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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离笙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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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黎的灵魂无神接引,又被轮回排斥,终成孤魂野鬼。随时间流逝,他深藏不露的怨气日俱加深,渐渐失控。
他不知何为邪祟,也不懂怨灵的执念,更不知这尘世间的恩怨情仇。其一生皆在杀伐中度过,又何曾了解过这红尘百态?
七情六欲,他只知其一,日仇。
始皇帝一统六国的那天,公子扶苏被莫黎盯上了。海边的明月酒楼,莫黎杀了扶苏的侍卫,却被章邯阻拦,未能成功。---后世的史书如此记载。
“尔等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我是莫黎……楚国士兵……被秦兵所杀……诸神遗弃……此生……不入轮回……”他的神智几乎被怨气吞没,说话断断续续。
章邯愣了一下,随即拔剑,向莫黎砍去,“胡言乱语!公子小心,此人必是妖物!”
扶苏听闻,皱眉道:“等等,先问出他的来历与目的,再杀不迟。”
“公子!三思啊!”锋利的剑尖悬在莫黎头顶,几乎贴着他的头皮。
“你且看,此人周身并无黑气环绕。”
章邯凝眸望去,确如扶苏所说,“公子的意思是?”
“他或许是人或许是妖物,若是人,便为一疯子。若是妖物,便是吾孤陋寡闻了。”扶苏的目光从莫黎出现开始就没移开过。
“公子所言极是,尔等倾佩至极!”
“章邯,你去将吾珍藏的陌上花取来。”
“是,公子。”纵有万分不解,他还是照办,对于扶苏,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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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酒名为离笙歌,”那是一坛琥珀色的酒,触手冰凉刺骨,“今日邀君共饮。”英俊的少年看着莫黎微笑着开口。
同样年轻的少年瞳孔收缩,死死地盯着面前人畜无害的帝国公子。许久,才轻轻伸手。在快砰到酒坛的时候,莫黎停下了。
“你是秦国公子,我是楚国士兵。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此生注定不会有交集,但我们却相遇了。”淡淡的笑容附上脸庞,窗边海风阵阵,阳光肆意挥洒。
扶苏并未接话,只是看着他,一袭白衣随风舞动。
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也如现在这般。只不过坐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个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人。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没有酒,只有一盘棋局,一盘以天下为棋的局。
“此战过后,共饮此酒。”莫黎微微探身,将酒坛推回,“若我死在席卷天下的战场上,记得为我立碑,如果你还在。”
“若我也葬下,那此酒,待我们奔赴地狱,渡过忘川,踏过奈何,黄泉共饮。”
“黄泉么?真想看看啊!”莫黎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平面,看海鸥盘旋鱼跃龙门。
“人生如戏,都在争渡。”扶苏拍了拍他那并不宽阔的肩,“你是敌人是士兵是儿子是兄长是枯骨,也是亡魂。但不要忘了今天忘了海边忘了落日忘了扶苏,更不要忘了离笙歌。”
“我不会忘的。”两个少年相视一笑,默默无言。
晚风习习,夜幕降临,星光闪耀,天地璀璨。
“你是谁?”
“神。”
“这是哪?”
“梦。”
“为什么?”
“唉!”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轻声叹息,并未多说什么。
擎天的巨门伫立在莫黎前方百米处,金光四射,又被层层雾霭环绕,时隐时现。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布满血红色的纹路。两旁是一座座雕像,栩栩如生看不出材质。
“你叹息什么?”莫黎再问。
“这是你的梦境,我是天上的神仙。今日托梦于你,不想留下遗憾。”白衣男子平静的看着他,瞳孔淡如止水。白发自然散开,皮肤白皙通透,细看之下宛若水晶。
“你可以叫我酒仙,”酒仙露出一抹笑容,缓缓上前,边走边说,“你脚下的路真的是路吗?在通往神界的大门前,诸神会容忍一条坑坑洼洼的路吗?”
莫黎蹲下,用手抚摸着地面。这条路是用什么铺铸的,已不言而喻。红色的纹路时不时散发出一股腥味,高低不平的地面可以轻易地刺破人的咽喉,洞穿心脏。
“白骨、骷髅,这些都是活人!”莫黎颤抖着抬起头来,“这就是神么?原来如此,畜牲罢了。用千万人的生命,铺铸出一条通往你们高高在上的道路。”
“多少年了,血迹还没有干枯。你没说错,这就是神,畜牲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是神?”酒仙离他三步远时停了下来,席地而坐。
“喝酒吗?”
“喝。”
“今日之前,你信吗?”
“信什么?”
“世间有神。”
“信,但也不信。”
“事实证明,怀疑是对的。其实神和人一样,都会坠落,并没有差别。”
“当你说你是神时,我有什么反应?”莫黎问道。
“反应?”酒仙愣了一下,“没什么反应,好像一点都不吃惊。难道你以前,曾见过神?”
“不,我没见过,但我去过千年之后,在一个叫做五指山的地方,见到了一只石猴。”莫黎用力的踩着脚下的枯骨,神态平静的可怕。
“千年之后、五指山、石猴,”酒仙晃了晃酒杯,“那是假的,也是一场梦。那个对你施梦的神比我强,究竟是谁?能把我也算进去?”
“千年之后的世界,确实有座五指山,山下也确实有只石猴。但见到他的那个人不是你,你也活不到那个时候。”酒仙毫不留情的泼冷水。
“这样吗?”莫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神是有多么无聊?”
“难说。”
“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你真想知道?哪怕会因此失去某样重要的东西?”
“什么意思?”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事多无兼得者。”
“算了吧,我只知道我怕死,未来大概是个逃兵吧。”莫黎自嘲的勾起嘴角,无声的笑着。
“你就不好奇,世上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酒仙虽对凡人感兴趣,但也没到历经红尘的地步。
“没必要,最起码,不知道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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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黎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只留下一封书信,诉说着离别,书写着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