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港纪实》卅年海天秋

5、夺权

　　纽约的秋雨如期而至，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桑意绾根本不想起床，但一打开手机，各路的消息涌进来，却昭示着大事发生。
　　“爸、妈，纽约今天下雨，我又没课，起晚了。”她揉着眼睛，从置顶的家庭群拨通视频电话。
　　“咳咳。”电话接通后，首先映入桑意绾眼中的，是爸妈严肃的脸。老爸咳嗽了几声，正襟危坐，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出他把过年穿的那件黑底红边镶金的两截大褂拿出来穿了。
　　桑意绾一个弹跳从床上跳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西装披上，把手机架在支架上，正对着手机坐好，不再说话。
　　她又打开电脑，查看其他消息。
　　一开始，白经南说：“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买，我买了幅画，过十几天就是老师从教60年纪念，可以给老师当礼物。”
　　过了几个小时，白经南又说：“王家内部起了纷争，恐怕要出事，我想带着阿昭先撤，阿昭说你让他照顾煜皓？”
　　过了五分钟，又一条消息发过来：“算了，你肯定是睡死了，指望不上，我拗不过阿昭，就先留下了。恐怕王家权柄要易手，你自己问煜皓吧。倒是没打架，不用担心。”
　　段昭只发了一条：“没有打架，但是皓哥好像拿了固安堂的东西，固安堂说要个说法。之后皓哥跟固安堂的王疏桐聊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是被恭恭敬敬送走的，好像又没什么大事。”
　　然后就是爸妈发来的：“起床了收拾一下仪容就给我们打电话，跟皓皓有关，速回。”
　　最后，桑意绾的眼神落到了王煜皓发来的消息，有三条。
　　一条是：“你不会忘了过半个多月就是你爷爷从教60年纪念了吧，我替你买了个礼物，是一个古董花瓶，还算拿得出手，不贵，但记得给钱。”
　　另一条是：“忘了跟你说，核桃给你买了，我看车库里落灰了，说想找个家政阿姨打扫一下，干妈说家政阿姨没她打扫的好，说她不打扫是因为不敢动你东西，免得你整天念念叨叨的。干妈那个脾气我也知道，你这又不知道哪一次她收拾了东西你找不到，随口抱怨了一句被她记起来了，你以后还是少说点话吧，免得一句话被她记一辈子。”
　　最后一条隔了几个小时，是半小时前才发的：“我没事，我都算好了，别出头，别怕。”
　　桑意绾皱了皱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面上却不能显出来。
　　毕竟，自己的脸现在大概已经被投屏了，稍微有点小动作都很难了。
　　她先是回了段昭一句：“我刚起，放心，你皓哥没事，回家休息吧，记得写作业。”
　　下一秒，她又感性了起来，回复了一大串：“阿昭，我现在说你或许不信，但我真心希望你先为己再为人，我看重你，不是因为你有用，我就是偏要看重你。自然，我也希望你多历练，多经事，但总归你还是个孩子，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乖孩子了，不需要做更多了。”
　　然后她又回白经南：“纽约在下雨，我吃了药睡死了。乱起来之后，画没事吧，情况不明，你不要去听训，随便点个卯就行了，反正没人管得了你。照顾好自己和阿昭。”
　　最后，她的眼睛久久停留在跟王煜皓的对话框上。
　　王煜皓的手机上收到了三条消息，都是引用着他发的消息逐一回复的。
　　“我没忘，礼物本来想随便送个毛笔，既然你买了，我跟你置换一支毛笔，你拿着当礼物送过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真没说过什么，就是高中的时候我的书总乱放，但我那是乱中有序，有的书还没看完我就反扣着，她擦桌子就都给我合上，折角的也展开，我真的就轻飘飘抱怨了一句……看出来了吧，你干妈特记仇，你小心点。”
　　“当初我上卿明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你信了我，我自然也该信你的。”
　　三条消息发出三声脆响，在三号港的大祠堂更衣室里弄出了一点回音。
　　王煜皓的西装和手机都安安静静躺在保险柜里，而他本人，穿了大褂，正襟跪在祠堂的天井中，等待着一场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