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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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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谨匆匆赶来,屋里已是一片狼狈不堪。
最后那个巴掌还是没有落到温月舒脸上,迟来的怒喝止住了混乱的场面。
“母亲!你这是干什么!儿子还在府中,何事不能与我说?何必动辄打骂。”
他向来冷静自持,此时脸色也是肉眼可见地阴沉,双眸墨色浓重,看得孟母心肝一颤。
“你……你这新妇做的好事!你还护着她,巧慧!”
“且不说母亲何来三番四次刁难,便是真有什么错,自有家法定夺,岂有动手的道理。”
“表哥……”
孟谨置若罔闻,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温月舒,看着她手上的伤口,眼神又暗了几分。
伤口不重,她被搀扶着起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二人本正在冷战,虽说是单方面的,但迎上眼前这场面,温月舒还是不由有些尴尬。
两人未对视一眼,他自顾让温月舒坐下。接着遣散了多余的仆人,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
“母亲不是有话要说吗?也让儿子听一听吧。”自己在温月舒旁边,开始盘问。
孟母心里有气,可又怕真让孟谨动怒,惹得母子生分了。毕竟,这可就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了。顿闻此言,朝巧慧使了个眼神。
他也没有放过这细微的动作,冷声道:“说起来,表妹还是出去吧。这些孟家家事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听了总是不好,毕竟也是要嫁人的,有损清誉。”
巧慧姑娘瞬间就红了眼,“表哥……”
“让她说,若不是巧慧,怕是我们孟家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现既有人开始来讲道理,温月舒回过神来,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扬起的笑容森然,温吞的语调更是如此不合时宜。
“也好,我倒也想知道,究竟是有什么丑事落到表妹耳朵里,竟招致今日的局面。”
温月舒双目直视着她,眼神里有几分意味深长。看得巧慧背后渗出冷汗,刚因孟母发话提起来的点点底气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不,不会的,只要表哥知道了这些事,他定然不会再护着这贱人了,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了,姨母也会帮她!
强行压下心里的慌乱,避开她的眼神,巧慧开始缓缓道来。
“不过是前些日子,我的婢女阿春偶尔间发现文娘常去天香楼,便多留意了些。谁知这其中,还真有些密事。”
“阿春与我说……说文娘每日傍晚时分,就会偷偷去天香楼,日日如此。也怕是表嫂识人不明,受了她哄骗去,是以今日派人跟去,一查究竟,结果……”
“这文娘竟与天香楼说书的暗中勾结!跟去的人从这贱人身上搜出了不少银子,可不就是她暗通款曲的赃物!”
“这是文娘不过是个婢女,这么些银子,是断拿不出来的,若非表嫂……”
满屋子的人皆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巧慧的眼神不断在孟谨与温月舒之间徘徊,只是话已至此,见二人依旧神色自若,她倒是有些慌神。
“定是表嫂与这说书先生素有往来,不然纵使文娘一个婢女,翻出天来也不敢与旁人暗自苟且。这其中,怕是与表嫂脱不了干系吧。”
说完双眼含泪盯着孟谨,眼神真挚,倒像是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可惜对方双眸如枯井无波,她不由得更心慌了,如试图奋力抓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般,哀声道:“表哥,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自可召人来求证。”
坐在一旁的温月舒正冷眼旁观,没有发话。
原来竟是撞破了文娘与莫拙的交易。巧慧句句所指皆是她与莫拙关系寻常,暗自私通。这点她倒不担心。
毕竟捉人成双,连她与莫拙见面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只一个婢女往来,纯属无稽之谈,也就孟母这老糊涂能听信了她的鬼话。
更何况她还有所不知,天香楼时是孟谨带她去过的,这件事情怎样都能解释。只是,她与莫拙私下的交易……
她抿紧了唇,暗自顾虑着怎么说合适。还未等她发话,倒是孟谨先开口了。
“就这点小事?”
“这还是小事?”孟母脸色震惊,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他对温月舒的维护,怒吼道:“她都要与人暗自私通了,还是小事?!”
她万分不解,自成亲以来,她这儿子如中邪一般,对她更是多有忤逆。当日孟谨高中时,便有不少权贵人家的女儿私下属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偏要为那点过去的恩情绊住脚,孟母心里本就一万个不满。谁知今日,闹出这样的丑事,他竟还说是小事!
