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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持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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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谨与温月舒自是听不到她的心声,唤来门外候着的婢女收拾屋里惨败的场景,二人静默着离去了。
到了自己院子里,早已等候的大夫替她诊治了手伤。当时未觉,事后上药,到开始疼痛难忍。
大夫皱着眉头,有些欲言又止。孟谨在一旁看着,直接问道:“大夫,可是有何不妥?”
“哦......”他回过神来,见对方神色认真,不敢隐瞒,“尊夫人这伤......,虽说伤口不深,但划痕有七八处之多,加之近日天气渐热,易化脓,定要悉心看护才是,不然......恐易留疤。”
眼前双手如青葱白玉,一看就是是指不沾阳春水。进门不过短短数月,就要凭添伤疤。孟谨双眸如一潭幽水,暗自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那便有劳大夫了,还望大夫多加上心,定当谨遵医嘱。”
那大夫也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这都是他的分内之事。他行医几十年,宅院里的龌龊事见的多了,最是知道少听少问的道理,不过这的郎君,倒是上心。
送走了大夫,温月舒一个人呆在房里,顶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心里五味杂陈。孟母这里结束了,剩下的还有她与孟谨之间的误会。
“夫人......,”文娘端了药进来,双眼肿的像核桃,脸上的指痕还未消下去。
愧疚从心底蔓延上来,她急忙把药放到一边,拉着她坐下,轻碰文娘的脸,细声问道:“是不是很痛?”笑容里有几分苦涩,“是我对不住你。”
又挖出些许药膏,往她伤处细细涂抹。
这傻孩子还摇头,“没事的夫人,老爷不是回来了吗?他定会护着夫人,没事的。”
眸子里的光在烛火下一闪一闪,好似真的相信孟谨在她们就不会有事。
文娘想的没有,是她有错,温月舒说不明自己的心情,苦涩在心里一点点扩大。最不信任孟谨的居然是他的枕边人。
若是在今天之前,她还能与孟谨据理力争,与他明说那日在周府园子里的事不是他看到的那样,但是现下,那怕是孟谨还对她怀有天大的误会,也愿意站在她前面,温月舒突然又开始无力了。
他们二人之间就像是一个破了洞的水缸,就算是有人不停地往里加水,也终究会又漏完的一天。
始于谎言的关系,怎能长久。
罢了,罢了,她强打起精神,拉起文娘的手,轻声说道:“文娘,若是我要走,你可愿跟着我?”
没有人注意到,在屋内主仆说着贴心话的时刻。站在门外,身形修长的人,欲推门而入的手,硬生生止住了。
孟谨久久没有说话,他是气过,但在孟母院子里看着她跪在地上的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
一个在担心她受了委屈,一个在想着怎么离开,
孟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原本是真的以为当日骄纵到令人生厌的温家大小姐会有变化,可这一切原来只是痴人说梦,这么多年过去,她仿若从未看过他一眼。
而他又是从什么时候从刚成亲的满不在乎,到现在恨的有些咬牙切齿呢。
一开始是恨,恨过后便是一股子怨气席卷而来。她还是只想跟着别人走,那刘行就当真这么好么,好到让她明明已为人妇还念念不忘!丝毫不知此时自己这幅模样,落到别人眼里就是十足的妒夫。
待到晚上,经了这一天的来回折腾,二人皆是早早熄灯休息。
温月舒躺在床上,就着点虚无缥缈的月光,看着窗帘云帐上虚空的一个点,眼神很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窗外偶有微风拂过,听得树叶一阵轻响,偶尔还有几声蝉鸣,打破着死一般的静寂。
晚些时候与文娘的话并非虚言,现下把孟母和孟谨都得罪了个干净,继续在孟家待下去,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虽说孟谨不会明面上还在护着她,但那也只能说明他是真正的君子之风。
自己若真厚皮赖脸地当真了,那才是惹人笑掉大牙了。
现在说这些话好似有些虚伪,毕竟她能有今天,靠的是孟谨,温家能有今天,靠的是孟谨,既已受人恩惠,又来说些自己本应挺起脊梁骨的话,真是好一朵绝世白莲。
但是,她真的不想,不想再有更多的误会,不想再让孟谨觉得自己自轻自贱。
一些事情,没发生的时候还能假装。见了光,撕破了脸皮,就又不一样了。
她打定主意这段时间装死,只要孟谨不问,绝不会主动提起此事。若真是离开孟家,要盘算的事情还真不少,都有待她细细考量,一时间都不知从何处动起。
“日后府中的事,便交与你来打理。”
身旁人冷不防传来的声音,让温月舒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弄明白他刚才说了什么。
等等,是她理解的意思吗?“嗯?”
