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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祭司,觐三国君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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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在客栈住了一晚的洲儿,已然接到了鱼东国国王祝昂宣见的谕旨,命洲儿即刻觐见。
往南。
“终于杀了这只妖兽,差点就让它跑了。”殡葬祭司什旭气喘吁吁的对着文书祭司万歇云说道。
自打二人即将踏入凯南国,总是妖兽不断。村名百姓被搅扰的苦不堪言,什旭与万歇云实在看不过去。便决意驻留了几日,誓要把那只最残暴的妖兽给制服不可。
万歇云平日里最是思虑周到,他与什旭制定了一个计策。或许能引那妖兽自投罗网,不然这妖兽知道此处有大祭司出没,铁定不会暴露踪迹。
那妖兽乃是来自南山一带的鵡付鸟,万歇云曾偶然在寄浊院附近见过一次。这异兽性子是出了名的急躁。
万歇云提前和村名沟通好,家家户户都备好粮食,确保门窗紧闭。只要一听到鵡付鸟的叫声,便尽量蒙住,或用布捂住自己的耳朵。
百姓三日不可出家门,此刻平日里喧闹嘈杂的街上空无一人。鵡付鸟平日里用自己的鵡鸦之声扰侵入百姓的耳朵,迷惑其心智,令人终日魂不守舍。长此以往,它的叫声致使百姓常处兴奋之态,不知疲倦,然后不休不眠,直至操劳过度而死。
在什旭,万歇云二人到来之前。附近另一个村子的百余村民已经死绝了。整个村子都被尸骨覆蔽。
什旭二人在看到这些白骨的时候,为之痛惜。与万歇云商量了一二,决定为全村的亡魂举行前所未有的丧葬祀礼。
这注定是一场无比静谧的殡葬祀仪。此刻,没有丧主,无需筮宅、不必卜日......
这是破天荒的一次,为上百条亡魂设祭台,他二人在村口堆上木炭,起火诀燃之。这也是什旭第一次在火海中起祀礼。
焦臭之位冲进了什旭和万歇云的鼻咽,不断直抵早已翻江倒海的脏腑。两人都不自觉的皱眉蹙额,紧闭双唇。怆然等待着这场盛大祭礼的结束…...
说是祭礼,不如说是葬礼。从此他们的祖先,再不会被求赐护荫。他们自己,也不再有想要庇佑的人。
终于,将这样白骨露野的一个屠场。变成了众位村民的安息之所。
火焰尽数燃灭。二人来到了原先的村子,等候鵡付鸟现身。
据村民讲述,这鹉付鸟一向善于躲在邻村山间。每到白日,当村民外出劳作之时,它便开始啼叫不绝。它日日忿鸣,只为令这两个村的百姓都不死不休,竭力而亡。
眼看这两日,再无村民出行。鹉付鸟无法害人,心生愤怒,竟然直接飞到了村内。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空嘤嘤呜鸣,誓不罢休。
什旭见它已上钩。转身正对着鵡付鸟,速起握手诀,口念咒语,不到片刻就压制住了它的鸣叫。他转头向万歇云点了点头,二人一左一右飞身跃起,钳制住了它最两边的翅膀,但它的第三只翅膀依然在奋力扑腾。
“你不必挣扎,你已残杀几百条人命,还不知悔改。今日我若不收了你,天理难容。”什旭嗔怒。
“这些人命都是我早该拿的,你又怎知他们如何残害他人的吗?”鹉付鸟原有三个脑袋,此刻都一齐费劲往上窜动。
“多年前一日,我儿不幸受伤在山脚逗留,碰巧被一村民所见。那村民联合邻村的村民一齐来扑杀我儿,竟唤他为妖兽。道它为祸苍生,须杀之。我儿重伤不敌......”