丝毫没有意识到,若非是她自己处处找茬,不至于此。
“天香楼搭台子说书还是我带她去的,此事我早知道。但凡母亲多留个心眼,知会儿子一声,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喊打喊杀。”
孟母嘴唇微张,脸色僵硬,被自己亲儿子当众指责,总是有些脸上挂不住,偏又无法反驳,只能讪讪道:“不过……是些误会……”
想这样轻飘飘地揭过,自是不可能的。
“母亲嘴里是误会,落到别人身上就是有损清白,要人性命的大事。今日若是我未归,母亲可还会想过此事是误会。说到底,是母亲不上心罢了。”
“我是你娘!你想怎么办。”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数落,孟母也很是不忿。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巧慧孤站在一旁,心慌意乱地听着孟谨不过三言两语就把此事完全翻转。
孟母是他亲娘,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们是一家人,最后,还不是要拿自己开刀!不行,这绝对不行。
略思及此,她便如发疯一般地站了出来,双眼通红,声音尖锐,“便是如表哥所言,表嫂是天香楼的常客,连带着文娘也与那说书的熟识。可她一个婢女,怎会有这么多银子!定是受她指使的,这二人之间必定有些什么,表哥!”
“表哥不信,让文娘来直接审问!”她状作癫狂,要去拿文娘进来。
孟谨神色依旧淡淡,“不过是些赏银罢了,愿意给多少,我孟家都是给的起的。表妹未免也太多虑了些,舅舅舅母在乡下日子也是不好过,不若多关心关心自己家可好?”
这句话彻底抽空了巧慧全身的力气,连孟母都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一个恍惚,她差点跌坐在地。
孟谨不去看她,回过头来与孟母对视一眼,大热天里,她当即凭空打了个寒噤,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你既主持了公道,此事可就是了了吧?月舒还受着上,要赶紧请大夫医治才是。”
这般催促不是没有道理,道理讲完了,可不是就要论罪责罚了么?
果不其然,只听孟谨微微开口,“不急。”
“家有家法,做错了事,总要有了结,才不至于让家里如今日一般乱了套了,母亲说可是?”
话音刚落,偏头示意坐在身侧的温月舒。
孟母神色讪讪,有些无可奈何的埋怨。
倒是温月舒一愣神,有些恍然。怎么这得罪人的事光要她干?不过不得不说,她内心一通畅快是真的。
只略微停顿,便开口道:“母亲之所以误会,还是听信了谗言,无人在一旁劝导。我看这些婢女婆子,听风就是雨,都是些不中用的。不如趁早换了的好。”
这简直就是在打孟母的脸。
她一个老婆子从乡下过来,本就无甚亲信,好不容易笼络人心,再有这么一出,怕是她在府里真成了人人笑掉大牙的纸老虎了。
温月舒却觉得自己已经是顾虑她是孟谨母亲的身份,十分留情面了。巧慧随意说两句她便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归根结底,终是这二人皆对她不喜罢了,她只换了些身边的人,实在称不上什么。
又转头,朝向另一侧脸上神色呆滞的人,“至于巧慧表妹,夫君说的有道理......。姑娘大了,总住在孟府是怎么回事,还是回家去吧。”
她完了,听到这句话后,往事历历在目,一切的声音都仿佛在耳边远去。
她乡下的爹妈吧她送到孟府来,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笼络住姨母的心,要紧紧保好孟家这棵大树。
“闺女呀,你表哥如今高中,便是朝廷里的贵人了,那怕是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就够你这辈子吃穿不愁了,你哥眼看着就要二十呢,咱家连娶亲的聘礼都那不出来。这回把你送到孟家去,无论如何,你都要给家里争口其啊......”
巧慧听着父母的絮絮叨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她哥哥那整日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败家子,怎么可能会有好人家的姑娘嫁过来。
不过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一想到之前家里差点应下了隔壁村的老鳏夫的婚事,她就恶心的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那人儿子都快有她一般大了,不过是出得几个彩礼钱。就为这事,同村的小红没少取笑她,
不过是嫁了个有把子力气的猎户,就想显摆到她头上来?她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便是去给孟谨表哥做妾,也要比村里多少正头娘子要体面!等后孟谨表哥当了大官,她便也是官夫人了。
思及至此,巧慧不敢想自己要是再被送回去,家里人会是怎样的嘴脸。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