不动。
疼吗?
似乎是这样的,可是他一直很习惯,而最疼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瞬间可以再胜过那样的感觉,所以他只需要不去忘记就好了。
可是好像还是很难啊。
他环抱住自己,也许那并不是一个拥抱,他不打算这么欺骗他自己,他从来不喜欢这么做。
但他还是紧紧地蜷曲起来,像是将自己扭曲地拧在一起,所有的骨和血都凝结起来。
可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呢,明明那个人就活在他的骨和血里,活在他的灵魂里,这一生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们分开过。
失去也会变成一种习惯,但在他所有的想象之中,从来没有失去少卿的那一天。
但好像这也会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慢慢地慢慢地平静下来,这一生之中从来没有哪些时光如同现在这般平静。
很多细小的东西就这样浮现出来,所有的过去是一个巨大的谎言,然而他那很坏的记性在这一刻却又那么清晰,让他不得不意识到开始这个误解的是他自己。
抱住那台机甲的也是他自己。
那台原型机的产物其实他见过,还在军中的制式机甲乌云,新型机甲墨砚。
少卿的破绽就是这么多。
但不论是哪一刻,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他都从来没有怀疑过任何。
大约是因为他就是不太聪明。
想到少卿的语气,司悯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总以为自己最难过的时候还会想起来纪寻,但其实并不是,最快乐和最难过的时候都是少卿的样子,世界没有那么大。
“我还是太贪心了。”
他对着空落落的地方说道,很认真,“但你永远是自由的——不在我的身边,也一样。”
你会是全宇宙最伟大的智能核心,比宇宙风更自由。
司悯摸索着终于找到了他那把细小的刀,然后紧紧地握在手里。
*
门终于开了。
其实没有人打算把他囚禁下去,如果他愿意的话他随时可以去花园散步。
司悯抬起手,有一点不太适应空旷地带的光芒一样。
他冲着司空阑笑了一下:“你打算杀掉我了吗?”
他摆出来这样从容的姿态,不见分毫的不安——也没有警惕。
“没有。”司空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那怎么办呢?”司悯问他,“我十四岁了,法案的强制抚养条例已经可以结束了……我想你也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吧。”
司空阑不意他会提到这件事情,依然冷着脸道,“你还没有满十四岁。”
“已经到啦。”司悯轻松地说道,“我和少卿是这么觉得的。”
“你不问我打算把它怎么办?”
“如果你不准备杀死我……”司悯抬眼看着他,“我说的任何话有用吗?我改变不了你们的任何决定,不是吗?”
但他似乎不再退让,也不再抗拒,甚至向前走了两步。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
司空阑听见他轻轻道:“父亲。”
他微怔了一瞬,下一秒骤然感觉脖颈上一阵冰凉。
“不要动。”
司悯一字一句说道。
他的动作很快,似乎计算了无数遍,灵巧地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他同样轻飘飘地威胁道:“我没有你强大,但如果我在这里自爆,你也会死。”
“放我走。”
他们的距离依然贴的很近,近到司空阑能够清清楚楚听到司悯的呼吸声,很平稳,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司空阑冰凉的问道:“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你要去哪里?”
“这和你有关系吗?”司悯反问道,“我不会在帝国停留,也不会被任何人利用,你大可以放心这件事情……”
“然后呢?你准备死在什么地方?”
司悯握刀的手紧了一下,“我宁愿我死在墨台星。”
那时候他什么也没有。
他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明明刀锋还要更快,但是就在鲜血沿着司空阑的颈侧喷溅出来的那一瞬间,司空阑完全控制住他的举动,然后轻松地扼住了他。
司悯看见他冰凉的笑容。
“想得美。”
血还在往下流,帝国皇帝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
可是两个人好像都并不在乎这件事情一样,司悯用力地挣扎着,但并没有用,格斗这件事情上他从来没有赢过。
“放开我。”
司空阑依然按住他,然后说道:“老实待着,在你成为合格的第一军团长的那一天,我就把少卿还给你。”
司悯不动了,愕然地看着他,这个结果不在他的设想之中,更让他犹豫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这番话。
“你们不会放过有自主意识的法案。”
“那是什么稀罕玩意吗?”司空阑依然冷冷看着他,“没有意识之前,法案也早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我不会……我不会相信你……”
“如果你不想法案现在就被销毁的话,”司空阑松开了扼住他的手,“那么就最好选择相信,然后,活下去。”
“我要见少卿。”
“不行。”司空阑直接拒绝了,“等到你什么时候让我满意再说。”
他不打算继续说什么了。
司悯下意识想要抓住他的衣角——但却瞬间又缩了回去,一动不动。
*
司空澄长舒一口气,抓住司空辰的胳膊。
“刚刚吓得我没敢呼吸……”
“二哥很吓人?”
“我以为他要去杀人——不然我们干嘛在这里守着?不过司悯才是真的……”司空澄的神色迅速变幻了一下,“他真的动刀啊。”
司空辰没有说话。
“他……不怎么会威胁人。”
司空澄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哥是不是太冷酷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软和过?”司空辰冷漠地问道,“软和一点会有用吗?”
司空澄想了一下,“没有。”
司悯向来不吃软也不吃硬,他们当然知道。
他还是有一点无力感,但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结果,和少卿的谈判也只能说是勉强顺利,司空澄实在不想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其实谈判里双方都并不满意。
少卿当然不可能轻轻松松就同意不见面的要求,但是这件事情却是司空阑在反复强调的,所以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按下了不提,他们能达成一个共识,当然是因为双方都发现自己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他二哥一向是那么的强势而且不被任何人胁迫,司空阑能把少卿留下来就已经是司空澄意想不到的了。
而对于大多数人都是那么的冷漠的少卿能够答应下来,也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在意——因为并不想让司悯在这中间受到更多的伤害。
所以说情感总是这么微妙,对人类是这样,对智能生命也是这样。
司空澄在这中间最大的贡献是劝住了司空阑。
他很认真的问他二哥,司悯真的很想活下去吗?
如果在不久之前他们都很坚定这件事情,但在司悯请求他们杀掉他之后司空澄再也无法说这句话了。
想活下去的是满心满眼都是不舍的纪寻,是从诞生起就在东躲西藏的少卿……不是那么努力的司悯。
但司空阑很想让司悯活下去。
司空澄直到现在也觉得这很奇妙,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司空阑这么想达成一件事情的样子,可能因为帝国范围内再也没有人会忤逆他的任何心愿。
司空澄叹了一口气,有点犹疑地看了司空辰一眼。
司空辰问他:“他会怨恨我吗?”
司空澄微怔,诚实地告诉他:“至少现在火力都在二哥那里。”
*
司悯发现现在他才是真的被禁锢了自由。
巽宫的范围内他可以自由进出,可是完全不能离开巽宫,轩辕一直盯着他,有时候降龙也会一起,然后是宫炀。
宫医生永远都是那么的敬业——哪怕他直到现在也不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妨碍他兢兢业业盯着司悯,然后看着他到处碰壁。
“陛下的态度很坚定,现在这里星网已经断了,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连接到外界,轩辕全方位监视着巽宫。”
宫医生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其实你可以去和陛下谈一谈的。只要求求他……”
他不负责任地出着主意,但是话没说完看司悯的表情就知道没戏了。
宫炀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下一次的治疗……”
“我不要。”
医生一点也不意外,愁眉苦脸道:“但这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没有二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 10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