“待我听到一声呜鸣划破耳际,赶到山脚时,我儿已然尸骨无存。满地碎落的血羽啊!这些愚民,竟敢把它的尸骨带回家打磨作饰品!”它不住悲咽着。
“到底是谁残害了谁!我不过为我儿讨个公允,你们休要阻拦”鹉付鸟泣告。
“人道不公,即生天道;天道不公,即生大帝。你儿既然无辜丧命,自会有神明还拂。你实在不该仇杀至此。我二人秉授神意,自然不可能放任你屠杀更多的人”万歇云攒眉说道。
“既无收手之悟,你便到这死结中求得解法吧......”语毕,什旭请出缚兽结,急速施咒将其收服。
村民终于得见天日。
“殡葬祭司认为,孰对孰错呢?”万歇云转头问到。
“我从不论是非,只认天道,再来,奉三官大帝之道。我只管循道前行,哪来这么多本就无解的问题。”
万歇云诧然。不愧是什旭。思绪越单一,信念越坚定。但他说的话,却引发了万歇云的深思。
“走吧,尚有两日便到凯南王宫了”什旭大步往前去。
两日后,凯南国,烈容殿。
“寄浊院。万歇云,什旭。携神谕见过凯南王。”二人作揖间齐声说完,便抬头看向了殿上并肩而坐的两人......
“快快免礼,神谕何其神圣,怎可屈尊。”说话这女子容貌秀丽,华服裹身。
“吴羞,请他们去领芜院吧。”她轻唤了旁侧的青衣女官。
“还请二位祭司,同卑职去领芜苑先行歇息吧。”女官快步来到他二人侧面。
“竟能与凯南王同坐一席,想必她就是百姓口口相传的王后絮月吧。”
“看来,这王后很是厉害,不然怎会许她坐在王座之上......”
什旭对着万歇云的耳朵低声窃语。
“我国王上自是因为爱重王后,你们常人又怎能领会。”吴羞背对着什旭二人,语气极为傲慢。
看着在前面带路的吴羞,万歇云越想越对她说的话表示怀疑。
据百姓口口相传,王上王后相濡以沫。凯南王谢鸥从不让其离身。今日看来,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利象征之王座,她都能安坐。
这女子,只怕不是什么善类......万歇云独自斟酌着。只望接下来在宫里的日子能一切顺利。
西山一带,芒西国地界。
脚下尽是从未见过的遍野花草,好似墨黑色的锦绸在眼前放肆铺开。
茉麟犀惊诧于眼前的盛景,她俯身观察着,这些好似蕙草,又不尽似......自她从母亲那里继承了治疗祭司之位后,历经几千几百里,遍寻奇花异草,取之炼制为香。这每一种花草都有其功效,燃之,可治专属类别的奇症。
“这是蓇蓉,食之使人不可生育。你还是赶紧离远一点,若是不小心误食了,可就嫁不出去了”柳珀双手抱胸,玩味的看着茉麟犀。
茉麟犀玉面刹红。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退才发现,二人双目所及之处,全是黑压压的一片,这二人仿佛倒身站立在了夜空中。
目目相觑,只得齐齐腾跃飞身往前而去。终于看到了一个村落,二人赶紧改为步行,却发现实在不必。
虽说是个村落,看似房屋林立,这街上却形单影只。
“好像有些奇怪。”茉麟犀警觉的看向柳珀。
“去问一下。”说罢,柳珀侧身轻轻扶住旁边一蓝色短袄的老人。
“老人家,这村子房屋那么多,可为何街上没几个人呢?”
“哎,从十几年前开始,人就越来越少啦。村里的妇人全都没法子生育。那远从芒西城的妇人来到我们村,也再没办法怀上孩子。实在不知是开罪了哪位神仙。”老妇唉声叹气的仰头往天上看了一眼。
茉麟犀与柳珀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
“无法生育?莫非是你刚才说的蓇蓉所致。”
“我们先在此观察一日。若真是如此,还需帮村民解决了这个问题才是。”说着,柳珀携茉麟犀走进了一个茅棚搭就的小店。整个小店统共两个人。
应是夫妻的一男一女,极为热情的招呼着柳珀茉麟犀。
“来一壶酒,再给我们上点你们的拿手菜吧。”柳珀二人,眼睛不住的朝着街上张望,却一无所获。
不一会儿功夫,酒已去了半壶......
“二位客官好,这是芙蓉鸡粒包、这是清炒茄子、这是本店招牌菜‘百花鱼肚汤’,这里边儿加了些山底下的仙墨花,所以汤底看着有些黑褐色,可味道那是极为鲜甜。我们村里家家户户都用它做汤,据说吃了它可延年益寿,可......”