“母亲糊涂,识人不明,你既嫁到孟家来,自是要持家的。有何问题?”
“可是......”
不等后续的话说完,孟谨一把翻身过来,直直地把她箍在怀里,眼神阴鸷,略重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温月舒没有动,或者说,她压根没想过要反抗,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整个人呆傻在哪里。
“夫君......”她怯怯地叫了一声,回过神来,开始轻微挣扎,温月舒心跳的很快,她隐约察觉到眼前人心情不好,已不想再刺激他。
“为什么每一次,我提出什么来,你都要推辞!你可还记得这里是孟家,这些难道不是你的本分吗。”
她被孟谨捏的有些痛,忍着不让自己叫出来,心肝儿乱颤,跟他轻声商量这:“好......,夫君,你,你先放开我。”
却没等他的应答,只觉手臂上的力度放开了些,孟谨就着这个环住她的姿势不再动作。靠的太近,温月舒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暂时忍耐着。
孟谨抱着她,感受着她僵硬的躯体,抿紧双唇,没有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温月舒脖子都有些酸痛,实在忍不了之时,轻轻扭动了几下,试图挣脱出来,“夫君?”她怀疑孟谨睡着了。
“你我是夫妻。”
她不动了。
孟谨说的才是实话,他们是夫妻,本该在成婚当晚就面对的场面,是孟谨平日里太纵容她了。
就这样过了许久,孟谨没有再动,听着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她逐渐放松早已僵硬的躯体,就着这姿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温月舒迷迷糊糊醒来时,身旁早已不见人影。
文娘见她醒来,端了一盆水进来,催她洗漱:“夫人,您快点吧,前院里的人都等着呢?”
她一脸疑惑,“等着什么?”
“老爷早些时候说......今日后家里是夫人持家......,”文娘见她这反应,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还有些迟钝的思绪再这一瞬间像是抓住了某根不起眼的线,回忆起昨夜与孟谨的种种荒唐来,她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怎么也不早叫我?现下已经什么时候了?”
看着屋外天光大亮,不待回答,也知现在肯定是不早了。
文娘倒是比她淡定,在妆台前利落地给她梳发,“现下已经辰时了,不过,夫人莫急,一早上爷嘱咐过,不要吵醒您,让您睡的。”
虽说如此,但第一日当家就起晚了,出去让人看了总有些面上挂不住。
二人收拾好了,来到前院,满屋子的仆役早已等候多时了,见她来,皆噤声不言,只等发话。
昨日在后院里大闹了一场,虽说不至于家丑外扬,但总有些好事的仆役,口口相传,心里有点主意的都明白,这是孟家要变天了。往日孟母当家的规矩,怕是也要改一改了,这种情况下,人人自危。
温月舒忽视下面或试探,或惊恐的目光,独自一人走到主位上坐下。
“给夫人请安。”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底下的人皆跟着喊,一齐跪下,顿时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片。
温月舒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青年,这种场面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现下亲眼直观的冲击力是绝非隔着一道屏幕的假象可以比拟的。
“嗯,起来吧。”细听之下,她的声音还有点发虚。
待四下俱静,只听她不急不缓地说道:“即日起既是我当家,也还望各位多关照了。”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本分而已。”见她没有摆架子,有些胆大的便以为这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出言口快,想在新夫人面前露个脸。
温月舒只是一笑,“那便先从账本开始吧。”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拿着几了摞厚厚的书卷过来,瞧着架势,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看不完的。
“夫人,府里杂项事多,是以账目也多了些,还望您过目......”那账房的先生还一脸笑呵呵。
她也没有动气,只让文娘把东西接过来,又说:“好,此时事先按下,管仆役人手的留下,其余都散了吧。”
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站了出来。作了个揖。
待到众人散去,温月舒抿了一口茶,轻声说道:“昨日有些该发落的人,今日也该处置了吧,凡事拖着不好,你说是不是?”
那人心里一惊,“夫人说的是,”她犹犹豫豫地,最后还是说道:“只是......还有一事。”
“说。”
“爷说是要把表小姐送回舅爷家,那她屋里的人手......,暂时没有顺路的车队,怕是表小姐还要在府里多待几日有余。”
\"一并打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