还未等这满面红光的妇人说完,柳珀与茉麟犀便了然于胸了。原来如此。也不知是何人误导了这些村民,竟让他们以为这是什么具有神效的花。
若是真如那妇人所说,大家平日都在食用这蓇蓉花。即便现在,他俩把所有的花都除尽,只怕也无济于事。
店家夫妻看着二人始终不动筷子的样子,不甚担忧。
“我有一味香,可治此不育之症。”
“那好啊,赶紧拿......”
“没带。还未等柳珀说完“赶紧拿出来”,茉麟犀就直接把他的话掐断在喉咙里。
“既然说了等于没说,那你是在这逗趣儿呢吗?”
茉灵犀眼看柳珀渐渐急躁,便赶紧说道。
“这样吧,你速去崇吾山。山间有一树木,圆叶白萼,红花朵上布有黑纹。把它像枳子般的果实取来。”
茉麟犀话音刚落,柳珀便没了身影。
茉麟犀向店家说明了此事原委。店家吓得连连后退,面无人色。而后借了店家之所,一一摊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制香工具,静待柳珀归来。
崇吾山距离这个村子不过百里。不到半日的功夫,柳珀已经取得数十个果实归来。
刚要到村口,他又折返出去。
再不毁了这害人不浅的花,只怕后患无穷。柳珀硬是念了十几遍幻噬咒,才灭尽这满山的蓇蓉。
“你怎么才回来!快把果实给我”没等柳珀吹嘘一下自己的壮举,茉麟犀就低头摆弄了起来。
她把修制好的果实隔水放入竹质蒸笼,起火诀。热蒸完成,分离好杂质,便改用文火炙之。将炙后的香料放入捧罐,以武火焙烧。
良久,香料成型。
“这便成了吧?我们如何确保所有人都能闻到这个香呢?”柳珀略带担忧的问。
“无妨,你即刻起诵真人十八道开关咒。召唤所有村名。我便燃香开始。”
只见他将右手放于身前,启运内功,而后双手紧扣,续万神印,宣之。村民们渐渐的站满大半街道。好似深受感召,行慢靡靡的站在了店门口。
香气馥郁,村民们此刻只想饱嗅此香,好似这香气是神明降临的恩赐。直到黄昏,村民才如梦初醒。
烟雾散尽,只剩桌上这一鼎铜豆式熏炉,与越来越模糊的两个身影......
第三年,村民自设天官大帝的庙宇,香火日盛。众村民感恩天官赐福,子孙终于得以绵延。
明月当空,茉麟犀示意柳珀仰头,前方城门上的“芒西”二字,熠熠生辉。
他二人决定在城内歇上一晚,再去觐见芒西国女王秦布。
随着其余四位祭司到达了各自的目的地。北行的碧萧,驻薄雨二人也已入了穹北地界。
伴着阵阵逼近的寒意,穹北国终于到了。
这一路上,都是驻薄雨在主动搭话。反观碧萧,惜字如金,心事重重。
“哎,你看那边,那是玉石吧?那是金子吧?想不到这里满山的宝物......这要是被百姓知道了,还不得挖空了去?”
碧萧望着笑容满面的驻薄雨,徐徐说道。“这并不新奇,像这般盛产金玉的山,再往北走还有北嚣山、渠道山、姑灌山......”
“我真是作了滔天的大孽,竟选你同行!”
这边碧萧正怡然的轻声细数着,那边驻薄雨早已不见了踪影。
在寄浊院众祭司当中,唯神谕祭司碧萧和观星祭司驻薄雨行程最远,也最为顺利,一路畅通。
穹北城内,风卷草折,雪花是唯一的芬芳。
终于,金泥所砌,玉石所镶的大殿之上。
一领头老者雪鬓霜鬟,名唤越卿岸,旁边俊气虚玄的黑衣少年是他的二弟子温衡。末位的紫裙少女便是无执崖,唯一女弟子汪鬓舞。
三人均站立于壁龛的右侧,闻内官宣召大祭司碧箫和祝薄雨,三人皆纷纷侧身面向碧萧驻薄雨,星目含威。
除却他三人,其余众臣正对着壁龛的方向行稽首之礼。
而那壁龛前方放置的,便是穹北国王座,黑金玄武椅。
碧萧二人俯身等待了许久,都未见有人发话。
殿外风雨如磐,而殿上王椅空悬。
“请二位下去歇息吧。”越卿岸说完,身旁一男一女两位弟子便朝殿外的方向走去。
硬是等到内官摆手示意,碧萧二人才快步跟上。